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十四章似夢存痕,天下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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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村落裏輕逸的炊煙依著柳絮飛起,散盡流淌著暗金色光輝的河流裏淡化了色彩,染上了四合的暮色。陽光逐漸失去了溫度,漸漸的退出宮牆,黃色的琉璃折射出渾厚的七色光芒,振翅飛走的鳥兒眼裏被深深的刻下刺痛,驚得落下了黑色的羽毛。鮮紅的晚霞如每個黃昏一樣一成不變的妖豔著,卻又似乎比每天要更豔一點。
笙歌悠悠而起,不知是哪個院落華燈初上,碎了一池蓮蕊的清清幽夢,漾開了一場異彩流光。低語淺笑追逐著霓裳羅綺,隨性起舞流蘇飄飄,金歩輕搖,翠翹含嬌,玉飾銀鐲琳琅碰敲,朱漆廊柱後倩影妖嬈。
眼前的雕花欄窗外,新月初上,在被霞映的仿若燃起了的一片的火焰的東方,不合時宜的灑下了一片孤傲的清寒,顯得有些單薄無力。別逸站在回廊裏,眸子裏被鍍上了一層暖色,壓抑住了原本不知為何始終流淌在眼底的悲傷。
旌羽自那晚以後就沒有再出現過,郜月自然也不會來,時間就這樣簡簡簡單的過去,每天這樣看著夕陽西下,忽然就會覺得,安逸的有些不太真實,就像麵前的琉璃瓦折射出的炫目的光芒,華麗而虛幻,易逝且易碎。
其實就照旌羽說的,自己和郜月能怎麼樣呢,郜月又能怎麼對自己呢?即使他在乎自己,也僅僅隻是一份在乎而已吧,他是將軍,要麵對的是滿朝文武和整個天下,在這些麵前,自己根本微不足道。
想想那晚,旌羽應該和自己一樣的,他對郜月應該是有種不明確的感情吧。隻不過,這些,郜月都不能,抑或是不會理會。其實那時,與其說對旌羽的做法憤怒,到不如說是害怕他說的話。他說,怎麼?傷心?有種背叛的感覺?他說,若是郜月如此,你會不會就不反抗了?他說的這些話,讓自己甚至無法思考,這些問題每個都像尖銳的針,刺一樣狠狠地刺入肉裏,偏偏自己都找不到他刺在哪裏。
那時候真的很害怕他再說下去。似乎他再說下去,自己真的都無法麵對自己了,那樣不堪,那樣無力。可是現在靜下來想想,也許已將可以理解他為什麼如此舉動了,怒雖怒,卻覺得他可憐。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在哪,以後又何去何從,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同情他呢?
現在的每天,平靜的好像溫水一樣,曾經的那些迷惘,恐懼,渴望,還有不敢麵對,這些一切一切的東西,都變得很遠很遠了,若不是胸口隱隱會傳來的疼痛,真的覺得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什麼也不是,隻是簡單的活在這兒而已,所有的事情都不過是這樣的一場紛紛亂亂的夢吧。
夢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人在經曆痛苦的時候,會希望這隻不過是一場噩夢,夢醒之後一切都會好的。然而在終於一切痛苦結束的時候,又會開始懷疑,這一切不會都隻是自己的一個美夢罷了吧?所有的悲喜過後,就會覺得,這些時候像夢境一般,就這樣了無痕跡的劃過去了,匆匆流年,不見一點光影。
“還好麼?”郜月一身玄袍,,嘴角被陽光映出溫柔的弧度,眼中還是明亮的光芒夾雜著淡淡的疼惜。別逸沒有想到會有人來,看到郜月的時候,更沒有想到來的會是郜月,臉上沒有掩飾住驚訝,而郜月隻是靜靜地淺笑著。
別逸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段平靜的時間,讓他已經學會了淡然的微笑,就像現在一樣,即使對麵的人是郜月,旌羽口中,如果是的郜月,他也笑著點頭說:“很好。”可是這兩個字沒由來的吐出時,忽然想到,那種無助的感覺,那個時候,你在我身邊,也許答案就會不同吧。世界上,那喲那麼多的也許呢?
“你不好。”郜月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應該是別逸的風輕雲淡的笑讓他覺得不適,深深地看著眼前單薄的人,想起剛剛旌羽對自己說的話,就知道他其實並不好,可是明知道卻還要問,也許,是因為害怕真的對麵說不出什麼吧。
別逸仍舊是笑著,不驚不動,像是此時淡藍的天空一般釋然,道:“真的很好,不勞將軍掛心。”有些不是出自心中的話,說一次,會覺得生硬,而再重複的時候,就會變得輕車熟路,臉上的表情都不會改變。
“為什麼不承認?”
“沒有的事,承認什麼?”
“你為什麼不肯說?”
“將軍既然認定我過得不好,又何須再問?”
“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好好和我說?”
別逸抬起頭,直視郜月的眼睛,眼睛裏又開始被大麵積的悲傷覆蓋,他微微側著頭,慢慢抽動著嘴角,對郜月笑道:“又是這樣的話,你總是問別人到底要怎樣,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怎樣麼?要怎樣你自己就沒有考慮過麼?”
“我怎麼了?”郜月臉色沉下來,也看著別逸的眼睛道。
“你怎麼了?你想怎樣?你是將軍,你能怎樣?你現在這樣算什麼,同情還是玩弄?你要麵對的是整個天下,你還能怎樣?”所有的偽裝終於都堅持不住,別逸有些激動的對郜月道,胸口中傳來的一陣陣痛覺被強壓下去。
“天下又如何?我會在乎麼?”郜月眯起眼,嘴角扯出一絲不屑道。
“不會在乎,你怎麼也接受賜婚娶妻了?”別逸反問道。
郜月深深地吸氣,悶哼道:“你信不信我可以覆了這個天下,不再讓它左右我想作的事!”
別逸冷笑道:“在你眼裏,為我覆了天下也罷,既然天下在你眼裏如此輕賤,那我想必也不過如此吧?”說罷轉身回到屋裏。
郜月愣了下,對屋內說道:“你會懂得。”隨即也轉身離去。
回廊轉角處,旌羽倚在牆上,雙手抱在胸前,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