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童年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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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總是在做夢,零碎殘破的片段將已沉澱下的心擾得煩亂……
似乎又回到了那間簡陋的平房,僅有一間臥室一間廚房,不過是一門之隔罷了。
A市的平民區,我的出生地,那是一間坐落在兩條鐵路之間的簡易房屋,火車的鳴笛聲總是在相近的時段響起,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鬧鍾。
A市的夏天炎熱而潮濕,烈日總是無法將空氣中的濃厚水汽驅散,卻執著的將那灼人的熱氣填充在這個被海水包繞的城市中。
三歲那年,父親將白白放在已經有裂縫的水泥地板上,看著那隻有著無辜雙眼的白色小狗,不知為何,心底濃濃的愛猶如決堤的水無可阻擋的衝了出來,明明那麼炎熱,卻可以將毛茸茸的它抱在懷中而不舍放開。
後來才明白,那是我心底最初的善良。
父親常常外出工作,一去就是三五天,回來的兩三天基本都是在睡覺,似乎要將那三五天消耗的體力心力都補充回來,然後又繼續外出工作,周而複始。
我記憶裏的父親,隻有那沉沉的睡顏,以及那洗得泛白的淡藍色襯衫。
母親的工作也很忙,雖然每天傍晚前都會回來,卻不會像別家的母親一般將孩子摟在懷中或者抱在腿上輕拍孩子的背,也不會心肝寶貝的喊我。
隻有抱著白白的時候,才覺得暖和,即便是夏天,也是喜歡抱著它入睡的。
更多的時候,我並不期待父親回來,他們同處一室時,更多的時候是在爭吵中度過的,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的緣由而已。
那是一個還算涼爽的午後,用過午飯的父親心滿意足的躺在藤椅上哼著小曲,似乎隻因為母親無意的一句抱怨,便又爭吵了起來。
父親將我關在臥室,從門縫中可以看到他抓著母親的頭發,狠狠的扇著耳光。
我看到了母親眼中的淚光以及不甘,最終被憤怒替代,她反手抓過鍋朝父親打去。
這樣的戲碼一年之中不知要上演多少次,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家常便飯,對外人來說,或許是夫妻之間的小打小鬧,無傷大雅,對我來說,是什麼呢?誰又會在意我的想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不再期待父親回家,每當他回家,我總會將白白抱得緊緊的,開始學會觀察父母的臉色,每當氛圍不對,就抱著白白出去,走在鐵路邊緣,似乎這樣,就可以沿著軌跡逃離這個所謂的家。
然而,無論走出多遠,我依然會順著原來的軌跡走回來,或許骨子裏,我還是害怕迷路的,就像白白害怕喝不到牛奶一樣,我依然害怕回不到那個想要逃離的家。
吵架後的父母總是將我放在藤椅的中間,而他們各坐一邊,本來身邊都該是最最親近的人,而我卻不敢有所偏依,似乎那不是溫暖的源頭,而是不見底的深淵,一旦靠近就有墜落的危險,而那堵所謂安全感的牆從來沒有存在過。
身邊依然是那些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她們懷中抱著洋娃娃,穿著帶蝴蝶結的裙子,而我和她們不是同類,被排斥也是情理之中,我懷中的白白實在無法和那一個個怪異的布娃娃相提並論,至少白白是活的。
唯有一個7歲的小哥哥會偶爾搭理我,炫耀著他在學校的光榮事跡,紅領巾在他的胸口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是隱隱期望到學校去的,那樣就可以逃離這個所謂的家,就可以離開這群鄰居女孩的排斥的目光。
然而,學校未必如我所期待,無法融入同學的我,漸漸成了被欺負的對象,每當被打後縮在角落裏哭泣時,得到的是更多的嘲笑和疏離,在別人眼中,男孩子被攻擊是一定要反擊的,而我從未反擊過。
那時上學是要戴小黃帽的,一次放學回家,我將帽子忘記在教室,吃完午飯之後,怎麼都找不到小黃帽,就和躺在藤椅上的父親說:“我將小黃帽弄丟了!”
父親愣了片刻,坐起來,揚手扇了我一耳光,“那頂帽子要15塊錢呢!”
不記得耳光有多痛,但是心卻真的很痛,原來,在父親眼中,我還比不上15塊錢。
二年級的時候,父親的生意有了起色,家境漸漸寬裕起來,便在市區中心買了一套新房子。
白白已經長得很大,無聊時我會騎在它的背上,然而它卻是不肯,每每如此,它都會往那些半高不矮的常青樹裏鑽,我就會被那些常青樹給攔倒在地上,它高高的揚起頭看著狼狽的坐在地上的我,最終,它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用頭蹭蹭我。
新房子不許養大型犬,父親便將白白送給了小舅舅。
那天,在那張破舊的藤椅上午睡,夢中白白渾身是血,不斷的用爪子抓門,而我卻無法動彈,無法為它打開那道已經泛黑的木門,驚醒時,已經找不到白白。
後來才知道,小舅舅將白白領回家不過幾天就把它殺了,煮成狗肉下酒了。
之後的幾年裏,每次見到小舅舅,我隻對他說一句話“還我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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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的時候,琉璃抽出一支煙拈在指尖,“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不介意!”我也鬆了口氣,總覺得氛圍有些壓抑,於是趁著他點煙的時候,抓了幾顆葡萄幹塞到嘴裏,甜膩的味道舒緩了壓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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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新的環境,本以為會有所改變,然而父母依然如前,爭執或大或小,從未停止過。
而我也不再期待別人家裏那種家庭的溫暖,漸漸的,我懂得了金錢的好處,小零食小玩具成為了籠絡玩伴的好工具,而我的身邊也開始有了朋友。
那時,男孩子手中必定是少不了玻璃彈珠,四驅車這樣的玩具,由於零用錢寬裕,我花了200多塊錢改裝了自己的四驅車,最好的馬達,最好的零件,看到別的孩子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手中那張張揚的紅色四驅車時,心裏升起了一種滿足感,那種滿足感除了金錢,其他東西無法給我。
一個要好的同伴將四驅車借去玩,因為是最要好的玩伴,所以很放心的將四驅車遞給了他。
第二天拿在我手中的四驅車又變回了改裝前的樣子,甚至更差,同伴的四驅車卻成了我們那一群男孩子中最好的。
所謂信任,所謂朋友,在我7歲那年因為一張四驅車生出了裂痕。
之後,我再沒有在他們身上耗費我的零用錢,於是我漸漸的又被排斥了。
我始終都是一個人,以前有白白,現在,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