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你事事小心。我再去菜園看看。”珀賽爾說完，又回到菜園，仔細查看關於入侵者的蛛絲馬跡。
    他低頭在那個不足200平方碼的菜園裏轉了很久，最後終於直起身舒了口氣：“還好，地麵沒有被挖動的痕跡，那個人應該什麼也沒發現。”
    他不經意地掃視著菜園，最後目光停在園子正中間的那棵栗子樹上。他怔怔地看著那棵樹，突然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越來越重——這是一棵被忽視的樹，這棵樹枝繁葉茂。他幾乎從不抬頭看向樹冠，但如果，隻是如果，有一雙眼睛，一直躲在那棵樹上，從暗中注視著這個教堂裏發生的一切，又會怎樣？
    這樣想著，他走向那組腳印——因為昨晚下過雨，泥土鬆軟，所以才留下了那組腳印。它就在樹下不遠處，前兩個腳印很深，之後越來越淺。腳印的方向，是從栗子樹，到院牆——如果，如果那個人是從栗子樹上跳下來，然後翻牆出去的話……如果在這之前的很多個夜晚，在那棵茂盛的樹上都有一個人的話……
    珀賽爾拍著自己的頭，額上冷汗淋漓。
    他走向那棵樹，站在前兩個腳印旁看過去——距離最近的是一個粗壯的枝椏，一個體重在140磅之內的人藏在上麵肯定沒有問題。他搬來梯子，爬到那個粗壯的枝椏上仔細察看，結果——他差點沒從梯子上摔下來——那枝椏上，竟然有一個針孔攝像頭！
    “該死！”他咒罵了一句，拆下攝像頭又走向諾曼神父的臥室。這時神父剛穿好衣服，正準備去做早餐。
    珀賽爾把針孔攝像頭扔在他麵前的桌上，說：“看來有必要通知那對妖精了。”他說的那對妖精，指的就是莉絲和弗斯。
    “這是什麼？”神父皺著眉，拿起了針孔攝像頭。
    “攝像頭。看來這個人對我們還不是一般地感興趣呢。”
    “啊！”神父驚呼：“那他手裏就有證據了！”
    “估計他昨晚來，是想查看雨後攝像頭能不能正常工作。”珀賽爾歎了口氣，說：“看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嗯。”神父憂傷地點頭說：“我想我死後，可以從容應對末日的審判——”
    “混蛋，別動不動就把死搬出來！”珀賽爾生氣地咆哮說：“我說的最壞的打算，當然不是指這個！我指的是，我們帶著吾主的肉體，一起從倫敦消失！讓那對妖精幫忙，在另一個地方，更名換姓活下去！”看著諾曼神父茫然無措的臉，珀賽爾越說越生氣。他覺得每當遇到麻煩，神父就會變成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小孩，而且相當悲觀——最近這種趨勢越來越明顯。
    “你別再惹我生氣了，小心我真的成全你！”珀賽爾指著他，憤然說。
    諾曼神父看著他，為難地說：“可是如果我們搬走，尤裏怎麼辦？我們搬走了，你們就很難見麵了。”
    神父糾結的地方，竟然是尤裏，這完全出乎珀賽爾的預料。不過聽到尤裏的名字，珀賽爾的憤怒立刻被憂傷取代了——他已經很久沒見尤裏了，為了讓他遠離七日聖約，幾年前讓莉絲帶走他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麵了。
    “還是……最好不要見麵吧，反正也已經很久沒見了。”珀賽爾低聲說著，突然很想知道尤裏現在長成什麼樣了，過著怎樣的生活。
    最初，為了讓尤裏跟七日聖約撇清關係，珀賽爾讓莉絲把他送到外地，給他找了一對和七日聖約完全無關的、富裕且善良的養父母。他也親口對尤裏說了，以後別再把他當作父親，他也不會再把他當成兒子。當時尤裏沒有問原因，沒有反駁，也沒有大喊大叫，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就那樣默默地跟著莉絲走了。
    “當時他那小小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又是怎麼想的？”幾年來，珀賽爾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越來越擔心，總覺得兒子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接受這一切。但見不到尤裏，他也隻有空擔心的份兒。雖然可以向莉絲打聽他的近況，但她也不常來，況且也不能總向她打聽尤裏的事……
    “我們不能走。”諾曼神父堅決搖頭說：“或許尤裏還記得這座教堂呢？如果將來他回來找你，而我們又搬走了，他會很難過的。我們一定要留在這裏。等他來的時候，我會把你的苦心全都告訴他——”
    “少多管閑事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珀賽爾擺手說：“隻在這裏住了幾天的他，怎麼可能記得回到這裏的路？他應該連門口那條路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時候他根本不懂英語。他不可能再找回來了。俄文和英文差異很大，他不可能記住這裏的地址的。況且那天我都那麼說了。”
    “珀賽爾——”諾曼神父看出他眼裏的憂傷，輕拍他的肩，安慰他說：“父愛是剪不斷的，不管他在哪裏，他一定都能感受到你的愛。我理解你為尤裏做的一切。”
    “你這個人啊，”珀賽爾輕歎一聲，苦笑說：“唯一的優點，就是會安慰別人。”
    “這是我的職業啊，我是神父。”
    “行了，聯係妖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