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莉絲問。
    “還有就是，如果我死了，你們對尤裏的照顧，不能終止。你們要養他一輩子，任何時候都不能讓他缺錢、不能讓他被欺負。”
    “可以。”
    珀賽爾點了點頭。
    “不如讓尤裏就住在教堂裏吧，”諾曼神父建議說：“我喜歡孩子，我可以照顧他。”
    珀賽爾轉頭看著他暗藍色的眼睛，說：“我不打算讓你們任何人的手，碰到我兒子。”然後他又轉向莉絲，說：“最後，解釋一下那個我被加入的組織。”
    “七日聖約。”莉絲說：“這是一個死靈師組織，成員有幾十人，隻有四個人不是死靈師——諾曼神父、你、弗斯和我。諾曼神父是結界師，負責保護和防禦；你是屍醫，負責看護重要的肉體；弗斯和我是記憶機器兼聯絡員。”
    “死靈師，我倒是聽說過。”珀賽爾皺眉說，心想這可不是什麼好職業。
    “別的事你都可以不管，隻要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莉絲說。
    “當然，我也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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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裏被莉絲帶走後，珀賽爾就住在了諾曼神父的教堂裏，負責看護一具生命體征已經極度虛弱的男人的身體。諾曼神父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的青年，雖然他自稱已經37歲了。他長得很瘦，並不高大，終日穿著聖職者的黑袍。
    鑒於雙子的提醒，為了自衛，珀賽爾一直密切關注諾曼神父——他知道這個外表極度和藹的偽善者，不知何時就會突然摘下天使的麵具，露出惡魔的獠牙。
    最初的幾天，諾曼神父就像天下所有的神父一樣——耐心地聽人告解，開導世人，認真地做彌撒，不，不是跟天下所有神父一樣，而是比任何一個神父都做得更好。他對於任何一個人的關懷、對於住在附近的孩子們的關愛，看起來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他對珀賽爾，也是一副和善的、甚至是有些卑微的樣子，看起來毫不虛偽，似乎他生來就是這樣，以後也將永遠這樣。
    幾天後和他一起吃晚飯時，珀賽爾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說：“得了吧，諾曼神父，我知道你是神父，但你沒必要在我麵前裝得那麼惡心。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是什麼好人！”
    聽他這麼說，諾曼神父驚訝地看著他，優雅地放下刀叉，說：“每個人心裏都有魔鬼，我們所能做的，不是驅逐，而是克製——”
    “別說什麼魔鬼上帝的，我不信！”
    “不要質疑你的神，珀賽爾！”諾曼神父一本正經地說：“上帝讓我們來到世上經受考驗，質疑神，隻能說明你不夠堅強，沒有通過考驗。你要更堅強些——”
    “夠了，諾曼神父！”珀賽爾說：“你真讓我惡心。在你殺死以前那些屍醫的時候，你的神睡著了嗎？”
    “神一直都在，珀賽爾。”諾曼神父悲傷地說：“我體內的惡魔，不受我的控製。這是上帝給我的考驗。”
    珀賽爾仰起頭看著天花板，呼了口氣，說：“可能的話，我真不想認識你。至少我在變成惡魔之後，不會把自己偽裝成天使；至少我在殺了很多人之後，不會再滿嘴教義、道德地去引導世人。當然，我沒有殺過人，我也想做個好人。”
    “你會成為一個好人的，珀賽爾，隻要你努力去做。”
    “我可不想被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這麼說。”
    “或許你願意跟我講講你的過去。”神父建議說。
    “這要看你是不是願意跟我坦誠相對了。老實說，我估計是被那對妖精算計了，可能要一輩子麵對你這張老臉了，我可不想總麵對一張虛偽微笑的麵具。”
    “那對妖精？”
    “啊，就是那對絕對不是人的雙胞胎。”
    “哈哈——”神父笑了，說：“如果你知道他們舍棄了什麼，就會和我一樣同情他們了。不過，我不打算跟你講他們的事。”
    “我也不想聽。你有酒嗎？”珀賽爾問。
    “我不喝酒。”
    “那我明天還得去買點。”
    “這座教堂禁酒，珀賽爾。”神父嚴肅地說。
    “喂——”
    “不會對你通融。”神父決絕地說。
    珀賽爾聳聳肩。
    “我——”諾曼神父說著，歎了口氣，說：“雙子說我有雙重性格，但我自己並不知道。對於另外一個我所做的事，我沒有一點印象，都是聽他們說的。”
    “很好，繼續說。”珀賽爾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嗜殺——是另一個我的特點。我經常會看著報紙上那些慘不忍睹的現場，膽戰心驚。我——我甚至不能確定，那是人做出來的。在犯下這些罪惡之後，我隻能更加虔誠地信奉上帝。他會原諒我吧？我隻能不斷地自省、自我懲罰——”
    “你——自虐？”珀賽爾驚訝地問。
    “不，隻是偶爾會對自己實行鞭笞，或帶苦修帶——”
    “那就是自虐，老兄，帶久了你會死的。”珀賽爾說：“雖然可能見到另一個你的時候就是我的死期，但我，還真是喜歡另一個你。他比現在的你，活得痛快多了。”
    “活得痛快？”
    “你是在逼迫自己行善吧？每當麵對人生中的選擇，你完全是從應該怎樣做來考慮，而不是你想怎樣做吧？比如，當你喜歡上一個女人，你會想上帝要求人類戒色，所以壓抑自己的愛情；當你想要一份美食，你會想上帝要求人們戒貪，於是壓抑自己的胃口；當別人挑釁你時，你會想上帝要求人類戒怒，於是微笑應對；當你想要休息時，你會想上帝要求人類戒懶惰，所以超負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