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裏的人還向往你們這裏的鄉村生活呢。”凱伊笑說：“在這種自然純粹的環境裏生活，村裏一定有很多百歲以上的老人吧？”
    “哪有？一個都沒有！”凱瑟琳擺手說：“這種鄉下地方，雖然環境好，每年也有不少人來這裏療養，但不管怎麼說，醫療條件還是沒法和大城市比。所以我們才會想把孩子們送到大城市去。”
    “真的一個都沒有嗎？”凱伊詫異地說：“難得這裏環境這麼好，我還想退休後來這裏安享晚年呢。”
    “確實一個都沒有。”凱瑟琳很肯定地說：“村裏的人我都認識，年紀最大的也就九十歲左右吧。這裏雖然環境好，但氣候不好，冬天太冷，很多老人都撐不過去。”
    “確實，冷天是很難熬的。”凱伊點頭說。她想，既然村中沒有百歲以上的人，那麼那個把沃爾特的靈魂從輪回裏拖回來的人應該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了。
    “你來自英國吧？”凱瑟琳突然問。
    “哦，是啊。”凱伊點頭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凱瑟琳因為猜對了而得意地笑了起來，她又給凱伊倒了一杯咖啡，說：“你有英國口音，我聽得出來。英國人說挪威語會讓人覺得很僵硬，美國人和法國人就不同了，他們說挪威語讓人覺得很軟，舌頭在嘴裏總要繞來繞去的。”
    “原來是這樣。”凱伊微微一笑，又說：“我發現村子裏的教堂很新，以前村民並不信奉上帝嗎？”
    “嗯，我們的祖先確實沒什麼信仰。”凱瑟琳說著，眉眼間不禁顯出一絲卑微。
    “這也沒什麼。”凱伊立刻說：“我也出生於一個非宗教家族。對了，村子裏以前有過其它信仰嗎？”
    “其它信仰？”凱瑟琳似乎有些不解。
    感覺已經和凱瑟琳非常熟絡了，凱伊湊近她，壓低聲音問：“比如，像電視裏播放的那些祭祀、巫師或者巫女什麼的，以前村子裏有嗎？”
    聽她這麼說，凱瑟琳大笑起來，她說：“我們雖與世隔絕，但也不至愚昧到崇拜邪教——”
    “你誤會了，”凱伊連忙解釋說：“我不是指邪教，我指的是一種文化，有別於信仰上帝的信仰。”
    凱瑟琳微微蹙眉，搖頭說：“我們沒有過什麼土著信仰。”
    “那麼，鬼神傳說呢？其實我對這個很感興趣。我在大學裏選修了一門相關的課，論文還沒寫好呢。”凱伊以求助的眼神看著她。
    “說到鬼神傳說……”凱瑟琳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可能是因為與世隔絕久了，村子裏確實有些迷信傳說。”她一邊說一邊看著凱伊的眼睛，好像在忖度要不要說出來。
    凱伊連忙說：“是不是關於亡靈歸來的？”
    “你怎麼知道？”凱瑟琳睜大眼睛，吃驚地問，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很多。
    凱伊眨眨眼睛，神秘一笑，說：“我正在為畢業寫論文，自然會多方打聽了。不過我打聽到的並不多就是了。”
    “你可能覺得那都是迷信。”凱瑟琳再次湊近凱伊，低聲說：“一般人都會這麼以為。但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麼……”
    “親眼目睹了亡靈歸來的，是我的高祖父和高祖母，也就是沃爾特的兒子和媳婦。那個歸來的亡靈，就是沃爾特。”凱瑟琳接著說。
    “真的是親眼目睹了嗎？”凱伊好奇地問。
    凱瑟琳眼神裏閃過一絲畏懼，她四下看了看——她的樣子，就像在偷偷議論上帝的教士。傍晚的風變得陰冷了很多。凱伊縮著身子，聽她講述。
    “嗯，親眼目睹。”凱瑟琳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是借屍還魂。死靈師在墓園使用巫術，利用沃爾特對他的小孫女凱瑟琳的愛把沃爾特的靈魂從另一個世界召喚了回來。”
    “死靈師？”凱伊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至少他是這麼自稱的。和他一起來到我們村子的，還有一個記者，叫做科尼爾——不，也可能是科內斯——”
    “科內爾。”凱伊說。
    “對，科內爾，就是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他？”凱瑟琳好奇地問。
    凱伊慘淡一笑，說：“科內爾本名道爾森-赫索斯，我叫凱伊-赫索斯，是他的遠親。”
    “原來是這樣。”凱瑟琳點頭說：“不管怎麼說，我們家人都很感激他們，他們讓已去世的沃爾特和家人見麵了。”
    凱伊點了點頭，心想如果你知道那個死靈師召喚沃爾特的目的隻是為了驅使他，而且沃爾特一直沒能再進入輪回並因此痛苦不堪，你就不會這麼想了。不過，道爾森為什麼會跟那個死靈師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問：“你確定道爾森和死靈師是一起旅行的嗎？我記得聽誰說過，道爾森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
    “或許他們是旅行中結識的朋友吧？”凱瑟琳說：“我隻知道他們一起來，又一起走了。”
    ——既然這樣，調查道爾森的交際圈，很可能找出那個死靈師！凱伊這樣想著，雙眼不禁放出光來。
    “那麼，沃爾特的靈魂回來之後呢，又發生了什麼？”凱伊又問。
    “他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小凱瑟琳，說了幾句遺言，就走了。”
    “之後呢？”
    “沒有之後了。沃爾特的靈魂離開了那具暫時用來招魂的屍體，奔向往生了。”
    “哦。”凱伊應著，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沃爾特的家人所知道的全過程。不知道這對於沃爾特而言，究竟算是幸呢，還是不幸？
    “對了，你知道那個死靈師的名字嗎？或者，他從哪裏來，要去哪裏？”凱伊又問。
    凱瑟琳聳聳肩，搖了搖頭，說：“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知道了又能怎樣？估計他早在某處作古了吧？”
    “嗯，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凱伊感激地說。
    “這沒什麼，你完全可以把它當成一個鬼怪故事隨便聽聽。”凱瑟琳溫和地說。之後她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好客的凱瑟琳強硬地把凱伊留在家裏吃了晚飯，天快黑時才把她送回旅店。
    第二天一早，凱伊就搭乘長途巴士離開了安德尼斯，之後又轉乘飛機回到了倫敦。一下飛機，她就迫不及待地打車去了維妮娜家。她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她需要維妮娜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