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見到了還能好好地在這裏喝酒嗎？”沃爾特反問。
    “既然這樣，看來關於死神的一切，你們都是道聽途說的了。”約翰又低頭輕啜了一口白蘭地，說：“那麼在你們的傳說裏，死神是什麼樣的？”問出這個問題，他掃視了一下眾人。有幾個莊稼漢畏畏縮縮，不想答話。沃爾特本想說點什麼，但他好像了解地並不多。
    最終答話的是在場的眾人中唯一讀過書的高高瘦瘦的酒保。他說：“死神，就是一副骷髏樣子，拿著鐮刀把活人送到冥界的家夥吧？”
    聽他這麼說，約翰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手扶在額頭上，笑彎了腰。
    “有什麼好笑的？”酒保有些生氣了。
    “抱歉。”約翰慌忙擺手，止住笑容，說：“因為這個傳說，和真正的死神相差太遠了。”
    “那真正的死神是什麼樣？”沃爾特不耐煩地高聲問。
    約翰轉過頭，麵帶笑意看著他。他的麵色蒼白，即使是在壁爐的火焰和煤油燈的映照下，似乎也太過蒼白了。一種敬畏感油然而生，沃爾特怔在了那裏。
    “真正的死神，”約翰的聲音悠遠卻撼人心靈，“其實隻是一本人形的書。那本書，就是俗稱的生死簿。死神在將死的人麵前讀出他的名字，他的靈魂就會順從而安然地進入輪回。而在一般的民間傳說裏，死神一般身披黑衣，手執鐮刀。這是死神後來的形象，因為死神為了自保，也為了順利完成工作，必須跟某些黑巫師較量，所以，死神就不得不手持凶器了。但這凶器，絕不會砍向一般的靈魂。”
    整個酒吧被淩厲的靜謐包圍著，沒有人再說一句話。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死亡的威懾，一種令人不得不服從的壓力。
    “你怎麼知道這些？”沃爾特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低到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但約翰還是聽到了，他依舊優雅地笑著，說：“因為我就是那本書啊。沃爾特-亨利-加利、傑克-威利-尼基卡洛、瓊斯-道爾-亞爾維斯、艾特裏奇-範-海斯特……”當他緩緩念完最後一個人的名字時，眾人眼前的小酒館的景象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風雪中一片被燒焦的廢墟。每個人腳下，是自己慘不忍睹的焦屍。
    沃爾特看向約翰，他剛好低下頭，抹去眼角的一滴淚。他向前伸出手，沃爾特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什麼牽製著，原來，是一條鎖鏈。他注意到，每個人的胸前，都多了一條半透明的鎖鏈。
    “歸去吧，在這場意外中不幸喪生的靈魂啊，”約翰輕吟：“你的傷痛即將被撫慰，你的怨憤即將被平複，你的罪孽即將被原諒，你的遺憾即將被填補……跟隨你心中的光芒，去向靈世之彼端吧……”
    伴著他柔和的聲音，沃爾特感受到了來自天堂的聖光的沐浴，他突然被一種幸福感充滿，漸漸遺忘生前的一切。鎖在心上的鎖鏈漸漸消融，沃爾特走向輪回之門，最後回身感激地看了一眼死神約翰。卻發現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隻見那人身披黑色鬥篷，頭戴骷髏麵具，手中拿著一支巨大鋒利的鐮刀，如同約翰的奴仆，又像他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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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誕！荒唐！荒謬！”女警凱伊-赫索斯把那份影印版的1892年的報紙扔到桌子上，這篇報道的標題赫然印著：亡靈的鬼故事。凱伊反感地看著那標題，不滿地說：“這也叫報道？我看這個記者還不如改行去寫鬼怪小說！”
    “小聲，小聲！”坐在她對麵的資料管理員維妮娜左右看看，做手勢示意她不要爆發。畢竟現在她們可是在大英圖書館的閱覽室裏，剛剛因為凱伊大聲說出的那三個詞，已經有不少人投來厭惡的眼光了。
    從小到大，維妮娜•；布瑞一直是凱伊的密友。她和凱伊同歲，又是鄰居。從警校畢業後，凱伊在倫敦警署做了一名女警；而那時剛好大學畢業的維妮娜則在世界上館藏資料最豐富的圖書館之一——大英圖書館做了文獻檢索員，兼職凱伊的資料調查員，如今已有三年。維妮娜嬌小性感，蓬鬆而柔軟的紅色卷發及肩，碧綠色眸子，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妝麵一絲不苟。和她正相反，凱伊高瘦苗條，麵部輪廓硬朗，因為平時懶得打理自己，經常被她嘲笑缺少女人味。
    凱伊環顧左右，皺起了眉，以至於眼角額頭的紋路看上去又深了很多。
    “就知道你不會對這份報道滿意，”維妮娜聳聳肩，眨了一下眼睛，說：“所以，這次我為你準備了特別服務。”
    凱伊笑了，這個老朋友總是這麼體貼。
    維妮娜接下去說：“1892年，挪威北部偏僻村落安德尼斯村裏唯一的酒吧發生了一場令17人罹難的大火，你讓我調查一位名叫科內爾的記者在這一年發表的關於這起事故的報道，我已經反複查過了，隻有這一篇。當年這篇報道因為缺乏真實性，被發表在隻供上流社會貴婦消遣的小報上。五年後，科內爾在他的另一篇報道中又提到了這篇報道，他堅持說這篇報道的全部內容都是出自那位叫沃爾特的亡靈之口，沒有任何編造的成分。”
    凱伊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那個記者——科內爾，他原名是什麼？”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說起來還和你有些淵源。”維妮娜說：“道爾森-韋伯-赫索斯。”
    “什麼？”凱伊驚呼一聲，站了起來，立即又引來了無數厭惡的目光。
    為了不致被趕出去，維妮娜立刻拉起她朋友因驚異而變得冰冷的手，離開了閱覽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