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熱天
    陽台上晾著一雙黑色的阿迪，從鞋子做個剪影過去是對過
    曬著的被子，一樣的陽台卻多了個女子。艾幾趴在被子上向下張
    望二樓的盆子，果然還在那裏，含著水滴像釀在那裏好多年的酒
    ，被喝光了，人肯定醉了！這是一個迷人的倩影，於是阿迪的主
    人背著窗子從阿迪鞋子剪過目光來，光光抽著煙，看看鞋子看看
    艾幾。兩樓之間隔了塊草地卻沒什麼草，當中冒出來一棵樹，也
    光著枝椏子像是葉子禿了一地的草，被太陽幹巴巴曬著隔著一種
    燥熱。6月初的天氣最先顯在皮膚上，小七的臉上就掛了許多小皮
    屑疤子，仿佛昨夜燒了一把稻草蒙了一臉灰。
    “熱得像海嘯一樣子。”小七搓著臉道。
    “那我去買個板子，就著你就能衝個浪了。”艾幾盯著二
    樓的盆子，光著腿站在太陽心底下。
    “哎喲哎喲。。。。。。”小每從床上聽起來像去火焰山剛扇了
    一把火的女菩薩。
    “不怕我撓你癢癢。。。。敢這樣子說我！”小七像在報複炫
    舞裏她不喜歡的反派，對著艾幾。
    “叫你熱得不行還對著電腦。更熱！”艾幾覺著這是一個
    理。
    “那不成！裏麵才辦了個結婚。”小七像腦子也受了熱。
    “結婚！”菩薩留意到了凡間這個莫大的塵埃。
    “遊戲裏麵的吧？”艾幾倒是凡事通明的樣子。
    “哦。。。。。。”菩薩回到了小每，“長個什麼樣子的男生啊
    ？”
    “不曉得，玩出來的，瞎湊合，裏麵的都結，碰巧也被我
    趕上一個。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小七答非所問。
    像小時候做錯了事情被責問起來籠統的都說：下次不了。
    卻不是：我錯了。一樣的答非所問！
    “什麼樣子的哦？”由於熱，小每不耐煩了。
    “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人樣唄！”小七賣了個老舍的關
    子。
    “難不成有誰三頭六臂的啦！”小每就是不喜歡誰有了個
    寶硬要自己抬一抬價，可明明不是個寶貝。
    “是這個學校的麼？”艾幾的“這個學校”仿佛她打心眼
    裏不喜歡“這個學校”。
    “咦？你怎麼知道的。”事情湊到一塊去了！
    “哇！還真的是的呀！”小每連著兩個驚歎從床下像被攆
    了下來，“我看看我看看！”
    “哎呀，挺喜氣的嘛！”同齡女子間對於感情不願輕易流
    露欽羨就用喜氣表達帥氣，像是一對雙胞胎都要吃最後一塊豆腐
    。
    “嗬嗬，嗬嗬。”艾幾扣著小每的肩也過來了。
    “喲！熱！”小每一把羨慕一把汗。
    “哎呀！都說了是遊戲裏玩出來的，瞎湊合。你們倒是當
    了真了，豈不是天下男人都在你們囊中一樣似地。”小七像個放
    貸的收了一筆感情債。
    “你們約了見過沒呀？”小每說完覺著自己露了羨慕的餡
    ，就反咬了一口：“長得真喜氣，長得真喜氣。”
    “嗬嗬，嗬嗬。”艾幾倒是什麼都不明白，光笑。
    “哎呀，餓死了餓死了。說點實在的去吧，吃飯！”小七
    還是挪了挪胸空出全部的屏幕像做展覽，一邊又慢慢慢慢地要關
    。
    “別介啊！這麼天大的事！”其實不大，隻是把小每羨慕
    大了。
    大二也到如今，看著別人成雙成對想必對戀愛這玩意倒多
    了幾份好感，覺著非它莫能缺了。缺了就像少來塊作料，酸！
    “你們肯定在聯係，還不光炫舞裏呢吧！我昨兒晚上爬起
    來上廁所都還看到你被窩裏的光偷偷亮著，也不悶得慌！就顧著
    發短信呢吧！”小每像跟小七結了仇，定要先接個她的短。
    “額。。。。。。”小七支吾著不言語。
    “小七你說你是不是小氣鬼！不拿我們當推心置腹的嘛！
    ”小每主動勾住艾幾成了聯盟，咄咄逼人，今天像是完全傻了，
    瘋了：“我說呢！前些日子號丟了，急的那樣兒！還懷疑亮姐，
    準是瘋了你！”
    到底誰瘋了。
    “哦撲思。”艾幾想到一個美國口音，說了個半像。
    “men。。。。。”小七卻冒了個法國的“該死”。
    這一下“men”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像另還有隱情，把小
    七給慌了。她也是涉世未深的一隻璞，也才被像戀愛一樣的東西
    琢了不久，反倒成了個先驅，注定要犧牲在小每的“口水仗”裏
    了。
    “哪！老實交待。黨的政策你明白！”小每像看透了她，
    順著就來了。
    “交待什麼嘛。”小七也覺得奇怪，本不該加“嘛”字的
    ，這樣一來就成了語氣，像一個問號，後麵有好多問題等著被問
    被答，她想：“慘了！”
    “你們是不是在談。。。。。”艾幾兜大了眼睛，補充完整：“
    談戀愛呀？”
    “沒有啦，就是朋友關係。”沒人問小七是什麼“關係”
    。
    “funny哈。朋友關係也多了去啦。你就藏吧！你就不告訴
    我。。。。。”小每最後把語調緊壓下去，像不能被發現一樣：
    “。。。。。我們吧！”
    “真沒什麼！認識了一段時間了！我是沒想過。”
    “就是不曉得女方沒意男方？”小每像是他。
    “瞎說吧！不理你們了。”小七像被兩麵明鏡照著，偏偏
    她又有鬼。
    “小七。他好麼？”艾幾像個弱智，她世界裏的男人隻有
    以前的老爸——拿著手機，下著雨。
    “有什麼好不好的。我甚至都不懂。”小七覺著這一問倒
    顯出溫馨來，眼角卻不自覺的瞟見小每的衣角，裝腔作勢道：“
    我根本沒談！哪裏知道去！”
    “見了不就知道了！”小每像對自己說的，沒再反唇。
    “你們別鬧了。”小七沒意識到這時候陣營完全在小每那
    ，不關艾幾，隻是慌，慌著慌著就糊塗了。
    大家都盯著電腦，各自揣度，電腦也經不住這三色的變化
    ，覺著被這麼幹瞅著，也有點“人老珠黃”的尷尬，看看這麼年
    輕的姿色，不久就抖出來一個QQ窗口，像是靠三個人擠出來的，
    看看反應吧！
    “約了你這麼久了，今天能夠答應出來一起吃飯嗎？我在
    二樓食堂，靠窗戶邊上撿了個位子等你。你會來的對不對。”
    本該是問號的地方倒是句號，像一個一氣嗬成的路麵，開
    過去沒有紅燈。屏幕裏閃著諸多顏色，映在各自臉上，倒像有了
    各自臉色。
    “哈哈哈。。。。。。難怪你要急著吃飯，想必意不在飯哦！”
    小七覺著小每這話像把她光天化日裏扒光了。
    “我事先並不知道啊！”小七真不知道。
    給亮姐慶生還是昨天的事兒，事情一件一件發生下來終於
    來到她頭上。隻是事情太巧，怎麼能這麼巧！原先不過是圓一個
    幌子想走開去吃個飯，現在卻吃到一個機緣巧合，像煮出來的緣
    分！香香的，像昨晚亮姐的蛋糕，現在她也有了一個，說不定還
    有無盡的甜。
    艾幾跟小每也覺得這不是她們的事何必讓她們摻一腳，但
    小每像要圓個夢，艾幾隻是無所謂。況且被當事人要求，情不卻
    理，也就悻悻地跟著來了，既來之則安之，也就坐到一起，像個
    陪審團，今天要審他一頓飯！
    坐下小七也覺得人多眼雜的，萬一他要給她一個素未謀麵
    的驚喜，豈不是壞了獨處這種樂趣，又轉念覺著自己一個人肯定
    招架不住，需要一個肩膀跟熟悉的手拉一拉，而那支肩膀那隻手
    不能是他，才認識幾秒鍾，要留點女子的芬芳，不能現在就含苞
    待放，到時候興許自己也覺得不香了。
    “Hi”又有點像“嗨”。小七對他的話像長了嗅覺。
    “嗨”也有點像“Hi”。小七緊著他的話。
    “想要吃點什麼？”男的覺得有點貿然，又道：“你們吃
    了沒？”
    “沒有，剛剛就準備來，太巧了。”兩個人說話目視低頭
    淺笑。
    “我去打一點來。”
    “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男的走過去，照眼給了艾幾跟小每一個低頭的示意，意思
    是：“你們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嗬嗬。。。。”小每湊過來，解了解氣氛，覺得時間有點慢
    。
    這是通病，剛剛戀愛的人就是愛紮在這慢條斯理的時間裏
    ，延伸到每個人都願意欣然接受，耗掉最後連自己都忘記了的那
    段日子裏的其他事情，像隻有這事。小每其實想說的沒說上來，
    覺得說出來了像她看上了他，這就複雜了：“小山眉，大眼睛，
    又不戴眼鏡，這麼白！看著好舒服，比照片上的強。好看。”她
    也隻是閃了這樣一個念頭，覺得必須要萬灰俱滅，不然起了火燒
    著了就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她是個女菩薩，就得有菩薩樣，
    普度眾生現在來普度小七，她想著她的慈悲心懷還是有點憤憤不
    平，倒不是她沒小七長的好看，她倒怪她自己怎麼沒玩炫舞，不
    然說不準現在就是另一個處境，也不必暗裏較勁，得不到還不能
    吭聲，像眼巴巴的要被人勒索還不能不給，隻能心一橫：“淡了
    算了！”
    “世間哪！”小每最後蹦出來一句像遺言。
    “給。看看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男的端了好些盤子七
    手八腳的探過來。
    “嗯。你也吃。”
    “你們一起來呀。”小七說完帶過頭去笑著喊她們。
    “我們不餓，正好小每渴，食堂的她喝不慣，我陪她去買
    。你們要麼？”艾幾萬解風情的笑語。
    “沒關係，我們不要。真不吃一點嗎？”小七不自覺的“
    我們”長“我們”短：“我們吃完了就來。”好像最後一個問題
    根本沒有意義，還是小七根本就忘記提過。
    “好。走啦！拜拜。”艾幾也跳過問題。
    “嗯。”
    “真的不吃點了麼？”大眼睛留了一下。
    “真的不了。太熱，隻有點渴。拜拜。”
    “拜拜。”大眼睛小下去。
    艾幾拉著小每走出來，隻是個借口何必當真，就要往回走
    。小每卻要拉著她去買水，嚇了艾幾一跳，莫名的跟在後麵看著
    小每的長頭發，發梢尖尖地垂下來，好像裏麵悶了熱，隨著小每
    的步子反複一高一低的鋸起來。一個戀愛起了三個女孩子的漣漪
    ，一個陶醉，一個帶著點亂投無門，一個在靜靜的熱浪裏附了點
    懵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