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幾日的休養，葉皓妍終於可以自由走動了，這一日，她隨兄長一起到靖邊候袁肇府上，親自拜謝小侯爺袁鋒的“相救”。
    “王爺親自前來，老夫實在是不敢當。”葉皓凡還未正式踏進花廳，袁肇便快步走出躬身相迎，拱手作揖，看遍滄桑的眼，也因見到他，瞬時化成了一條欣喜的縫隙。
    “伯父客氣了，直至今日才親自登門，本王已是羞愧不已。”葉皓凡說得真誠。
    驕傲的捋著胡須，袁肇微微的緩了笑，看著葉皓凡身旁的女孩兒，問道，“想必這位就是郡主殿下吧。”
    “正是，”葉皓凡側身，清了嗓音喚她，“妍兒。”
    雖然心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加之她本人對靖邊候的生疏，使得她不想跑來這一遭，可是礙於兄長的麵子，她隻得硬著頭皮，斂起自己的不情願。
    低垂下頭，她提裙，往前走了幾步，剛要彎身行禮，卻見袁肇先拱手，“見過郡主。”
    他的舉動倒是出乎葉皓妍的預料，驚奇的抬頭，她的一雙水靈看到他不加掩飾的慈祥笑意，再多的不滿，她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含笑，她一如剛剛回禮，“妍兒見過袁伯伯。”
    聽到她甜嫩的嗓音，喚著她曾經的稱呼，袁肇的眼又笑成了一條縫隙，眼角邊開滿了褶皺的花。
    當年，他們離京之際，他們兄妹二人還都是小娃娃，後來，紫雲關一役，他與他們父王並肩作戰，親眼目睹著他的好友戰死沙場，也見證葉皓凡經曆了最慘烈的成人禮。如今，他奉旨回京，再見故人之遺孤，一個已是玉樹臨風，談吐不凡的青年才俊，一個又是容貌俏麗，儀態不凡的妙齡千金，有此兒女，可慰好友在天之靈了。
    袁肇側過身，對他們二人道，“王爺，郡主，請。”
    “多謝伯父。”並肩的，二人走入花廳。
    葉皓妍跟在兄長的後麵，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她好奇的抬頭看著高掛在上方的紅木黑漆匾額，那四個燙金般的字“精忠報國”讓她升起了一抹熟悉。因為這字正與懸掛在他們王府內的那塊匾額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幾人坐定後，葉皓凡率先道，“袁伯伯，為何不見公子？”
    袁肇不似他般客套，爽朗一笑，道，“不瞞王爺，邊關不比京城熱鬧，犬子自回京後，便三天兩頭的往外跑，連我這個當爹的，想見他一麵都太難了。”
    “那是自然的，年輕人嘛，難免愛鬧。”葉皓凡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老夫剛剛還在想，該找個時候前往王府看看郡主的傷勢，沒想到，王爺攜郡主親自而來了。”
    “伯父，皓凡略備薄禮登門感謝小侯爺救了我王妹，還請侯爺不要嫌棄，此乃為皓凡的一點點心意。”
    說著，葉皓凡揚手，身後的鄭懷瑾接到示意，便走到花廳門檻處，對著外麵的人道，“進來。”
    葉皓凡雖說是薄禮，可是，一排人抬著幾個大箱子進來，偌大的花廳在這幾箱子物品占著下，顯得格外的狹窄。
    靖邊候府上的人哪裏見過這般排場，都隻聽說睿王甚為疼愛郡主，可沒想到他們的小侯爺僅僅將小郡主送回府上，睿王竟然如此大手筆，可見，傳言不虛。
    袁肇看也不看那些禮物一眼，反倒是含笑的問葉皓妍，“不知郡主的傷勢如何？”
    他的一問，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頓時從那幾箱子東西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見局促，葉皓妍大大方方的起身，略略的福身，“多謝伯伯的關心，妍兒如今已經無大礙了。”
    袁肇點頭，有種如釋重負，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抬眸，她對上袁肇的眼，沒有了屋外刺眼的陽光，袁肇一雙眼帶著鷹隼般的銳利光芒，全被她看在了眼裏。
    輕輕巧巧的，她揚起一抹笑。
    好丫頭！袁肇心裏不免讚賞起這個雖然涉世未深，卻有一股傲氣的小女娃。
    鎮守邊關，戍邊保國，浴血奮戰。
    如今，極少數的人膽敢如葉皓妍一樣如此大膽的直視他。
    不可否認，袁肇喜愛這個丫頭。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葉皓妍沒有遇到風逸，說不定她會躲避他，可是，就是因為葉皓妍遇到了風逸，見到了這個人世上無人可及他萬分之一的深邃，所以，她不怕，也無畏。
    “王爺，”收回了視線，袁肇對葉皓凡道，“請王爺將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老夫不能收。”
    “伯父？”
    “王爺的心意老夫心領了，但是謝禮，老夫確實不能收，也無法收。”
    緩口氣，他解釋道，“王爺，老夫與老王爺本就是一朝為官，一殿之將，老王爺曾視犬子為己出，在邊關多予照料，當年，老王爺戰死沙場，老夫無力救之，每每思及那時，老夫就恨自己當年的無能為力，留你們兄妹二人在京相依為命，老夫亦是於心不忍多年，如今，犬子能恰巧幫了郡主，也算是老夫對亡友的一點點告慰。”
    揮袖，他起身，對著葉皓凡拱手，“王爺，這些，老夫真是不能收，老夫實在不想他日黃泉下，無顏麵對舊友。”
    “袁伯伯。”葉皓凡隨著起身，無法言語，隻是怔怔的喚他。
    執拗的，他堅持，“請王爺將東西帶回。”
    “這……”葉皓凡為難。
    “這些僅是皓凡給袁鋒的……”
    “若是謝禮，王爺已經送過了，今日，王爺帶郡主親自前來，就是對我袁家最大的謝禮。”
    “好，既然是袁伯伯的心願，那皓凡隻得恭敬不如從命了。”葉皓凡釋然而笑，對著鄭懷瑾吩咐道，“懷瑾，都收起來吧。”
    “是，王爺。”
    因他的幾句話，葉皓妍失去了行動能力，她呆呆的坐在椅上，看著麵前的人忙忙碌碌的又將東西抬出了花廳。
    又恢複了平靜，袁肇歎口氣，進入了他最想談論的話題，“王爺，老夫有一事想請教王爺。”
    “伯父請說。”
    “老夫聽聞西運世子風逸……”
    一聽到“風逸”這個名字，葉皓妍的思緒立刻回來了，她按捺住心裏那股不受控製的波動，豎起了耳朵，黑亮的眼珠閃過了一絲擔憂的芒，她不動聲色，卻早已心急如焚。
    鄭懷瑾立於她的身後，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反常，她的素手藏在粉色衣袖下，清楚可見那凸出來的一塊，他知道，她在緊張。
    難道……鄭懷瑾不敢再想。
    “伯父多慮了，皓凡聽聞，世子隻是受不了北燕天氣的炎熱，突發病倒，倒是沒什麼大礙。”他悠悠然的品茶。
    袁肇接到他的暗示，不再多言，一時之間，花廳內又靜了。
    半響，袁肇含笑對她道，“郡主若是不願坐在此處，不妨到院子去溜溜，我府上的花園雖比不上王府，但是，卻也是別具一格。”
    她擔心風逸，想從他們口中探知點什麼，所以不願去，剛想回絕，就隻聽葉皓凡道，“妍兒，你去逛逛吧。”
    兄長開口，她不好反駁，老實而又不甘的道，“是。”
    起身，她行了禮，便在下人的陪同下去了花園，待她走後，葉皓凡平靜的問，“伯父請講。”
    “不瞞王爺，老夫覺得此事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