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拂顏亂 殺機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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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次回來,是來請你讓位的。”話對誰說,一目了然,即使灩湄漪自始自終都未曾喚過一聲“父皇”。
全場嘩然。
清淺淡然的口吻與尖銳鋒利的言辭之間,格格不入。但是誰也不能否認,這份格格不入掀起的是驚濤駭浪。
“讓給你麼?”灩澤淞怒極反笑。他沒有別的子嗣,汐藍的曆法中也沒有規定女子不能繼承皇位。按照血統算來,灩湄漪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隻是,如此直來直往的逼宮,也難怪灩澤淞殺心畢露。
自古皇家少親情——這便是如今情形的真實寫照。
然而,比起曾經的曆朝曆代,當今的汐藍皇室,依舊淡漠的令人……心寒。
“我無意皇位。”灩湄漪淡淡的拒絕。她仿佛從來不懂得朝堂之上,君臣之間說話的技巧。直來直往,想到什麼也便說了,如此而已。
或許,她是真的不懂。年幼時便被送往絕漠囚禁,記憶之中便是北冥城的樣子都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其餘,什麼都不剩。
也,記不起。
“那你希望朕讓位於誰?”灩澤淞冷笑,原本就沒有父女親情,如今連最後一層假象都宣告破裂。他也用不著再扮演那個憂心女兒安危的慈父,因為,是她灩湄漪先表明清楚了,她不想要。“你不要皇位,難道讓我傳位給……卓寒青?”
縱觀整個朝堂,也隻有那一人是站在灩湄漪的一邊。其餘的人,隻怕都巴不得再將公主送回不見天日的地方。受到絕世容顏的誘-惑又怎麼樣,紅顏易逝,唯有江上千秋萬代。在這兩者之間選擇,沒有人會為了美姝而放棄榮華。
“不論你怎麼袒護卓寒青,他也不是汐藍皇族,與皇位無緣。”灩澤淞的話中充滿了近乎露骨的暗示。
假如這番對話不是發生在這兩人身上,而是換做世間任何一對父女,隻怕人人都會為之側目。然而世上終究沒有那些假如,灩澤淞冷漠的嘲弄鑽進北冥大殿上每一個臣子的耳中,眾人甚至沒有覺的有什麼不對,隻是看著場中的公主,等著看她的應對。
灩湄漪的站姿依舊窈窕,隻是這一刻,透露出筆墨形容不出的孤寂無依。
“不是卓寒青。”仿若根本沒有聽出那股濃烈的諷刺,在眾多針刺般的目光之中,灩湄漪如此輕描淡寫,都不能稱之為否認。“皇位繼承人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人。”
“未來的——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七界分崩離析數百年,如若真有一人能夠統一天下,成為真正的霸主,那就是何等的睥睨天下。隻是提及這一點的灩湄漪,不見她有半分豪情,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幽柔。她不像是在諷刺什麼,非要形容的話,是徹底的倦怠與……冷眼旁觀。
但是,滿朝文武還是被嚇著了,且是嚇的不輕。招來恐懼的並非是灩湄漪的宣告,而是她一個微小的動作。
那個動作是如此簡單和隨處可見,但凡是懷有身孕的母親,都會下意識的做出這個動作。
纖白的雙手交疊在一起,輕輕放在腹部之上。腰肢依舊婀娜,小腹也依舊平坦,隻有借助這樣的接觸,才能感受到皮膚之下躍動的生命。
比起別的母親,灩湄漪唯一的不同就是,眉宇之間的疏離。
沒有身為人母的聖潔,也卻沒有影響到那種袒護的小心翼翼。她隻是想要確定計劃的成功,烈熾的成全令她今日得以站在這大殿之上。還有一個理由,她不願多費唇舌,有些事……該讓天下人知道了。
融合兩大世仇血脈的滅世之子——北冥大殿上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灩湄漪的小腹之上,風禦暢失蹤之前留下的預言一字不漏的浮現在腦海,難道灩湄漪已經懷上了焰赤皇帝的孩子?
相傳焰赤皇帝烈熾驚才絕豔,怎麼也是如此糊塗之人?
他怎麼能成全灩湄漪?!
“來人!拿下灩湄漪!”灩澤淞一聲怒喝,驚醒了茫然不知所措的眾人。他已沒有別的選擇,唯有痛下殺手。蕭牆之禍,父女相殘,他怕是要為今時今日的作為背上永世罵名。但是也顧不上那許多了,趁著灩湄漪羽翼未豐,斬草除根,這是唯一的機會!
眾臣子如夢初醒——是啊!他們還在等什麼?灩湄漪一意孤行,使天下陷入死局。但是她過於自信了,就這樣堪堪送上門來,豈不是在這盤棋局中填了起死回生的一筆?絕處逢生!
連續的刀劍出鞘之聲,金屬的劃擦令人耳根發軟。但還會去在乎這些細枝末節?所有人的想法達成了空前的一致,想的隻有唯一一點——就算死了,也絕不能讓灩湄漪活著走出北冥大殿!
武將們蓄勢待發,就是文官也采取了最正確的行動,各自悄悄退往門邊。如此做既不會成為死戰時的拖累,同時也是為了解了同僚們的後顧之憂。假如他們真的不敵,或者讓灩湄漪尋到了逃脫的機會,哪怕是以血肉為盾,也誓要斷了她的後路!
沒有人清楚灩湄漪的修為如何,也不知她究竟將汐族皇室的天賦力量繼承了幾分,但是誰都明白這是僅有的機會。所以一上來,就動用了在場全部的實力。
毫無保留!
“你們要殺我?”或許是意料中的變故,灩湄漪開口之間甚至談不上是詰問。一片寒雪森森的刀光劍影中,灩湄漪仿若遺世獨立。沒有動作,迷霧般的雙眼也沒有看向任何人。越是看她,就越是覺得她不是活生生的,如若不是用了最好的美玉精雕細刻,天地間又怎麼能生出這般的絕世容顏?
微微起的風,灩湄漪衣袂翻飛,有人無意之中瞥見她腕上的一抹深紅。然而瞥見了也沒人去在意,不過是一枚首飾罷了,情況危急,誰也不該為那些細枝末節分神。
“就算你們真的殺了我,那又如何?”灩湄漪再問。字裏行間多了幾許認真,像是真的在期待這問題的答案。說她是瘋了也好,還是說她僅是不甘也罷,到頭來隻是走上了風禦暢堪破的天機,隨波逐流罷了。
“殺了你,不論風禦暢曾經說過什麼,都將隻是空談!”灩澤淞緩步走下皇座,走到了一眾武將之中。混亂的情景間,不再有君臣之分,有的隻是一場不遺餘力的廝殺。而廝殺之中,泯滅的是臣子對皇家的衷心,是君王對生命的尊重,也是父女之間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人倫親情。
“假如真是空談,也沒有什麼不好。”輕柔的感歎近乎於自言自語,除了灩澤淞以外,誰也沒有聽見這一句。
眉峰聚攏,灩澤淞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看不透他的女兒。過去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親近,要去了解;如今受到時事逼迫,他不得不去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卻驚駭的發現,竟然什麼都看不懂了。
風禦暢身為汐藍國師,被他占星影響的人何止萬千。但是細細追究,這萬千之中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比灩湄漪受到的左右更深。她的人生,似乎就開始於風禦暢的一句話。而且,也注定將要終結於風禦暢的一句話。
但是如今說起讓一起成空,她竟也絲毫不在乎。
難道,便是此生走到盡頭,也無所謂的麼?
灩湄漪緩緩閉上眼睛。
若說她睜眼時,迷蒙的眸光足以誘惑天下。那麼閉眼時,看到的人卻是心裏一空。看見的是人的一副皮囊,紅顏枯骨,終究隻是殊途同歸。看不見了,心中空缺的那一塊,該又叫做什麼?
沒人去問,也沒人去答,索性誰也不看,刀劍齊齊落下,隻等著血光四濺,就可以毀了天下間最誘-人的一抹豔色。
黑曜石的地麵上綻出殷紅的花朵,過於刺目的顏色,倒不像是刀劍砍傷的血痕。紅成這般,隻能是許多人同時嘔出的心頭血,極度的重傷之下,喉頭湧起的腥甜不受抑製,就這麼噴濺出來。
受傷的不下十人,灩湄漪依舊動也不動,與之前唯一的變化便是籠罩在身上的光暈。並非血紅,而是純粹的光暈,仿佛是火焰燃燒到最為熾烈的一刻,所有的雜質都被剔除,所剩下的光與熱。
乳白色的耀目。
沒有半點珠翠的發絲在臉頰兩旁垂落而下,彙入淺色的衣衫之間,宛若一灘水。不是熒光,而是汐族獨有的水色,淡雅的與周遭的廝殺格格不入。唯一張揚的隻有眉心,一抹天生的火焰印記,缺少了花鈿的遮掩,蓬勃的燃燒著。
光芒,火焰,頂著汐藍公主之名的女子站在北冥大殿之上,卻像是來自另一個世仇名族的人物。
灩湄漪輕輕拂過腕上鐲子,皙白的之間下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燃燒。殺她?誰能殺她?生死甚至都不再屬於她本人,在這世上,除了那個人以外,還有誰能夠左右她的生死禍福?連決意赴死都辦不到,不曾擁有的東西,拋棄都不得。
這便是烈熾的目的罷?無法做到攜手與共,他卻令他們之間有了最為深切的關係。除去生死,人間一切皆是等閑,而他們的命,就這樣糾纏在一起,理不開也剪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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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錯了,下一章《鎖辰光》居然不小心發成VIP了,發現的時候已經改不了了。隻好重新傳一遍,大家跳過V章,直接往後看吧。
我對不起大家,我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