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陰謀陽謀二）
    “方家老爺有三個兒子，方文軒是大夫人所生，早年跟著父親打理生意，雖然為人木楞老實，沉默寡言，但憑借著大夫人在方家的地位，儼然已經成為方家的第一把交椅。”仇管閑頓了一頓，看了一眼雨宴，接著說道；“方二夫人可謂方老爺的紅顏知己，雖然樣貌並不出眾，但勝在心細如塵，很會做人。這方二少爺方蕭然雖常年在外遊戲，到也繼承了她母親的優點，很會討老爺子歡心，逢年過節總會寄來稱心的禮品。”
    “這裏的丫鬟和家丁，都說這方家老爺其實一心想把家產留給方二少爺，也難怪大夫人會處處針對二夫人了。”雨宴接著話茬，補充道。
    “嘿嘿……才兩天的功夫，你跟丫鬟姐姐們打的很熟了嘛……”仇管閑語氣中有些調侃，也不難聽出幾分嫉妒，這個世道，果然人美就是好處多。
    “這方家三少爺為人乖僻，獨住別院。據聞三夫人在外地生下三少爺後，死於難產。所幸年幼的方淨山被方老爺子抱了回來，撫養至今，隻是這方淨山說來也奇怪，從小體弱，並無所長，也不知這方老爺何故如此重視他，隔三差五便到別院與他私聊？”仇管閑摸著下巴，眉頭微鎖，“還有，他房間裏的藥味中帶些腥味……”仇管閑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自小體弱，用些偏方治病也在所難免，這要藥中有些腥味實屬正常。”雨宴反駁道。
    “恩，可能是我想多了。”仇管閑從衣袖中摸出一塊糕點，吧唧吧唧地吃著，若有所思地念叨道，“可是他一個身體殘缺的人，為何經常三更半夜外出呢……”
    沒理會仇管閑說什麼，雨宴的臉色黯淡了許多：“這方家二公子，真的會是他嗎？”
    玉辰殤沒接話茬，怕自己的話傷到雨宴，隻是定定地看著雨宴的眼神中流露出疼惜。
    “明天就是方家老爺子的大壽了，還怕這個方蕭然不出現不成。”仇管閑推了推雨宴，“倒是現在，你再不回去，估計那個柳小姐要開始找你了。”
    雨宴匆匆離去，轉身的瞬間，牙齒緊緊咬住了朱唇。
    “殤殤，大少爺那邊有什麼動靜？”
    玉辰殤搖頭，“沒特別。”
    “哦，是嗎！那你可聽他提起過方家二少爺？”仇管閑半眯著眼睛，低頭沉思。
    “沒。”
    “那就奇怪了，你覺得方家真的有二少爺這號人嗎？我恐怕是……”
    “你是說……”
    “現在我還不敢確定，明天應該就能見到這方二少爺了，等到明天再說吧……”仇管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方家三少爺真煩人，天天問我要學些什麼，你是知道我的，我哪有什麼本事教他啊，可是他#……&￥……%*&……”
    仇管閑一轉頭，身邊一個人影也沒有了，嘟囔著抱怨道，“真是的，我也不是那麼囉嗦吧……”
    方家老爺子端坐在高堂之上，從四麵八方來的賓客將大廳擠得水泄不通，送來的彩禮也堆滿了屋子，除了熱鬧的祝賀之聲和家丁、丫鬟進進出出的身影外，最熱鬧的事情莫過於方老爺子鐵青著的臉，至於理由，很簡單——方二少爺並沒有出現。
    （甲）“喂，老爺子大壽也不回家，成何體統……”
    （乙）“是啊……聽說一直都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麵幹些什麼……”
    （丙）“說不定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甲）“誰知道有沒有這個人呢？”
    （乙）“閉嘴，你不怕方老爺聽見，斷了你的財路……”
    ……
    “沒想到，這方二少爺竟然連自家老爺子的大壽也不來呢。”仇管閑雙手抱在胸前，倚在大廳門外，身邊是臉色發白的雨宴。
    “住嘴！”玉辰殤狠狠地給仇管閑一記暴炒栗子。
    “雨宴……”玉辰殤有些慌張，長這麼大，從來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哥，你說他會是蕭陵嗎？”雨宴一直低著頭，聲音有些梗咽。
    “不知道。”老實地回答。
    “我說雨宴，這方二少爺還沒露臉，就不能否定他不是蕭陵那小子，你也別太傷感了。”仇管閑費勁腦汁才想到一句安慰人的話，心裏叫苦不迭，向來諷刺挖苦，自己倒是很有一套的，這真刀真槍地安慰人還真是困難。
    雨宴抬頭，嘴巴剛張合了幾下，還沒挺清楚說些什麼，就聽見大堂內傳出亂哄哄的響動。
    仇管閑立即來了興趣，一個激靈，衝了進去。
    喜事變喪事，方家老爺子口吐白沫，身體痙攣，臉色發黑，猝死在地上。死後身體僵直，頭和腳以人難以理解的角度向上翹起。
    “這是怎麼回事？”雨宴推了一下站在前麵的仇管閑。
    “奇怪，你看他的脖子，是不是我眼花啊，怎麼感覺像開了一朵花？”
    雨宴和玉辰殤湊近仔細看了看，方老爺子的脖子根確實有些怪異，血管在皮膚下呈現暗紅色，從脖子根開始向四麵發散開來，乍看之下確實像一朵花。
    “怎麼回事？”
    “不清楚，應該是中毒了。”
    “誰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方老爺子下毒呢？”雨宴小聲的問。
    仇管閑正想搖頭，卻聽見旁邊發出一個響亮的聲音，“是你，是你殺了老爺！”
    說話的正是二夫人，而她所指的凶手就是大夫人。
    “你別血口噴人，這茶是小翠端上來的，我隻是從茶盤裏隨便拿了一杯，我怎麼知道這是有毒的……”方大夫人扯著嗓子紅著脖子，衝眾人吼道。
    “小翠是你的丫鬟，哪杯有毒，哪杯沒毒，你還會不知道？”方二夫人冷著臉，扶著桌角，狠狠地說道。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為什麼要殺死老爺呢？”大夫人身子發軟，全靠身後的大少爺方軒琪扶著，才不至於癱倒。
    “為什麼，這還不是明擺著的事情，老爺剛才在眾人麵前宣布要將原本在你們手中經營的老鋪子也要留個蕭兒，傳家寶留給三少爺，這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二夫人，單手拉住柳冰冰的手，“你難道不恨老爺？”
    “你……”大夫人臉色蒼白。
    “大媽，方才是你在眾人麵前敬的茶，而幹爹也是在喝了您敬的茶才會……”柳冰冰忍著眼淚，緩緩道來。
    “冰冰連你也這麼說？”大夫人一把拽住身後的兒子，“軒兒，你幫娘說句話啊，你快說啊！”
    方軒琪冷著臉，眼神中絲毫沒有哀傷，任憑大夫人怎麼哀求都不為所動，也不說一句話，急的大夫人眼淚直往下流。
    三少爺坐在輪椅上，嘴角扯出一個冷笑，“都不知道是哪裏帶來的野種，也好意思在這裏耀武揚威，真是不要臉的女人。”聲音不大，剛好被站在他身後的仇管閑聽到。
    三少爺是在說誰？是誰帶來的野種，難道是指二少爺，方蕭然？
    “三少爺這是唱哪出呢？”仇管閑一向直接。
    “哦，原來是先生啊。”三少爺聞聲轉過投來，冷笑道，“也不怪你，畢竟你也剛來不久。”
    “難不成這二少爺是……”
    “這不要臉的女人來時，已經懷有生孕，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父親也真是老糊塗了，說這孩子是他的，他還就信了，也不問什麼，也不許我們問。就這樣的野種，居然還要把老店分給他，真是便宜了他，哼！”三少爺抱怨著，聲音也沒怎麼掩著，也不怕人家聽見。
    “嘿嘿……那老店可是值錢的寶？”
    “那可是上百年的老字號，它一年的收益，就能養活十個你，還包你終老！”
    “真是不得了，難怪大夫人這般生氣了……”仇管閑嬉笑著，嘴角扯出一個玩味地笑。
    ……
    鬧劇還在進行，聰明的人都急著散場，仇管閑拉著雨宴和玉辰殤，退出大廳。
    “要去哪？”
    “這會才是重頭戲，別錯過了。”仇管閑拉著兩人直直地衝到離開方家的必經之路，拉著兩人就躲進了樹叢。
    “幹什麼啊？”雨宴有些煩躁。
    “噓……”仇管閑示意雨宴，“有人來了。”
    （甲）“真是造孽啊，沒想到這方老爺竟在大壽這日死了。”
    （乙）“我倒是很同情這大夫人，我親眼看見，方老爺從大少爺那收回了賬房的鑰匙，這不是明擺著擠兌他們那房嘛……”
    （丙）“照我說，這也不能怪方老爺，我聽說啊，就在前不久，大少爺虧了方家在中原的一半以上的鋪子呢……”
    （乙）“真有這種事，我還以為是謠言呢。”
    （甲）“大少爺一向很會做生意，怎麼會虧怎麼多呢？”
    （丙）“我也是聽說的：大少爺愛上了江南的名妓，方老爺不同意，暗地裏結果了那女子，大少爺懷恨在心，想要私吞了方家的老店，被方老爺發現這才收回了賬房的鑰匙。這一來更激怒了大少爺，才故意虧了中原那邊的鋪子。我還聽說啊，這虧的鋪子私底下都轉到大少爺的名下了……”
    （甲）“這你可別亂說，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乙）“是啊是啊……”
    這聲音剛遠去，那邊又傳來些談話聲。
    （a）“你們說這大夫人是不是殺死方老爺的凶手呢？”
    （b）“這我們可不敢隨便亂猜。”
    （c）“不過b你是大夫，你可覺得這方老爺死的蹊蹺？”
    （b）“我哪敢亂說，你和我都看到了，這方老爺是喝了大夫人敬的茶水才倒下的。要是有問題也是那茶水有問題啊……”
    （a）“我倒覺得不是這樣。”
    （b）“你可別瞎猜啊。”
    （a）“我哪是瞎猜啊，你不也知道那件事……”
    （c）“噓……”四下張望，確定沒人了才輕輕說道，“你們是說這柳小姐和方老爺有奸情這事……也難怪，做了這麼久的情人，連個名頭也不給……”
    （b）“說什麼呢，我們說的是二夫人前些日子來藥店買砒霜的事。”
    （a）“哎……奇了怪了，我說的是那三少爺……”
    （bc）“三少爺？哦……您說的是……”
    （b）“噓……不說了，趕緊走！我怎麼覺得這方家陰森森的……”
    “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雨宴微皺著眉頭。
    “我倒是覺得麻煩……”仇管閑貌似不經心地打著哈欠，拿眼瞟了一下方家大門口，“進籠容易，出籠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