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次日
    卓子涵慢慢睜開眼睛，姨媽趴在床邊睡著了。
    卓子涵輕輕的起身，轉頭看了看，病房空蕩蕩的。
    輕輕抹了抹臉，臉上那種粘膩的感覺已經不見了，連帶著昏睡前鼻翼裏那熟悉的味道。
    “媽媽呢？”卓子涵想著，繞過姨媽輕輕的翻身下床。
    沒想到輕微的震動仍是吵醒了李月。李月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卓子涵下了床套上鞋子要往外走。
    “小涵，你去哪？”李月匆忙起身，剛好拉住卓子涵。
    卓子涵轉過身，看向李月，輕聲叫了聲，“姨媽。”又解釋道，“我要去找媽媽。對了，姨媽你知道媽媽在哪裏嗎？”
    看著額角還紮著白帶，明明還是稚嫩的模樣，卻禮貌有禮的小外甥，李月實在說不出口，要怎麼告訴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你媽媽在車禍裏過世了。
    如果是孩子的爸爸來告訴他……
    李月欲言又止的看著卓子涵，正想先怎麼把他哄過去。誰知，從小就沒了爸爸的卓子涵對這種事最是敏感，看見姨媽為難的表情和微皺的眉頭，他心裏也隱隱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趁著姨媽的一個不留神，卓子涵掙開被拉住的手，跑了出去。
    李月一回神，也趕緊追出。“小涵，小涵。”
    眼前的地板開始模糊，大腦又開始嗡嗡作響，一抽一抽的像被人擰緊了發條似的，心跳“砰砰”的聲音大得出奇。
    突然被拉住，猛地被拉進一個懷抱裏。
    卓子涵微微氣喘，姨媽捧起他的頭。紅了眼眶，“可憐的孩子。姨媽帶你去，帶你去找你媽媽。”
    被拉著手慢慢走進一個雪白的房間裏。
    看起來好像都是一樣的白色，可是卓子涵卻覺得這間房好像特別白，白的有些刺眼。病床上鼓起一個人的身形。
    明明全身都蓋上了白布，什麼也看不見。可是那熟悉的味道卻是騙不了人的。
    李月轉身看了看卓子涵，她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可是這種事又是瞞不了的。她感到有點無助。
    姐姐昨天被從車裏搬出來時就已經斷氣了，這是後來警察說的。而小外甥被護得嚴嚴實實的，隻有額角有些擦傷和輕微腦震蕩。
    卓子涵慢慢掙開姨媽的手，走向病床。慢慢掀開白布。
    媽媽好像睡著了，隻是臉上失了血色。
    “媽媽。”卓子涵輕輕的搖搖自己媽媽，似乎像普通的清晨，自己先睜開眼，輕輕搖搖媽媽，而她就會也睜開惺忪的睡眼，給自己一個輕吻那樣。
    大腦終於慢慢恢複清明，在那聲巨大的聲響中，媽媽向自己撲來的樣子；車廂裏臉上粘膩的感覺。
    卓子涵輕輕拉住媽媽的手，涼冰冰的。恍恍惚惚的想起那年，媽媽說爸爸睡著了時紅腫的眼眶。似乎明白了媽媽也是“睡著”了，但是心裏卻很迷惘。
    昨天早上，媽媽說要去姨媽家玩，拉著自己出門。坐上出租車，媽媽說今晚就在姨媽家住，明天再回去。正笑得開心時，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卓子涵爬到床上，窩進媽媽的懷裏，不複以往的溫暖。
    李月在一旁看著不哭也不鬧的小外甥，慢慢的又紅了眼眶。慢慢走上前抱起他，看見他閉著眼睛，眼角慢慢滲出一顆豆大的淚水。繼而輕輕呢喃著“媽媽”，眼淚不停的滲出。輕輕的抽泣著。
    李月輕輕拍著他，心想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看向床上的姐姐，李月也不禁鼻頭一酸。昨天剛看到那一身血的時候，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一早才打電話說要來家裏的姐姐。
    隻能給她擦了身換了自己的衣服，一邊在心裏暗暗決定，一定會幫姐姐照顧小外甥的。
    懷裏的外甥哭得有些脫力，卻還是一抽一噎的嗚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