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相逢 第13章 有道是 善有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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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左右整幢大廈的人基本都已經走光了,我做好最好一次清潔,換上自己咖色的羽絨衣走出大門。
此時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街上人頭攢動,霓虹閃爍迷離,我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著213路車把我帶到朝陽小區,那裏住著我已經風光不再的老父親。
等了約莫十幾分鍾,公交車還是沒來,而保姆秦曉惠卻打來了電話,我一看到電話號碼心就涼了半截,肯定是家裏出了什麼事,要不然她不會在知道我馬上回去的情況下還要打給我。
“小葉,叔叔他狀況不太好,你快點回來吧。”那邊是三十多歲的小惠姐焦急的聲音,混和著耳邊呼嘯的寒風,不住地顫抖。
“別慌,曉慧姐,先把藥吃了,我馬上趕回去。”我一邊說一邊開始走出站牌來到馬路邊攔出租。
“我爸現在什麼情況,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先別急,把情況都跟我說一遍。”我邊衝著馬路上來往的出租招手邊努力沉住氣對著電話說。
“嗯、額大概是從早上,早飯沒吃,吃的藥也都吐了,現在、現在我叫他也不說話,好像是昏過去了。”
曉慧姐說得吞吞吐吐,我越聽越急,越急越氣,沒等她說完就火了,“你怎麼到現在才給我打電話,你到底怎麼回事?快叫救護車,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我發覺自己幾乎站到了馬路中央,可是除了身邊有幾個人探出車窗吼著讓我走開之外沒有任何一輛車停下來,此時正處於下班的高峰期,要攔到車哪有那麼容易。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吧。”忽然,身後的車流中傳來一句問話,語氣生硬低沉,是我漸漸熟悉的嚴衛東的聲音。
回頭一看,他開著黑色小跑車,停在我身後,車窗搖下來,露出光潤白皙的玉顏,我猶疑地看著他,一時沒想到該說什麼。
“不是很著急嗎,還想什麼,快上來呀!”嚴衛東眉毛輕挑著,眼睛燦如煙火,卻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我怔怔地望著他,後麵的車子卻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堵得水泄不通,滿耳都是滴滴的喇叭聲,我不再猶豫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朝陽小區。”在他身邊坐定,告訴他地址,這個時候的嚴衛東似乎就是我攔的出租車的司機。
嚴衛東聽了偏過頭看了看我,然後默然在前麵調轉了車頭,一言不發地繼續開車,他的身影在街燈不斷閃爍的流光溢彩麵前,像揀光之後的效果圖,一遍遍快速閃現在我的餘光中。
我手裏攥著電話,急得直冒汗,恨不能插上翅膀馬上飛回家。他仿佛知道我火燒火燎的急切心情,把車子開得飛快,可是到朝陽小區還是用了二十多分鍾,我打開車門飛快地向小區裏跑去,忘記了對這個冷如霜雪的嚴總說謝謝。
噔噔噔跑上樓,手顫抖著費了好半天功夫才把鑰匙插入鎖孔,門哢嚓一聲開了,我直奔裏屋,卻發現曉慧姐正兩手抓著爸爸的胳膊往床上拽,我曾經威風八麵的老父親隻閉著眼,任由她擺布。
“你幹嘛呢?不是說別亂動他嗎,怎麼躺在在地上了,你怎麼照看的?”我急忙跑過去,甩開曉慧姐的手,抱著爸爸坐在了地上,看著他蒼白的臉,我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下,淌到嘴邊,又苦又澀。
“爸,爸,我是葉歡,你醒醒,爸,爸、、、、、、”我小心地拍拍爸爸的臉,在他耳邊輕輕叫,可是無論我怎麼叫,他依然緊閉著眼,嘴唇一點點變得更加蒼白。
要是沈晉陽還在該有多好,爸爸第一次發病就是他送到醫院的,而現在,卻隻剩我一個人!
“叫救護車了嗎,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到?”我擦擦眼淚抬頭問曉慧姐。
可能是我剛才的語氣太重,她窘得滿臉通紅,聽我一問,趕忙答道:“說是一會來,可是都半小時了、、、、、、”
她一邊說一邊攥著手指來回搓,我看了更加心煩,忽然抬頭,看見嚴衛東正站在門口。
他什麼時候上來的,難道我下車就一直跟在身後嗎?我來不及說什麼,他先大步走過來,撥開了我環抱在爸爸胸前的手,命令的口氣說:“你起來。”
我沒有動彈,呆呆盯著他,不知他想幹什麼。
“快呀,還愣著幹什麼,幫我把老局長放到背上,這麼幹等著要等到什麼時候!”嚴衛東臉色依舊如平常那樣的冷漠,可是說話的語氣顯然沒那麼冷硬了。
我抬頭看著他脫掉了黑色的風衣,摘下領帶,在爸爸腳邊蹲下來,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可是爸爸180的身高、160的體重要在他全無意識的狀態下背起來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當我看著嚴衛東背著爸爸吃力地走在我前麵的時候,我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沈晉陽,當初你也是這麼做的吧,而我卻怨你沒有把一切告訴我,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在默默替我背負著這個家庭的責任,你要把我的所有痛苦不幸都攬在自己身上,而我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是不是太晚了!
嚴衛東把爸爸平穩地放在車上,我也跟著上了車,車子緩緩開動,嚴衛東解釋說這個時候不能讓老人太顛簸,我衝那聲音點點頭,卻忘了他此時是看不見的。
爸爸依然閉著眼睛,兩隻手不停地顫抖,看到他這樣我又怕又難過,握著他的手,也跟著他抖成一團。
“別哭了,會沒事的。”車子開過了兩條街,嚴衛東忽然輕輕地說。
我吃了一驚,抬起頭看見內視鏡裏他一閃而過的略帶關心的眼神,再摸摸自己的臉,已然是滿麵淚痕,什麼時候流下的淚我自己都不知道。
終於到了醫院,當爸爸被推進搶救室時我已筋疲力盡,身邊的嚴衛東也不知什麼時候走開了。
一個人蹲在手術室門前的角落裏,忽然感覺自己很孤單,很害怕,也是在這樣的時候,我才真切地體會到,沈晉陽真的已經離我遠去了,我的所有傷悲畏懼,他都不可能再與我分擔。
一個多小時後爸爸終於被推了出來,可是臉色煞白,依然沒有清醒。
“梁醫生,我爸怎麼樣,怎麼樣了?”我斂住呼吸,小心地問。
梁醫生和爸爸素有往來,以前還到過家裏和老爸一起喝茶,我見了他,心裏多少有點底。
“別擔心,老葉搶救及時,已經沒有危險了。以後多注意就行,沒什麼大事。”梁醫生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走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俯身看看爸爸的臉,淚水終於又流下來。
轉入到病房裏,爸爸打著氧氣,後麵的心電血壓測量儀發出滴滴滴的聲音,我趴在爸爸身邊,為他的平安無事感到萬分地滿足。
屋子裏隻有床頭一盞燈微亮著,靜悄悄的,時間不停地流走,我卻一直睜著眼,想念長眠地下的媽媽,想念沈晉陽。
“出來吃點東西吧。”嚴衛東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雖然難掩一貫的霸道和冷漠,卻比往常低了幾分。
我抬頭,看見他頎長的身影站在一片潮濕的暗影裏,看不清表情。
“出來——”嚴衛東見我坐著不動,些許地不耐煩,又一次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我這才起身,走向門口。
走廊裏光線明亮得多,嚴衛東身上穿著藏藍色的大衣,我一看忽然想起剛剛他背著爸爸下樓時身上隻穿了件白襯衫,大衣和領帶走忘在了朝陽小區的家裏。
“你的衣服、、、、、、”
“沒關係。”嚴衛東果斷地打斷我的話,然後默默看著我,不再說話。
我們麵對麵站著,誰也沒再開口,這樣的情景和上次在公司門口很像,對於這個男人,我始終是無話可說的,我想他也是一樣。
就這樣靜靜站著約莫過去一分鍾,他微微動了動唇角,淡淡地說:“明天不用上班了,什麼時候這邊沒事了,你再過去。”
我不禁吃了一驚,怔怔地看著他,他不說話,抬起修長的手指,豎起大衣的衣領,然後默然轉身走了,我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不敢相信這是我認識的冷傲乖張的嚴衛東。
可是,沒想到他走出幾步又突然折了回來,把手裏的袋子遞到我麵前,“這是你的晚飯。”
嚴衛東恰好站在一盞白色照明燈下,冷白的光照著他的臉,襯出一雙眸子裏的光芒更加漆黑幽深。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每一次看我都是這樣的眼光,剛才幫了我,現在又買來吃的,理論上應該很真誠地謝謝他,可是偏偏這麼冷漠孤高的態度,讓我無法開口,更不願接受這麼高高在上的幫助。
“拿著,我不知你喜歡吃什麼,隨便買了點。”嚴衛東見我沒動靜,盯著我的臉,不冷不熱地說。
“不用了,我不餓。”我推開他的手,輕聲道。
“我又不是給你一個人買的,老局長半夜醒了要吃東西,你哪弄去?快接著,不要讓我每次說兩遍你才聽。”嚴衛東靠過來,把手裏的袋子不容分說送到我懷裏,然後急忙撒手轉身。
我嘴裏嘟囔著“不要”卻還是伸手抱住了袋子,可等我再抬頭時,他已經走出好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