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水風空落眼前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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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百裏水風,生於公孫續十三年。公孫然元年,然帝初登基,時年十五歲,藩王動亂,皆欲謀朝篡位。不過兩個月,公孫城就被三路大軍攻破圍剿,續後帶然帝逃離國都避難,公孫城便成為三軍對峙之地。城內百姓無處可逃,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那一年,我正是二八年華,原本已與城內東門員外家的二公子訂下婚約,但公孫城被叛軍占領之時,東門員外將大半家財進獻給三路藩王,才得以舉家外逃。
而我,本就生於貧苦人家,家中一經洗劫,更是窮困潦倒,全家人都食不果腹。父母為保住弟弟妹妹們。便將我賣進柳煙閣。雖是時局動蕩,但這煙花之地卻是繁榮依舊,全然不受這亂世影響。
當爹爹領著媽媽給他的五十兩銀子的時候,笑逐顏開,他摸了摸我的頭,道:“風兒,身處煙花之地雖不光彩,但好歹能保你溫飽。有了這些銀子,你的弟弟妹妹們也能活下去。今後,就要你忍辱負重,我百裏家以你為傲!”爹爹說完,便轉身離去。
我朝媽媽笑笑,道:“媽媽,我能成為柳煙閣的頭牌姑娘嗎?”
媽媽笑得很燦爛,領著我沐浴,然後給我穿上漂亮衣服。我從來沒有洗過花瓣澡,從來沒有穿過這麼漂亮的衣裳。芙蓉廣袖,雲鬢銀鈿,我望著銅鏡裏的自己,原來我真的可以這麼美!
我很開心,我喜歡這樣美豔的自己。那一晚,媽媽便給我找了幾位先生,一位是教我識字吟詩,一位教我撫琴奏樂,還有一位則是教給我各種舞技。
三個月,我便能登台獻藝。當我第一次翩然起舞的時候,我看見台下的男子們驚豔的眼神。我暗自笑笑,我既已淪落風塵,縱是成為歌姬舞女,也要出類拔萃成為一代名姬佳人!
我知道那些男子們對我的垂涎,所以我每一次都會展現不同的技藝,但我告訴媽媽,隻有保住我的身子,我才能保持身價。媽媽對這一點很是讚同,誇我悟性很高,我當時滿心得意。
不過一年,我便落於人後,摘我牌的客人越來越少,盡管我還是柳煙閣的頭牌,但男人們卻已經對我乏味。我的詩詞,我的歌舞,已經勾不起他們的興趣,隻是偶爾會有幾個落魄書生來和我喝酒吟詩。
媽媽終於要標價我的初夜了。買走它的是一個藩王,名喚公孫徹。那一夜我用薔薇花瓣沐浴,想要把自己的美好展現給這個男子。可他卻隻是讓我陪他喝酒,他說他是亂臣賊子,妄想謀朝篡位。我告訴他,縱是他沒有狼子野心,別人也會趁亂奪位。對百姓而言,隻要執政的君王勤政愛民便是萬民之福。而至於那君王是何許人也,抑或他是如何登上帝位的,百姓根本就不會計較。
公孫徹聞言點點頭,沒有言語,卻是繼續喝酒。那晚我們都喝醉了,倒在桌上。等到晨光破曉,我揉了揉迷蒙的雙眼,卻發現公孫徹早已離開,桌上隻留下一支玉釵。
那以後,我不再見客,任憑媽媽打罵。幾日之後,我就從柳煙閣的頭牌變為普通的婢女。我的主子,正是曾一直僅次於我的姑娘東郭青鸞。我知道她恨我,我的出現馬上就掩蓋了她的光華。現下我成了她的婢女,她對我的打罵淩辱我都必須忍受。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那些日子雖然過得有些艱苦,但我一直都在關注公孫徹的消息。聽說他與公孫然裏應外合,終於攻破皇城,祝然帝重掌朝綱。然因其功高過甚,且擁兵過重,然帝便將其貶到邊疆駐守疾土。
公孫徹走後,我更是無心在青樓流連。可我一個弱女子,根本就逃不出這個奢華的牢籠。我自歎命薄之時,遊水暮雨便出現了。她帶我離開了柳煙閣。我問她為什麼要救我,她隻道:“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可那時的師傅英氣逼人。長長的馬尾辮,黑色的長衫,還有一把長約五尺的寶劍。我喜歡這樣子的師傅。她的命運完全不被別人操控,擁有一身非凡武藝,便可隨性而行逍遙江湖吧?
於是我拜她為師,她卻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黑衣少年,那少年點點頭,她才答應收我做徒弟。
原來,那少年是我的師公。原來,那少年時大同皇室後裔。原來少年那時不過十三歲,師傅那年則是雙十年華。
我原以為拜入桀影門便可自由掌控人生,但並不是這樣,我依舊是要被人操控。師傅說,我必須幫師公複國,甚至稱霸天下。
一開始我知道我的任務的時候並不願意為師公賣命,可後來師公說:“我可以傳你桀影劍法,待你出師之時,你可以選擇獨闖江湖,也可以選擇留在桀影門。我不會強迫你。”
於是我便開始習武。三年,師公親自傳授我功夫。有一次我修煉內力的時候走火入魔,師公耗費了他七成內力才救回我一命,那日師傅對我說:“看來師傅的複國大計又要推遲兩年。”
我知道內功的修煉不可急進,我卻是才知道師公的內力至少要花上兩年才能完全恢複。我有些愧疚,於是決心好好習武,並且留在桀影門聽任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