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
    “想封印我？”仙道冷眼斜著流川扯出一抹不是笑的笑：“憑你跟花道兩人合力倒確實是辦得到，不過······”
    一句不過欲言又止，流川不出聲詢問，仙道也就毫無接著說下去的意思。
    櫻木不知所以，看看流川又看看仙道，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是流川知道，仙道知道，但自己卻不知道的。
    “那又如何？”良久，流川淡淡的開口。
    不是詢問不過什麼，而是已知道答案卻無所謂的回了仙道一句。
    其實他本無意說一個字，但看見櫻木在一旁不明就裏，盯著仙道一副“你快說下去，繼續說下去”的樣子，沒來由的不高興。
    “哼，是嗎？”仙道也不意外流川的回話：“那麼，就讓它也跟著一起來吧。”
    音落，仙道手上多出一個通體發散著紅光，拇指大小的琉璃瓶。
    流川見此小瓶，確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不著痕跡的微挑了一下左眉，並無太大反應。
    “什麼玩意？”櫻木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明白這一個琉璃小瓶裏裝的究竟是什麼需要仙道和流川兩人神秘兮兮的半打啞謎狀對話。
    “陰璃瓶？紅光？莫非！？”洋平在一旁看得真切，仙道那毫無表情的臉上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以及流川初見琉璃小瓶時不著痕跡的一挑眉。
    “洋平，你知道那是什麼對吧？”櫻木見扯了流川半晌衣角也沒得到搭理，隻能咬牙齒切齒的轉而向洋平要答案。
    “是···是···”洋平在說與不說之間為難，櫻木期盼的眼神和流川帶著警告意味的一瞥，讓人好生猶豫。
    可是，琉璃小瓶所關乎的事情委實嚴重，盡管洋平知道流川不說破是因為擔心事實會影響櫻木的判斷，但自己卻斷不能幫著流川瞞騙櫻木：“冥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應該是專門用來裝魂魄的陰璃瓶。”
    “陰璃瓶不該是透明的嗎？仙道手上那個可是泛著紅光呢。”盡管櫻木在冥界為王七千年，卻從未動用過一次陰璃瓶，所以不知道陰璃瓶會因為裝入的魂魄不同而散發出不同的顏色來。
    “水戶，你可以閉嘴了。”流川見那一瞥沒能起到效果，隻能在洋平還未泄露太多之前出聲製止。
    你這死狐狸才要閉嘴，洋平，別管他，繼續說。”櫻木扭頭惡狠狠的瞪了流川一眼，再把頭轉回來看著洋平催促。
    “也許流川大人讓我閉嘴是因為他想自己告訴你呢？”洋平被這一逼一迫弄得頭疼得厲害，抬手欲揉太陽穴，一旁的三井見狀，自然地壓下洋平已經抬起一半的手，附上了自己的雙手。
    洋平薇薇轉頭對三井送出一個感謝的笑臉，三井很自然的接受。
    櫻木左瞄瞄右看看，總覺得洋平跟三井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卻又不知道怪異在什麼地方。
    想想自己以往好像並沒有注意過洋平跟三井兩人是如何接觸的，估計這下就算回憶也不會有什麼印象，於是幹脆的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臭狐狸，都是你打岔，現在洋平不願意繼續說了。但是本天才還沒解開疑惑呢，所以，不管，接下來的由你說。”
    ······
    “白癡。”流川靜靜看著櫻木半天才不疾不徐的吐出這兩個字，把頭扭向另一邊，擺明了懶得理櫻木。
    “臭狐狸！雖然本天才不知道陰璃瓶裏裝的是什麼，但肯定跟你這隻臭屁狐狸有關係！”櫻木對於流川明顯逃避問題的態度極為不滿，一個忍不住就把自己心裏的話吼了出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逞強？能不能在有事的時候偶爾會想到跟天才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永遠都把有關於自己的事情埋得這麼深？本天才是你的戀人，你的未婚夫，是將來要牽著你的手走過一生的人啊，你就不能試著信任我一下嗎？！”
    “···！”顯然，櫻木這一番發自內心的不滿抱怨對於流川是有很大影響的，至少流川此刻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般的淡漠和無所謂：“白癡···”
    當然，大殿之中，冥王禦座上的仙道觸動更甚。
    隨著櫻木看似不滿的抱怨一句句脫口而出，仙道的臉色是一變再變，現在已經陰沉得幾乎猙獰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忘記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做垂死掙紮：“是因為他不夠愛你吧？是因為流川他根本沒把花道你放在心上，凡事都不跟你商量是因為不信任你的決定吧？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在無論高興，悲傷，痛苦或為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都應該是跟最深愛的那個人分享吧？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我會凡事都先想到你的，花道。”
    “你錯了。”令眾人訝異的是，出聲反駁的不是流川，而是櫻木：“仙道，你根本不了解流川，你憑什麼指責說他不夠愛我？！流川就是太愛我，凡事把我放在第一位考慮，所以但凡有可能會讓我傷心，痛苦，為難的事情，他都深深地埋了起來。即使一個人承擔著兩個人的痛苦，但隻要痛苦的那個人不是我，他就能咬牙沉默下去！換了是你仙道就絕做不到！”
    “怎麼可能！”自己的感情被櫻木這樣幹脆的否認，仙道忍不住激得拍案而起：“我對你的感情一點都不輸給流川！不，甚至在他之上得多，沒理由他做得到的事情我做不來！”
    “如果你對我和流川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愛我的話，”櫻木不怒反笑：“那你的愛真的好可怕。得不到，便毀掉，這就是仙道你對愛情的邏輯嗎？我很懷疑，你是不是真正的愛過一個人。”
    “我是說我不是真正的愛你？！那難道看著你跟流川出雙入對卿卿我我，我還笑著說‘恭喜，真好’這才是真的愛你嗎？！”
    “如果是狐狸，他不會笑著說‘恭喜，真好’，但他會冷著一張臉丟下一句‘死白癡，以後再也別找我打球’之後離得遠遠的，遠到我們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我們；如果是洋平，他就會笑著對你和三井說‘恭喜，兩情相悅真好’這樣的話。如果是本天才，我不會說‘恭喜，真好’，隻會大笑著告訴狐狸‘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沒有選擇本天才’，然後再不見他。真的愛一個人，即使口頭上不說但心裏絕對會尊重他的選擇，希望他幸福不是嗎？但是仙道，你說了什麼？做了些什麼？”
    櫻木的一席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各有情緒。
    誰也不知道，平日裏大大咧咧，看似缺根筋的櫻木其實還有這樣纖細的理解能力，除了流川。
    “白癡，其實仙道手上的那個陰璃瓶裏裝著我的七魄之一。”流川低下頭，自動伸出手抓住櫻木的大手十指相扣。
    “？！王的七魄不是早已歸位了嗎？”流川此言一出，不單櫻木，就連藤真等人都大吃一驚。
    “那個啊，估計是要不了多久就會灰飛煙滅，再也無法重聚的複製品吧。”
    其實剩餘的一魂六魄歸位的時候流川就已隱隱感知到其中一魄並非自己原本的魄體，一直沒說是因為不確定，直到仙道拿出陰璃瓶並揚言要帶著它一同被封印為止，流川才確信自己的七魄之一被置換了。
    “魂魄也可複製的麼？”眾人皆感到驚奇，因為實在是聞所未聞。
    “可以的，如同肉身一般，魂魄其實也有所謂的細胞，隻要提取出一些便能複製了。”對於這方麵，洋平算是專家，所以不等流川開口，洋平就接過話頭自顧做了解答：“不過與肉身不同的是，魂魄的複製隻能維持一段時間，時效一過，便灰飛煙滅，絕無重組的可能。”
    “仙道你這王八蛋，到最後你還要這樣陰狐狸一手！”櫻木終於忍不住指著仙道破口大罵。
    “王，他陰的那個人是你！”洋平一語戳破玄機。
    “我？他拿的是狐狸的魂魄，關本天才什麼事？”櫻木一臉的不解加不爽。
    “因為陰璃瓶裏裝著的是流川大人的‘愛’魄，難道王你忘記了七魄中隻有‘愛’魄是紅色的這一事情嗎？”洋平那一副無奈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讓三井實在是沉默不下去了：“也就是說，如果流川大人現在這個複製的‘愛’魄消失，而本體的‘愛’魄又隨著仙道被封印起來的話，那麼流川大人就會成為一個擁有除了‘愛’‘情’之外所有感情，卻斷不可能再與任何人發生任何感情糾葛的孤獨人士。”
    “不過因為沒有‘愛’魄，流川本身並不會感到孤獨倒是了，無愛無欲之人自然不會有那多餘的孤獨感，即便他還記得與你的百般恩愛也罷。會感到孤獨的，是深愛著流川的你，花道。你會感受到孤獨的，那種欲愛不能，欲罷難休，欲走還留的折磨會糾纏你至死。”仙道“好心”的在一旁幫忙補充。
    而也正如三井和仙道所說，如若“愛”魄消失，即便失去“愛”魄之人還記得那些感情糾葛之事，那也隻是記得而已。
    就如同人間的戀人，一方變了心，即使記得情在時的萬般纏綿，也喚不回已遠走的感情了。
    “還給我！”本來對於自己丟掉一魄覺得並沒什麼所謂的流川突然對奪回自己的魂魄有了一種勢在必得的鬥誌，眨眼之間“羽翼”已拿在了手中。
    感情這之前流川也沒弄明白陰璃瓶之所以散發的是紅色的光澤是因為裝在裏麵的是七魄之一的“愛”的關係。
    “睡醒了？還是聽到自己‘愛’魄的消失會讓花道痛苦所以決定要搶回去了？”仙道嘲諷的笑：“不過我改變主意了，誰願意讓自己最恨的人的魂魄陪著自己封印呢？還是銷毀吧。”
    音落手起，一團墨黑色的鬼火在仙道的手心渺渺燃燒著。
    “不好！是‘熾夜火’！”雖然墨黑色的鬼火火勢並不如一般幽蘭或慘綠色的鬼火火球一半大，但一旁的洋平見仙道亮出此火，卻大驚失色：“仙道你瘋了？！為了焚燒一個魄體居然使出‘熾夜火’？！你可知使用這項禁忌之火的後果是什麼嗎！”
    仙道隻冷冷的笑看著手心中被自己召喚出來的“熾夜火”一點點燒成飛灰的陰璃瓶，並不出聲。
    流川和櫻木欲上前搶回眨眼已燒至一半的陰璃瓶，卻被洋平招呼周圍的人給攔了下來：“攔住王他們，不能接近那團火，太過危險了！”
    雖然眾人依言攔下了櫻木和流川的行動，但仍不明白一團烏黑的鬼火為何能讓洋平驚得失了往常的雲淡風輕。
    不過這也難怪，除了洋平跟仙道之外，在場其餘眾人別說見，就連聽都沒聽過“熾夜火”這個名字，不明白也屬於正常反應。
    “熾夜火”本是女媧最初滅世時所用的手段之一，但用過幾次下來，不但盤古，就連女媧自己都開始覺得此火過於刁鑽霸道和嗜血，焚燒一切還不滿足，硬要反噬重創施術之人大半魂魄方才罷休，所以女媧自最後一次使用“熾夜火”之後便將其做為“禁忌之術”連同火魂一起封印起來，任何人不得習之。
    雖然仙道是從哪裏得到得火魂並習得“熾夜火”一術洋平固然不知曉，但洋平卻清楚的知道一旦開始施術之後，被禁錮了幾萬年的“熾夜火”會饑渴到什麼程度。
    如果······如果不在仙道徹底控製不了“熾夜火”之前將其滅掉，恐怕不但仙道會讓此火反噬得屍骨無存，寓言中的下一次滅世恐怕就要提前來臨了。
    而不是由女媧主持的滅世，“熾夜火”在反噬了作為宿主的仙道後，一定會肆無忌憚的將天，人，冥乃至鬼界等各界域都焚燒得一幹二淨的！
    可是，除了宿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熾夜火”，否則肉身立時便會成為焦炭，魂飛魄散，永無再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