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氤氳，浮散於彼此之間。西鑰香染就那般僵在池中，直直看著眼神柔軟的皇甫陌不發一語。可愈久，西鑰香染便愈覺難堪，本該是動彈不得，卻也難以按捺下心頭疑惑，終於舍得開了口：“我正沐浴，二皇子為何忽地闖入？此乃是不敬。”
    可一句話脫口，皇甫陌卻似未聽聞，依舊靜靜立著，看著稍有驚慌的西鑰香染。這皇甫陌究竟想作何？西鑰香染心裏忽地來了氣，莫非他就是算準了她西鑰香染隻能停於池中不敢有所動作才如此？
    “染妃昨夜為何視我於無物？”皇甫陌瞥見西鑰香染輕輕皺起的眉頭，才淡淡地開口問道。西鑰香染卻因此睜大了眼，皇甫陌知曉昨夜屋頂之上裝神弄鬼之人是她西鑰香染？西鑰香染如斯作想，心裏忽地發了慌。“二皇子何出此言？”出於妥善，隻得硬著回應了這麼一句。
    “我怎會不知扮作安妃冤魂之人是染妃，一眼便可認出。”這下西鑰香染更是慌張，小臉微微發紅接道：“二皇子怎會知道那便是我？”皇甫陌堅決的目光流露，輕輕歎氣，“自莫妃一事後，你我彼此底細分明，我更是深知染妃行跡，隻單是四目相對，便可輕易辨認出。縱是易了容變了聲，依然記得染妃本來模樣。”
    經皇甫陌這麼一提醒，西鑰香染又不禁想起皇甫安陽曾說過的那番話，頓覺心虛無法再直視皇甫陌雙眸，隻得暗暗別了頭，腹中存滿無奈不知該如何接下其語。
    “染妃！染妃！”就在西鑰香染百感交集時，皇甫安陽那軟嫩的嗓音忽地自外傳來，驚得浸在池中的西鑰香染一個激靈，隱隱覺得將有不妙。“安、安陽公主，染妃娘娘正於浴池沐浴，可否請公主於外殿稍等片刻，待娘娘沐浴完便……”夏綰綿綿的聲音跟著響起，可皇甫安陽哪是那麼容易打發的，“無礙，本公主去浴池尋她就好，你繼續在外候著吧。”語畢，就聽得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若是被皇甫安陽撞見這般模樣，那她西鑰香染可真是百口莫辯，怎都解釋不清了。更何況，皇甫安陽早就知道了皇甫陌與她之間曖昧，此景無非火上澆油，隻會令皇甫安陽猜想她西鑰香染已然傾心於皇甫陌。故絕對不能讓她見到這般模樣！
    西鑰香染急急思量過後，顫顫地轉頭望了望擱在屏風上的衣裙，又回過頭看了依舊不為所動的皇甫陌，隻能狠狠地咬了牙，“眼下實乃不便，還請二皇子早些離去為好，若是被安陽公主見是如此，隻恐留人口舌。”
    “……”皇甫陌聽得匆匆步伐聲，依舊沒有動作，還是停在浴池旁靜靜地看著西鑰香染。如此真真急壞了西鑰香染，可皇甫安陽即將推門而入，她又無法勸離一心求問的皇甫陌，掩下為求周全，隻能犧牲了她便宜了那可惡的皇甫陌。
    西鑰香染終於是再忍不住，縱是羞臊難耐，還是當著皇甫陌之麵，直直從溫水中站起，朝向屏風走了去。表麵上看，她西鑰香染倒是鎮定自若，伸手取了屏風上的衣裙便裹上了身，正巧應了推開門的皇甫安陽，順應著繞了屏風走了出去。
    可暗地裏，西鑰香染的臉早已熱得難耐。她本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就這樣被皇甫陌占了便宜，白白看了去，心裏要多不甘便多不甘。還偏偏得掩下臉紅心跳，裝作淡然地離開皇甫陌視線，讓頭一遭的西鑰香染怎堪承受得了。
    “染妃！”皇甫安陽才邁入了屋內就見得著了褻衣的西鑰香染緩緩走出，頓時露出一個興興之笑。“嗯，啊，是安陽公主。”西鑰香染生生壓下自己撲通作響的心跳，逼著自己從剛才的經曆中回了神，對著一臉興奮的皇甫安陽溫溫笑起。
    “公主可是因早上之事？此處霧氣震騰，不妨前去一旁內殿相坐可好？”西鑰香染餘光瞟了眼屏風，見皇甫安陽點了頭，才鬆了心頭一口氣，披上衣袍引著皇甫安陽走向了一側的內殿，留得還立在浴池旁靜默的皇甫陌。
    “……”皇甫陌抬眼盯著屏風，輕輕咽了咽，縱是方才煙霧繚繞，可還是風光覽盡。想是如此，皇甫陌竊竊地勾起嘴角，裝作不在意自己已然發紅發燙的耳根，心滿意足地邁步走離了浴池。
    “染妃，父皇已然許了七日後前往江南。如此可是正好，染妃同安陽都能賞一賞世人皆歎的江南美景。看來自莫妃一事之後，染妃同安陽可算得上心有靈通，今後可還需染妃同安陽多多結盟，才好成事，圓了彼此心願。”
    西鑰香染聽聞江南一行日程已定，不免欣喜，可聽得皇甫安陽言說，又忍不住起了心緩緩開口問道：“安陽，其實我一直存有疑惑，之前隻聽聞你與莫妃恩怨，可其中多是與三皇子有關，不知為何，安陽公主要護三皇子至此？”
    雖是心裏清楚了緣由，還是想以此給皇甫安陽提示，告誡她不可顯意太過明白。可偏偏皇甫安陽就是聽不出西鑰香染話裏藏著的意味，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柔柔地回應：“其實辰哥哥並不似染妃所看那般，風流成性，隻有安陽才明白辰哥哥他為何如此，心有何苦衷。不妨說，存活在宮內的每人，均藏了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隱隱忍下自己真真的一麵，而向他人展露其他。安陽不喜如此，也不願如此，故才活得灑脫自在，隨了心性。辰哥哥明白如此，安陽亦是知曉他的難言之隱，故才會對莫妃那些羞辱無法忍受。”
    西鑰香染聽著皇甫安陽一番話，腦海裏忽地閃出“百裏子芊”這個名字，愣住短短片刻才對著皇甫安陽微微笑起，她西鑰香染看得懂皇甫治、皇甫辰，甚至連皇甫極都知曉了七八分，可偏偏對於皇甫陌卻毫無頭緒。會是怎樣的苦衷，才令他掩藏得密不透風，才令她西鑰香染從來都觸碰不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