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鑰香染怎會想到，現在竟落至同鍾離二人及莫爾珊同坐於亭間閑話的地步。西鑰香染斜眼瞟向身旁莫爾珊，其麵上已是再無驚嚇之色。雖說方才鍾離的忽然現身讓她始料未及，可以其之前於清寧宮那般輕狂態度，就算是心有所虛，也隻片刻而已。
    “妹妹們怎都靜默不語？莫不是等著做姐姐的先開口？”鍾離眉目旋視，見二人仍未開口，才輕輕一笑接道：“昨日狩獵會，本宮可是頗為驚異，不僅是陛下雄姿英發、老當益壯，更是治兒同陌二人驍勇俊逸，實在是令本宮欣慰。”鍾離言語間，已是轉了頭看向身旁的皇甫治，目光柔和。
    莫爾珊聞言卻撇了眉，似是對鍾離這番言語興趣缺缺。也難怪，皇甫極正馳騁草場時，莫爾珊還在禦馬場外同皇甫辰及安陽糾葛不休，哪裏來的話可說。西鑰香染如此一想，心生得意，打算接口沿著鍾離之意說下去。
    可偏偏，莫爾珊忽地搶先開了口，看著鍾離眼神似有所惑。“姐姐，聽聞這狩獵會乃是文武皆與，為何卻獨獨不見九方大名鼎鼎的天武將軍尉遲榮及其子？”西鑰香染聽聞同鍾離一般，皆是麵上一怔。
    莫非，這莫爾珊想趁機打探消息？西鑰香染頓生警覺，小心翼翼地看向已複溫然的鍾離，待她如何作答。“尉遲將軍駐守九方南部邊境，自然無緣狩獵會。且外在武將之子攜軍令在身，若非得陛下親傳，不得隨意出入皇宮。”鍾離緩緩解了莫爾珊疑問，見其似是不滿意地點了頭，才又壓下音，再悠悠開口道：“不過莫妃妹妹，這後宮妃嬪過問朝事可是觸了宮中規矩。本宮奉勸妹妹一句，還是別過問政務為好。”
    鍾離這後一句話，聽似對莫爾珊的勸告，可稍有留意之人都聽得出這語氣裏明明的警告。就如同之前西鑰香染同鍾離似是相處融洽，可暗地裏，鍾離卻布下眼線，監視她西鑰香染的一舉一動。而之前那神秘黑衣女子，西鑰香染也認為應是鍾離所養，那崇德寺遇刺一事自然是意味張顯。
    隻是不知道莫爾珊是否真的注意到了自己處境，西鑰香染又瞟向了身旁的莫爾珊。見其探聽不成反被訓告一番，心裏不是滋味。皺著眉，看向鍾離，又不甘心地開口問道：“那妹妹還有一問，因妹妹入宮得晚，並不曉後宮詳情。不禁想問問姐姐，宮中此前，除去姐姐和染妃姐姐，可還有其他妃嬪？”
    鍾離溫文一笑，對於此問倒是不以為意，“此前陛下還冊封過兩位妃嬪，她們…”鍾離正說至莫爾珊興致之處，卻被身後一聲尖細打斷。眾人紛紛回頭，隻見皇甫極身邊管事的張公公正領了幾個侍婢走至亭口，彎身對著亭中鍾離說道：“皇後娘娘，陛下請皇後娘娘前去承乾宮商議要事。”
    “如此，那本宮先隨張公公前去麵見陛下，治兒你留在此處便可，母後去去便回。”鍾離起了身，將眼前事務安排妥帖，才出了亭子。可餘下西鑰香染、莫爾珊及皇甫治三人，又有何話可言？
    “太子殿下，本宮想知道這九方之中，除卻尉遲家族，統領兵將之人可還有其他？”本以為氣氛將凍至無話之境，莫爾珊卻忽地一句，讓西鑰香染微驚，如此明白的探聽之語，皇甫治又怎會聽不出。更何況，鍾離剛才才明明告誡過莫爾珊，切勿過問政事。
    而之前一直未曾發言的皇甫治，看向莫爾珊別有意味的目光時，隻是搖了頭，“宮中之事，母後和父皇從未向我提過。”這下，莫爾珊算是徹底死了心，眼見連從皇甫治身上探聽消息也無望，隻能淒然地轉了頭，看了眼也也同皇甫治一般靜默的西鑰香染。
    “噢，對了，本宮想太子殿下興許知道，陛下身子是日漸虛弱了吧？本宮之前侍奉陛下時，就已有感覺。”皇甫治聽得莫爾珊莫名的一句，隻是一本正經地回應道：“父皇身體尚可，眼前並無大礙。”可兩人這一問一答，卻讓一旁的西鑰香染驚出一身冷汗。
    莫不是莫爾珊之前侍寢之時發現了“招魂”的功效？以其用毒之術，看出皇甫極正為毒物所侵蝕也並無可能。而且，她亦極有可能發現是何導致皇甫極身體日漸虛弱。
    “陛下身體一直都無礙，昨日陛下禦馬射箭之英姿，我想不止是我，朝中眾人乃至莫妃都是有目共睹的。”西鑰香染生怕莫爾珊接下來道出什麼，趕忙開口搶了先。而皇甫治心覺西鑰香染同自己看法相同，也是急急點頭：“染妃所言極是，父皇他的身子應是愈發健適才對。”
    莫爾珊聽得西鑰香染與皇甫治這一唱一和，沉下眉思索片刻，“興許是本宮知覺有誤。可說至了解陛下之人，不應當是本宮才對？想來陛下自本宮入宮之後，可是一直都與本宮親近。如此看來，倒是染妃，不知久候空閣是否覺得孤單清冷？”
    莫爾珊不再追問皇甫極身體一事倒讓西鑰香染稍稍鬆了口氣，可接下來莫爾珊當著皇甫治的冷嘲熱諷可是讓西鑰香染心有所怒。而莫爾珊也正是一臉得意之色，等著西鑰香染如何作答。
    “染妃娘娘，陛下請染妃娘娘前往寧心殿一聚。”不知為何，管事張公公尖細之音又響在身後，西鑰香染起身看去，心裏大快。“治，莫妃，興許是陛下已同姐姐商談完畢，覺得有些孤單冷清，才召了我前去寧心殿小話一番。既如此，那莫妃，我就先行去麵見陛下了。”
    西鑰香染看得莫爾珊扭曲之色，笑得意味深長，瞅著莫爾珊自己抽自己的一耳光，簡直是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