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塵湧動,和親背後的陰謀  第二十章 鏡湖翠微低雲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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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鑰香染猶記得這條淒淒冷冷的長路,記得車輪滾在路麵上“軲轆軲轆”作響的聲音,記得她掀開轎簾時所立那些狠絕之誓。隻是當時已不同於今日,現安坐與馬車之中的她,早成了得到鍾離應允出宮半日的染妃。
    “這次我們出了宮便直接前往皇城市集,現已是正午時分,待一會兒駛入市集,定會十分熱鬧。”皇甫治坐於西鑰香染正對麵,著一身白色長袍,暗金束腰與腦後發髻之色相稱;還在西鑰香染沉浸於和親那日種種景象之時,已溫然開口。
    西鑰香染轉了眼色,細細看向儒雅如斯的皇甫治,淺淺笑道:“原來如此,可想不一會兒出了皇宮定會十分有趣。隻是。。。”西鑰香染聽得車外一陣馬蹄聲,不由掀開一側擋簾;之間一抹暗紫色身影疾行而過,絕塵般直直奔向皇宮大門。
    “陌他向來不喜乘馬車,我同他多次出宮均是此般騎馬而行。不過想到染妃及安陽皇妹亦要同行,才順了宮中規矩擇了馬車。”西鑰香染聞言放下手中擋簾,轉過臉對向皇甫治。“嗯,有勞治你陪著我。”可心裏卻是默默歎氣。
    先不論那個令她捉摸不透的皇甫陌,光聽得之後另一馬車裏傳來皇甫安陽及皇甫辰陣陣歡愉笑聲,就讓她西鑰香染委實無奈。這皇甫安陽似是極喜歡她這“辰哥哥”的,無論是在桃花宴還是此刻,都緊緊隨在皇甫辰身邊。
    烈陽正照,備禮馬車方才悠悠駛出皇宮,隻聽得身後宮門“砰”的一聲重重合上,行路不至片刻,車外便人聲鼎沸。不過西鑰香染卻生生壓下心頭亢奮,看向皇甫治細語道:“治,我看之後馬車已轉了方向,似是有他去。而二皇子也不見人影,依你看,我們該往何處?”
    皇甫治聞言,淡淡一笑:“我早已備好壽禮,今日一行當是陪著染妃逛逛這皇城,我想染妃也應該不識得路,獨行恐有不便。”西鑰香染心知皇甫治一番好意,可心下卻犯了難,她此番出宮可是許諾了夏綰,若是皇甫治在身側,又該如何?
    “治。”西鑰香染心裏糾纏片刻,喚了皇甫治一聲又繼續道:“我倒是有一處想去。”皇甫治眼眸微張,臉帶猶疑看著西鑰香染,西鑰香染莞爾一笑:“城西南翠微軒。”
    “哦?染妃怎會知道翠微軒?”皇甫治眼裏流出詫異之色,“實不相瞞,這本是我貼身侍女相告於我。綰兒的娘親臥病在床,現居於翠微軒,可治你也知曉,這宮中侍女不得內令是無法出宮一步的。縱綰兒擔心如此,也隻得苦著念著別無他法。”
    皇甫治聽得西鑰香染一番話,眸間忽地清亮。“由是染妃你打算借著此番出宮備禮替綰兒探訪娘親?”西鑰香染點頭,故作一臉同情。“綰兒是我的貼身侍女,自我入宮以來對我照顧有加,更何況盡孝乃天理,這忙又豈可不幫?”
    西鑰香染說的頭頭是道,聽到皇甫治看著她的眼神忽地添上幾分讚賞。“染妃有如此心意我又豈能袖手旁觀。”說罷,便撩開馬車門簾對著前坐馬夫輕道:“西南,翠微軒。”
    “隻是。。。”西鑰香染見目的已達,又順水推舟。“這內宮事務一向由皇後娘娘掌管,綰兒也擔心我此次探訪未經恩許牽出事端,所以望治你能將今日前去翠微軒一事掩下。”
    皇甫治似諒解地點頭,對著西鑰香染燦燦笑道:“如此一事,我又怎會告之母後。倒是染妃你的一番心意,著實令我刮目相看。”西鑰香染隻是淺淺地笑,心裏卻早已是得意至極。
    待馬車行至翠微軒,西鑰香染便借著日烈閨事將皇甫治留在馬車內等候。自己則撩起長裙,邁著快捷的步伐走了進去。
    這翠微軒,卻不似西鑰香染料想般環境清幽,反倒是顯出了幾分寒酸之意。先不論麵前這蕭條景致,單是西鑰香染走了近半刻都不見一個人,就可猜出此處鮮有人來。西鑰香染忽地想起甬道裏死在自己匕首下的女人對夏綰那般的敷衍,無奈搖頭。
    “叨擾了,請問有人嗎?”西鑰香染走入疑似民居的庭院裏,見一有著人氣的屋子便迎上去敲了門。不過屋內之人卻並未立即作出回應,反是重重咳了幾聲後才挪著步子緩緩打開了門。
    西鑰香染見開門之人乃是一名婦人,年近不惑,卻已兩鬢發白。麵色蠟黃,神情憔悴,像是經曆了磨難般顫顫地看著她。“有何事?”西鑰香染聽得婦人微弱口音,微微眯眼。“叨擾了,我乃宮中之人,受了夏綰之托前來探訪她的娘親,請問您知道她的居處與否?”
    婦人聽得“夏綰”二字,忽地眼眶濕潤。“綰兒?你是綰兒的親友?是受了綰兒之托前來探望我的嗎?”西鑰香染見麵前婦人如此激動,看已是八九不離十,便默然點頭。“趕快進來,別站著。”婦人推開門,招呼著西鑰香染進屋。可每一步都像是要用盡其力般搖搖晃晃,如此模樣,又怎是他人口中的見好。
    西鑰香染皺眉,看向麵色蠟黃的婦人,“綰兒她一直都擔心您的身體,希望您能快些好轉。可您也知道宮裏是不準侍女隨意出宮的,所以此次便拜托我前來前方您,以傳達她對您的擔憂之情。”
    婦人點頭又搖頭,兩行老淚默然而下。“姑娘,綰兒既托你前來探訪,必是信賴與你。可實不相瞞,我這身子是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恐怕,已是撐不了幾天了。隻是,此番你前來,千萬不要告知綰兒實情。我怕,綰兒若是知道後,定會傷心至極。所以姑娘,我拜托你,千萬讓綰兒相信,我的病情已見好轉。”
    西鑰香染看得此景,心裏忽地揪扯一下,低下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可還有其他話需我轉述?”嘴上如斯,心裏卻是念起那個喪了雙親的自己孤零零走在冰天雪地裏的模樣。
    “姑娘,就托你告知綰兒,我過得很好,也望她能顧好自己。”話說至一半,婦人起身,艱辛地走向床榻,從枕下取出一隻銀鐲,再顫顫巍巍地走向西鑰香染。“這銀鐲本不值幾個錢,卻是我下嫁之時代代相傳之物。希望姑娘你能交給綰兒,若是哪日她遇了自己心儀之人,便要珍惜眼前幸福。”
    西鑰香染點頭,從婦人粗糙的手裏接過這隻做工簡單的銀鐲。“我若離世,必葬在翠微軒後山。若是綰兒一日成了家,就再麻煩姑娘你將之今日事告知與她,望她帶著我的孫兒來墳頭看我一眼。這便是我最後的囑托。”
    而這番話,也在西鑰香染從翠微軒一路走出之時,不斷回蕩耳側。西鑰香染撫著手心被綢布裹住的銀鐲,沉沉歎氣。夏綰,終究也將淪至同她一般的命運,世間從此再無親眷。
    “主子所需之物已在此。”男子躬身,將一黑色布裹呈於木桌之上。皇甫陌抬手撫了撫布裹,微然一笑。“禦風,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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