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塵湧動,和親背後的陰謀 第二章 陰謀的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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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一路“軲轆軲轆”滾著,不知多久,這聲響漸減,花轎才緩緩落地。“砰”的一聲,轎底著地,微微晃動了幾下便穩穩停住。西鑰香染感知如此,方才掀開轎簾幽幽地探身而出。
靖陽宮。
西鑰香染剛下軟轎便一眼望見宮殿正前這工工整整的三字。眼色一轉,便幽幽地探起視線中這一座偌大的宮殿。
年代不算久。牆上所刻皆是楊柳紋案,牆麵正中鋪開一路暗色石板,繞過別致的小橋景觀,直直通到內殿正門。門上所掛深藍色牌匾,即是“靖陽宮”三字。西鑰香染緩緩往前邁步,一行衛兵井然環成一圈,見她有所動作才走向軟轎之後行載的和親木箱。
踏石板而入,圍牆一側花香便隱隱飄來。西鑰香染借著邁步的動作,深深一吸,令香味沁入鼻中。才暗自扯了扯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迎著內殿門前的一行人走過去。
“公主,有禮了。”說話的太監立於人群最前,嗓門尖細。“這乃是陛下為公主您安置的寢宮,身後侍婢也是精挑細選來侍奉公主您的。”西鑰香染聞言,抬眼掃了他身後恭恭敬敬地站著的一排侍婢。
“多謝陛下美意。”西鑰香染睨著麵前老太監,微微點頭。見他半彎身軀,不敢抬頭看他一眼,倒是深諳宮中等級尊卑之人。想必,定是行事謹慎,萬般猜測主子心思的角色。
“公主殿下您言重了,奴才私想您長途跋涉半月之久,周身勞累,不如早些沐浴休息,也好明日養足精神拜見陛下。”果然如此,西鑰香染聽得這一番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隨後裝得仰起頭看著這確已是蒙蒙暗的天色,對著他點頭。一路行進顛簸不堪,西鑰香染自然勞累,難得這個太監替她開了口,她又怎舍得拒絕。
打發過門前一行人後,西鑰香染便邁步悠然,徑直走向內殿推開雕花木門,抬腿就邁過門檻。須知這住慣了帳篷的羯疆女子,忽的走進中原的磚房裏,定然是覺得新鮮。西鑰香染瞳孔四轉,掃著屋內的布置,一桌一椅、一花一木,果真是滿載中原氣息。合著屋內緩緩散開的熏香,將這一氣氛渲染至極。
“公主殿下。”身後忽傳來纖細嗓音,聽得西鑰香染轉過臉。麵前女子半彎行禮,著一身淺藍色婢女長裙,發青亮且順,身骨細而長。“嗯。”西鑰香染伸手扶她起身,一張潔淨的小臉現於眼前,“你叫什麼?”
“奴婢夏綰,是公主您的貼身侍婢。”她的眸裏有些畏縮,看著裘毛加身的西鑰香染,又添一絲驚豔。最後意識自己目光的觸犯才又乖乖順順地低下頭去。
貼身侍婢?原來中原的待遇竟是這般。西鑰香染見衛兵已將陪嫁木箱悉數搬入內殿,便安心地吩咐道:“嗯,綰兒,一路行來已是疲憊至極,我想先行沐浴更衣。”西鑰香染一開口夏綰自是連連點頭。二話不說就立即讓其他人備好熱水。而西鑰香染也趁著這空隙,走入內殿推開內側的木窗。舉目而望,靖陽宮的全貌她已大致猜得出一二了。
內側西南為浴池,西北則為書房。正南處是女婢歇身之所,而這正北自然就是她的寢宮了。旁邊似有一隔間,不出意外,該是剛才那叫做夏綰的侍女作為她貼身奴婢所設的屋子。既如此,西鑰香染合上木窗,卸下腰間紅玉,小心放置床榻枕下。又坐在前處長椅上脫下長靴,取出藏於其中的卷軸,起身走入內室,放入先前搬入的木箱之內。才安心地開始解下這一身的裘皮。
“公主,浴池已備好了。”夏綰隔門輕語,西鑰香染已是算好了時間,直接披著不厚的內衫便走入左側浴池。“公主有事就喚綰兒,綰兒就在屏風外候著。”西鑰香染對她點頭淺笑,見她恭恭敬敬地退至屏風之外,才踏入浴池之中。將半身埋入溫熱之內,放下臉上一直掛著的端莊,瞬時冷了眼色,表情嚴肅地盯著麵前的震騰霧氣,任其濕濕打落睫毛之上,模糊視線。
要求和親的消息不過一日便傳遍王庭。而她西鑰香染當晚便受到了西鑰元羽的召見。在她從未涉足過的王庭帳篷內,見到了這個羯疆的王。
“子芊,你是羯疆最後的希望。”西鑰元羽坐在高處毛氈上,起身將跪在地上待命的百裏子芊扶起,“流音自幼體弱多病,根本無法長途跋涉。”西鑰元羽頓了頓,無奈地歎氣一聲。“其實你應大致猜到了,我此番召見你的目的。”百裏子芊恭敬地低頭回應,“你將作為羯疆公主奔赴九方和親,就如之前的青蕪那般。”
“子芊,你是我們羯疆最好的細作。”
西鑰元羽話裏的含義,她百裏子芊又如何不知。她是羯疆王庭要丞百裏成淵與機密刺客完顏心悠所生之女。自十多年前與九方漠中一戰,她便喪父喪母淪為孤兒。正是當時王庭細作訓練師,萬俟夫晏的收留,才有了今日的百裏子芊。
“你是夫晏精心訓練,也是此番前往和親的不二人選。而且,相比於之前青蕪肩負之任,此次你潛入九方皇宮則更為艱巨。”西鑰元羽拍了拍西鑰香染的肩膀,繼續道:“當年夏侯青蕪隨皇甫極回至皇宮,不至一年便產下了他的孩子。你入宮之後務必要尋得青蕪的生子,取其信任,後輔助他成為九方新君,以此謀得羯疆與九方的長治久安。”
“子芊領命。”百裏子芊言罷,西鑰元羽起身從虎皮下拿出一卷軸,遞向了百裏子芊。“這些年,宮裏一直有人與我羯疆王庭相通。待你進入其中,他應該會主動聯係於你。這,也是此人提供的、記載所關皇甫世家全部信息的卷宗。你好生帶在身上,和親之路上務必認真翻閱。”
“子芊謹遵大汗之命。”自始至終,百裏子芊都未曾敢抬頭看向西鑰元羽。可這忽然陷入沉默,促得她揚起臉來,見到了這個孤獨地統治了羯疆三十多年的王。西鑰元羽滿是皺紋的臉忽的全是濃濃憂傷,“記住,此刻,你便不再是百裏子芊,你是羯疆王庭和親的公主,西鑰香染。”
西鑰元羽一字一句,都是濃稠的哀傷。如同至今所經的一切,年近六十,卻已喪子。餘得一女,臥病在床。又遇戰事,連連敗退。失了腹地,被迫和親。西鑰香染心底正對這個孤獨的王泛起一絲同情,卻被西鑰元羽驀地擁入懷中。“香染,如此為難於你,是我、乃至整個西鑰王庭所虧欠的。”那樣滄桑的嗓音,響在西鑰香染耳側,就像跌入了絕望的深淵般,再無依靠。
找到夏侯青蕪當年扮作西鑰輕歌所生之子,取其信任,共商對策,奪得九方王君之位。這便是西鑰香染和親至此所有的使命。
“公主,您還好嗎?”西鑰香染緩緩睜眼,轉頭瞥見夏綰站在屏風旁,神色擔憂;索性起身出浴池,接過她臂上搭著的長袍。“無礙,大概太過勞累。”夏綰聽言趕忙上前替西鑰香染套上褻衣,攙著她至床榻坐下,“公主,綰兒已備好床鋪,您早些歇息,明日好拜見陛下。”
如此也好,西鑰香染早就想親眼見見九方國君皇甫極。自然是養好了精神,明日才能讓她驚羨眾生。西鑰香染一想到這裏,不禁嘴角上揚,側身躺至床榻。由著夏綰掖上被角,輕聲走至門邊滅了燭台。
黑暗之中,西鑰香染詭譎一笑。她是羯疆精心栽培的細作,殺人不眨眼的刺客。所以,她注定不會是高貴的公主,也絕不會是皇甫極枕邊那個受盡恩戴的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