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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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一夜後居然隻輕微昏沉沒以往經驗的頭疼難受,這是旭唯醒來時第一個念想。
他似乎躺在石頭鋪平的地上,堅硬的質感磕得人非常不舒服;睜開已漏進光線的眼簾,眸子四下一轉發現自己竟在溫泉邊睡了一夜。慢慢坐起來,手亦往旁邊探去,既能醉在溫泉池睡著,衣服也該在周圍。但這一探尋卻令之神情霎時嚴肅:他的手毫無疑問摸到的是個人的裸-體!
當下側首望去,離很近的地方背對他躺著個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那人睡夢未醒。旭唯蹙緊眉頭:西苑的側室也都罷了,這……男人!而且還是印象深刻得絕不會忘的男人!思路打斷在此,隱隱回憶起牧阿蘇高坐樹幹搖晃著腿的嘻痞樣子以及……隱忍痛楚還緊靠自己滿足自己欲望的炙熱體溫,高過了四處因兩人動作波浪的泉水——
歎出一口氣,微不可聞。旭唯的手爬上對方的裸肩來回滑動,對男男親熱陌生的他貌似並不排斥厭惡,內心暗忖昨夜也算與‘正妃’圓房,沒料平日彪悍的家夥還有隱蔽溫順的一麵。
最初片刻的驚惶盡數消散,不過旭唯情-色意味的撩撥驚擾了牧阿蘇的淺眠,癢癢的皮層撫觸使他開始扭轉身體躲避騷擾。
見牧阿蘇的反應旭唯不由得冷笑。放棄撫弄,旭唯伸手撿來未幹的衣物。青天白日下,即便身處自己的宮殿也不好渾身光溜!披上外衫時旭唯又瞧瞧牧阿蘇橫呈的軀體:不管怎麼說都已是他的人,該照顧就要照顧。
難得放下太子大駕的旭唯在散落淩亂的衣物裏找到牧阿蘇的褻褲給他套去,用腳趾想也曉得養尊處優的太子對伺候人穿戴這種活絕不順手,所以被勒得痛的牧阿蘇潛意識挪開下肢——
!!旭唯拿著褻褲的手頓時停住,須臾卻無法抑製從輕到重的發起顫來;更可甚是旭唯雙眼的焦距投注在牧阿蘇叉開的兩腿之間死釘著無法轉移!
……那是?!
一陣沒來由的劇烈惡心侵襲了旭唯的忍耐,當即別過頭,臉上掛滿無法置信的震驚和醒目的嫌憎!
外來的打攪讓牧阿蘇困意漸漸消失,眼皮跳動幾下後緩緩睜開了弧度。
口很幹,他舔了舔失掉水分紋路開裂的唇才關注起眼前的事物,先仰視到一片綠葉圍成的朝景,金黃的光線透過葉縫稀稀疏疏的照耀下來;接著角度偏斜望見太子坐在他的旁邊,彎著上半身似乎很苦悶的模樣……‘不舒服嗎?’牧阿蘇已經相當注意了,可坐起身時腹部以下依舊不可避免的尖銳鈍痛。鈍痛瞬息傳遍全身神經,咬緊唇肉硬按壓那種催人意誌的感覺,牧阿蘇講的第一句話有點虛弱:“殿下,你怎麼呢?”
旭唯沒有動靜。
“殿下。”加大音量再喚一聲,牧阿蘇抬手輕拍他的肩……
“啪!”反手打開牧阿蘇的關切,旭唯扭頭眯著眼睛直盯對方疑惑的臉,似是從牙縫裏露出的音節寒人心扉——
“別碰我!你這不男不女的怪物!”太激動以致連對自己‘本殿’的尊稱都忘記使用了。
牧阿蘇的麵容刹那變色,反射性迅速逮過件零散的外衣裹在胸前,心情複雜的並攏腿根,近乎求證似的問:“你……你說什麼?”
“我講什麼?”旭唯譏笑,目光瞄了瞄牧阿蘇此時完全不適合挺拔男子的護身動作,“你現在的表現不就是證明嗎?你外表像個英偉男人,我殫精竭慮也猜不到你真身竟為陰陽人!你有本事否認嗎?”
陰陽人!一個多麼傷人尊嚴的字眼,距離不到兩尺何況昨夜才和他發生肌膚之親的人怎能輕易吼出如此過格的賤稱!牧阿蘇敢發誓從始至今不曾為他異常的體質感到自卑,也沒怪過給予這身體的爹娘,隻因他相信既得生命那在這世間就有他翱翔的一方天空!可……
“是!”扔開手裏的遮擋物,牧阿蘇沉著臉認真直視眼神陰冷的旭唯:“牧阿蘇我生下來就是雌雄同體,但我絲毫不覺得普通人差別在哪,我也有我能做到最好的事情!太子殿下這番侮辱實在不近人情。”他說著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素來行動快於語言的他既然可以平心靜氣的跟旭唯交談,真不知心性改善的結果或者是怒極必反的從容。
“嗬嗬……”牧阿蘇字正腔圓的反駁聽進旭唯耳中如同不具內涵的笑談,“還想牧阿蘇你性格幹脆直率,豈料也會狡辯,還狡辯得令人發笑!你也說你雌雄同體,又怎樣和普通人一樣?”言語停頓幾秒後,無限的懊悔取代了嘲諷,“如果是真男人我絕對可以接受,男妃也沒什麼……像你這樣的該什麼形容?我終於明白牧將軍把你當成女兒養的原因,做個一輩子嫁不出去的‘醜女’也比當怪物強!”
“你再說一次?”聽著聽著,牧阿蘇露出不合時宜的笑容。
“再說幾次也行!你承不承認有差別?怪物就是怪物……”旭唯隻覺眼前一閃,對方已經向他撲了過來——
“還真說。”按倒旭唯,牧阿蘇單手死死卡在他的脖子上,“太子殿下真聽話!”多說一個字手勁越加重一分笑容亦越燦爛一分,心髓中卻業已滴落血淚。
“牧阿蘇!”咽喉的氣流被嚴重阻礙,旭唯撕扯嗓子說話很是困苦,“你想殺我?殺害王儲你不怕誅九族嗎?”
“……怎麼太子殿下認為自己有被殺的價值?阿鬥活著是糟蹋糧食死了也是糟蹋土地!你除了坐守鎏耀宮還能幹什麼?除了看書和西苑的女人你還關心什麼?”
“書和西苑?哼!沒錯,我是喜歡。你懂多少書?你比起西苑的女人又好到哪裏?別搞忘我們幾個時辰前在這做過的事!”
掐住旭唯頸脖的勁道漸漸減輕,一瞬間牧阿蘇全部力量被無名的東西吸空,癱軟了肌理,泛著劇痛的下-體麻木了感情。看著旭唯,眼神又變了——
昨天喝醉酒的隻有旭唯一人而牧阿蘇是清醒的,倘若不願以他的武功要甩開旭唯的糾纏再狠狠教訓他一頓完全沒問題;但他並沒阻止,最初的反抗現在想來好似小孩打鬧,本就稀少的抗拒在太子幾句寓意不明的話的催化下蕩然殆盡……
他默許了!所以沒資格像太子一樣後悔。
牧阿蘇坐回之前醒來的地方,背對旭唯,慢悠悠的展臂拉過屬於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到身上。
輕撫遭狠掐的脖子,旭唯憋紅的臉沾著眼眶裏分泌出的鹽水咳嗽了幾聲,站起身來他憤恨地瞪過那挺直的脊梁便大步踏前很快離開了溫泉。
聽腳步的速度就知道太子阿鬥切盼趕快遠離的心情。下方就是泉水池,倒影在水鏡裏陰晦抑鬱的人像好陌生,牧阿蘇心想大概不是自己吧!
……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饑餓叫聲,牧昭羅已六天沒好好吃過飯了。
每次雪兒從廚房拿來的飯菜基本全是剩菜殘羹,拿回來就倒掉。其實牧昭羅並非要山珍海味的餐食,如果能夠食得下咽她怎麼會嫌棄,隻不過從那惡心食物裏散放出的餿臭味令人立即捂鼻避之。雪兒隻是個地位卑微的侍女,就算心疼溫柔善良的主子被壞蛋欺負也不敢對禦廚房有啥異議,況且桃姬她們還說乃太子殿下的授意;雖然不知真偽,自從上次出現刺客開始,太子就真不再來窈姬這了!
宮人的膳食還算量足,雪兒每次領飯都悄悄多拿一些,回到西苑再分給牧昭羅;一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有人起疑並減少了雪兒本身該得的飯,威脅說吃多長胖就隻能去洗衣房那些重活房幹活。
牧昭羅自感對不住雪兒,跟了個沒用軟弱的側妃在這勢力的後宮內也受其他宮人的欺壓,如今連吃飯也要分她的實在太羞愧。說來雪兒時時暗示自己去找姐姐幫忙出頭,可是……姐姐的火爆脾氣肯定會和太子鬧僵,這麼一來不就違背了自己嫁進宮的初衷!
走到西苑的花園裏逛逛,牧昭羅憂鬱的心情稍微放晴。在涼亭找個不被太陽曬的位置坐下,看著鮮少交流的顏文姬帶領兩個小皇子在草坪上玩耍:顏文姬可謂個稱職的母親,哪怕非她親生的孩子也能給予純粹的母愛,憐愛疼惜從眉宇見盡數顯露,孩子每一步行走她都緊隨其左右,逗弄他們還時不時用手絹給他們擦汗……或許天性比較像太子,兩個小皇子表現不及他們母妃的一半熱切,整個過程全是顏文姬活躍孩子們的情緒。
牧昭羅忍不住嘻嘻笑了,感覺做娘真是好辛苦啊!不曉得哪時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個可愛寶貝呢?
“窈姬妹妹,你在啊!”顏文姬跟孩子玩累了,擦擦額頭上的汗望見花園邊的涼亭靜靜看過來的牧昭羅。叫乳娘照顧兩個孩子,顏文姬走向牧昭羅。
“對不起,我打攪到你了嗎?”西苑之中隻有顏文姬真正溫嫻,牧昭羅跟她講話不會過於謹慎。
“沒有。多走動有助皇兒的健康,剛剛和皇兒也玩累了……”顏文姬的話上半段剛完下半段就被牧昭羅肚子發出的叫聲打斷。漲紅白皙的臉,牧昭羅不好意思的低垂腦袋不停抿動嘴唇……
“肚子餓?你沒吃飯?”
麵對顏文姬驚疑的問話,牧昭羅想否認卻難掩飾。
“你不說我也懂了。”
懂?懂什麼?牧昭羅疑惑地注視麵前的女子。對方給予她一個微笑:“是不是廚房最近送來殘羹給你當膳食?”
“你知道?”
“我猜得到。因為很久以前我也遭過跟你一樣罪。”顏文姬講的很輕鬆。
——!!一人的輕鬆對比另一人的詫異太過鮮明。“你也……”
“其實你無須為別人講的話認真計較。太子殿下側室眾多,他一向討厭姬嬪間勾心鬥角做些蠢事惹麻煩也不獨寵誰,所以大家就算互存罅隙表麵上也似感情很好,沒人敢和殿下說小話吹枕邊風,隻能欺負剛進宮性格又溫和的新人找平衡慰藉。妹妹你明明有個正妃親姐撐腰都不把握機會還擔心給她知道你遇見的事,其他人弄清你怕事的性子還不加緊欺負你。”
“那些……我覺得算不了什麼,而且姐姐很疼我,她知道絕對會為了保護我去找她們麻煩,這樣一來,殿下對她……”
“不會的。我第一次就發現殿下對正妃有種特別的遷就。至少我知道那遷就在所有側室裏無人享有。”說著顏文姬麵龐浮顯出一目了然的羨慕。
“……你別這麼說,可能你沒感覺到自己也有呢!”牧昭羅連忙安慰。
“妹妹,難道你不羨慕正妃姐姐?”
牧昭羅默言。
“……至於膳食,我想絕不會是太子殿下施予懲罰對待你,時日一久你自然清楚怎麼回事的。”岔開話題,顏文姬體恤的建議,“以後妹妹你來我這吃飯好了,不知你嫌不嫌棄?”
“怎麼可能嫌棄!謝謝你。我還以為太子對我……你能告訴我這些實在很感激你。”
“大家都在傳你與那日的刺客有私情,殿下對你心存芥蒂不無可能,因為他隻喜歡完美無缺的東西,稍有瑕疵就是致命傷。反正日久見人心,慢慢謠言淡了就好。”
“……”牧昭羅安靜地聽著顏文姬的說辭,“至少曉得並非太子殿下安排的就令我安心了。謝謝你。”
“不必謝,我是覺得與你際遇很多相似,個性上也比較像,以後我們多聊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