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蓮先生，究竟是如何看出殿外法陣的破解之法？”璿彩目光追隨著四下打量的緋蓮，見他除去開始的微微震驚之外便再無多餘的表情。偏矮消瘦的身材，清秀而頗為女氣的容貌。這就是巫靈口中的星宿轉世的奇士？似乎也沒什麼驚人之處，若說像是可以為自己鞏固江山的謀士，倒不如說像塌下枕伴的孌童。想著不由露出散淡隨意的神色，端起茶杯問道。
    “回太子殿下”緋蓮向他拱拱手，那是因為你們那個什麼陣實在是太二貨太簡單太不上檔次！當然這些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帶著標準營業式的笑開掰“在下當時被困陣中心下焦急，暗自推測那裏極可能是生門。便按恩師指點放手一試，不想正中。”
    “先生自謙了。”笑起來倒是更像女子不知若是挽發紅妝該是怎樣的模樣，璿彩細細地看著緋蓮一舉一動。怕也是別有一番風韻，想著也勾起了點笑。
    緋蓮看他對自己笑，隻覺一身惡寒渾身冷汗。這個璿彩明明與紜釋、君華二人是血緣兄弟，但怎麼給人感覺這般·········這·········找踹的樣子？果然是龍生九子，嘖嘖，基因突變。幸虧自己決定輔佐君華，錯開他的目光低頭作揖以示感謝。
    “陣中生門易看，朝中生門難看。”頓了頓璿彩歎道。
    文藝小青年？緋蓮給這文藝氣息十足的話震得一愣。但馬上明白這是想要進入正題了“在下才疏學淺，陣中生門也隻能僥幸看出。至於朝中生門·······還望太子明示。”
    “嗬嗬，想我北昭泱泱大國，三軍軍容肅整英才輩出，文武百官皆為棟梁撐我大廈。”看起來平平，但這個緋蓮倒像是個乖覺明白人。璿彩笑道，又側身向裏間合目打坐不知道在不在聽的巫靈低頭致意“更有司天監除妖平亂拔除孽亂，巫靈大人等眾法師日夜持誦法咒。方使天神庇佑，國泰民安。”
    “太子所言極是。”緋蓮裝出一臉感動適時插話。誰要聽你這旅遊解說詞似地玩意了？有屁快放！
    “是？不是！”璿彩一拍桌，每每想到這心中總是一口氣咽不下。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抬高八度“可惡總是有無恥小人在其中作梗，想要亂我朝綱，以至於變更天理！”
    “真有這等可惡之人？”緋蓮故作吃驚。心裏卻在扭啊扭啊，咱就是你說的無恥小人，咱就是！咱就是！你知道不？你奈我何？
    “哎！所以先生問起朝中生門在哪·······真是無以對答。”說著璿彩一手扶額做苦惱狀。
    “太子怎會不知？”這娃演技不錯嘛！裝文藝像文藝，裝二傻像二傻，裝憂鬱·······還挺像。話說到這地步直接講他就是所謂的生門，跟他混又肉吃有酒喝前途三包不就的了？緋蓮想著輕輕撇撇嘴，不過這樣也好。本來君華是想叫我打入司天監內部，但這個太子都發話暗示了。順便也在太子眼下玩玩潛伏算了，打定主意緋蓮笑吟吟開口“聽方才太子您一番話，在下倒是略有所感······”
    見緋蓮停頓，璿彩接口催促道“但說無妨。”
    “其實朝中生門，定然是太子您無疑。待國喪一過，太子您必然登上大寶。此乃天命注定不可違抗。到時候整頓朝綱，尊奉神明”剿除異端，撲殺功臣。緋蓮在心裏默默接著道。抬眼看了下君華，顯然自己這番吹捧的言論極對他胃。還是憂鬱樣但眼裏有掩蓋不住的滿意。“而且在下堅信巫靈大人與司天監中眾位巫師也定然會視太子您為不二生門，竭力相助。太子殿下您得民心尊神意，也一定再現北昭的太平盛世！”
    這話說的二人心裏那個舒坦那，連巫靈都輕輕點了點頭。緋蓮趁熱打鐵對著璿彩長揖到地掏心掏肺的口吻“當初我奉師父之命，在山中等待時機出山輔佐名將。而今緋蓮更待輔佐明君。”
    先不論此人才學如何，但確實如巫靈所言可以為我所用。璿彩想著，看緋蓮的容貌更覺的順眼。不覺伸手扶起緋蓮，以便近處觀看“就等先生此言。”
    轉頭看了看閉眼打坐的巫靈從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璿彩才慢慢道“其實，朝中動亂根源在何處，我早有察覺，隻是一直苦無對策。先生若肯相幫，我朝也有望早日逃離水火之中。”
    嗬嗬，裝不住了吧！果然要我來解決問題了。緋蓮看出他對自己的漸漸信任，好不開心。但依舊繃著張以天下為己任的撲克臉。
    “·······曄王，赫連君華。”璿彩深深地吸了口氣，吐出了這個讓自己寢食難安的名字。
    “曄王？”果然是他，樹大招風啊！緋蓮吃驚地重複，繼續裝出不解的樣子“曄王不是一直盡心竭力輔佐太子您？他為何是動亂之源？”
    “輔佐為虛叛亂為實！”璿彩輕蔑道“父皇還在位時他便目無法紀獨攬朝綱，群臣奏章大小事務接經由他手。更甚者竟然擅自調動禁軍。這分明是要密謀反之！”
    要是等到你這廝調動軍隊前來支援，小爺都不知道要死了多少遍了。緋蓮心裏不屑地想著。而這兩兄弟的關係也著實微妙的很，君華算個忠臣多少顧忌著流言與宗法，至少在遇見咱之前是沒有謀反的打算·······嗯，表麵上沒有什麼動作。璿彩呢·······應該說是腦袋裏少根弦？還是腦袋裏少根弦？一口咬死了君華會謀反會與他搶皇位，不搶？在他看來便是天大的玩笑。不過，側麵上也能看出璿彩有這自知之明，曉得自己與君華之間的差距。於是乎與司天監靠攏，又打算籠絡咱？這算盤打的不高明但明智。
    “看來太子已經知曉已久，可有什麼打算？”還是讓我來套套話，回頭好彙報。
    “希望緋蓮先生能助一臂之力。”
    緋蓮點點頭做出一個請講的動作。
    “希望先生能當助我破陣的羅盤。化凶為吉，點出死門。”
    讓我在君華身邊埋伏下，以找出破綻然後讓他有借口發難，緋蓮自動翻譯成人話。這叫我玩無間道，有意思。看來這個太子還有巫靈真的是計劃幹點什麼事情了，當下皺眉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能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定會竭力。隻是在下剛由曄王保薦來為司天監效力，此時又讓我········著實易讓人心生疑慮。先不論能否成事，怕會進一步激起曄王的警惕。在想探聽就難了。”
    “確實。”果然是個解語花，一點就透。近看他肌膚細膩如瓷不見半分胡茬，朱唇開合，隨著話語或是皺眉或是淺笑，更顯出靈動機敏。璿彩內心一動，這樣的人兒摟在懷裏定然比宮中佳麗們還俏上三分。拉著他的手，口氣裏不經意透出了親近之意“素聞緋蓮先生才智過人，不知有什麼法？”
    “這個········”手被抓住緋蓮臉僵了僵，心裏驚這個太子不會是男女通吃吧？強忍住惡心，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思考似地理了理垂下的發梢“讓我突然與他接觸定然不便，若是以朝事為由········興許能取得信任一探虛實。”
    “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璿彩假咳一聲。“朝事·······還真有一件·······”
    “嗯”自進來後便一直沒吭聲的巫靈此時突然點點頭應了一聲。
    “多謝巫靈大人諒解。”聽到這一聲後，璿彩安下心繼續道“禕嵩國師卿雲公子投誠，此人雖不及巫靈大人”說著向端坐的巫靈拱拱手“但也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奇才。他來投誠北昭自然歡迎，再就是讓他入駐司天監。此兩件事的籌備安排曄王定然會參合，對於在司天監供職的緋蓮先生也是個與他接觸的大好機會。”
    緋蓮聽的心裏一陣狂喜，太了解我了！咱就為這檔子事來的！這樣的安排簡直就是為我完成任務量身打造的。費了好大功夫才沒有讓自己顯現出過於高興的樣子，莊重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見他一口應允，璿彩自以為找到幫手喜不自禁。巫靈則向緋蓮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依言前去。巫靈抬起眼看了他一會，緋蓮有點慌怕他會不會看出端倪識破女兒身，或者更幹脆看出自己便是之前從這裏出來的聖女。當然隨後的一句便讓緋蓮打消所有疑慮。
    “果然你便是那顆轉世的明星，跪下吧，我的孩子。”
    巫靈幹枯的手慢慢像是摸頂似地撫摸著緋蓮的頭頂，嘀嘀咕咕地念了好一會。又慈愛地拂過臉頰，蠟似的皮膚皺褶粗糙極不舒服，緋蓮暗暗握拳忍耐。過了好一會，巫靈才收回手神神秘秘地從懷裏掏出一串鮮紅的蜜蠟數珠，親自為緋蓮戴在項上“孩子，果然是深受咒術反噬之苦啊！這串數珠已有我日夜持誦，佩戴在身日消月磨定能消除反噬使修為更進一步。”
    “多謝巫靈大人。”緋蓮手捧住數珠下端，低首致謝。心裏卻在嘀咕，不是穿我大病嗎？什麼時候改成咒術反噬？
    巫靈淺淺一點頭，又進入盤腿打坐的狀態。而緋蓮則跟在璿彩身後退離司天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自己的上任的第一天，真盤算著下一步怎麼辦。璿彩則在司天監山外的甬道上停下。好奇的往前看了看，十分熟悉的素色馬車車旁站著一人。煙灰的長發流淌在鴉色披風上把絕色的麵容襯得更為奪目幾分。
    師銀煙？緋蓮傻了，怎麼會在這裏看見他？
    看到呆在原地的緋蓮，師銀煙神秘地眨眨眼。上前落落大方地向璿彩行禮問安，又向緋蓮拱拱手。緋蓮下意識的欠身還禮。
    “緋蓮先生，關於之前的朝事之事不妨與師老板商討商討。”璿彩沒注意到緋蓮驚奇，笑著點了點師銀煙露出一臉‘這是自己人’的表情“實施起來怕會順暢許多。”
    說罷，璿彩擺出一副全在本太子掌握之中的臭屁神色。在一大群接駕的宮人擁簇下大模大樣地離開。
    “額·······”隻剩下兩人，緋蓮莫名其妙的看著笑得悠然自得的師銀煙，和他商量？是要我與他商量怎麼打到曄王？左看右看確定無人後才敢上前“那個，二哥。商量，商量什麼？”
    “廢話！”師銀煙瞧著緋蓮傻傻的表情，不由一樂順手將她拉上車“當然是商量怎麼樣讓師家的賬房堆滿嘍！”
    “哈？”緋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笑著捶他一拳“你說是迎接卿雲公子的準備工作啊！行啊！二哥你生意什麼時候做到司天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