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近來如何？”放下手頭厚重的文案揉揉眉尖，半月以來君華第一次問起。
    “回王爺。”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似乎鬆了口氣似地趕忙上前“聽侍女們稟報王妃頭日發了一通火後再無多事，不過每日在園中略逛逛便閉門不出。王妃性情平和待人寬厚，深的下人們敬愛。”
    “還真是耐得住性子。”君華點點頭略一思索“夜行你隨我來。”
    被叫做‘夜行’的男子點頭不聲不響地跟著君華，走向後院。
    雖是一夜大雪過後，但花園中的小道早被清理的幹幹淨淨不見半點積雪水跡。而君華卻無視園中道路，直徑踩著草上的積雪向著花園深處走去“夜行，你說那個緋蓮寂靜了這麼些日子是不是也要有些舉動了？”
    夜行無話，隻是默默跟在君華身後。他知道他隻是要將心中疑問付諸於語言罷了，無需自己回複。
    冰涼的雪擠進鞋中很快融化，不一會君華衣衫下擺便已打濕一片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數日來的繁重事務使他臉色中摻上細微的蒼白，但他的眼卻一如既往平靜無瀾沒有遲疑。站立雪中閉上眼緩緩地與清晨冰涼的空氣交換著體內的熱氣讓自己的頭腦慢慢恢複冷靜靈活的狀態。
    “嗯？什麼聲音？”半晌君華皺皺眉，頗為不快地辨認著。
    “是歌聲。”夜行不費力地答道“是那邊的院落裏的。”
    “王妃？”君華看了眼夜行指的方向，有點吃驚隨即又轉為探究的神色“還是應該叫緋蓮？”略一停頓，抬腳便向緋蓮所住的院落走去，走的越近詞句聽的也越發清晰。隻聽院中有人彈琴而歌。
    “天地反複兮，火欲殂：
    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
    山穀有賢兮，欲投明主，
    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
    “‘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君華聽了半天慢慢的重複道“有趣了，這首歌似乎是故意唱給本王聽的。”刻意壓低聲音不讓裏頭的人們聽見。
    “哎呀，姑娘又錯了！‘一木難扶’這裏不應該是降下的嗎？應該是這樣唱的。”又一個溫柔的聲音頗為無奈般地道。
    “唉？是嗎？”
    “是！姑娘您上次不就是這麼唱的嗎？”
    “嗯······那麼上次我大概是唱錯了。嗯！還是這遍對！”
    “不是我有意說您，但您上上此唱的和這兩遍都不一樣。您不是說那次是您唱的最準確的一次嗎？”
    “啊？那個·········哎呀算了！隨便吧！”之前唱歌的那個聲音似乎已經極不耐煩“那個叫君華的將就點聽聽也不就成了，反正不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隻要他智商還夠就聽的明白。”
    “姑娘，您·······”聲音裏既是笑意又是些擔心“曄王他畢竟是您的夫君·······”
    “去！蘭紫你在這麼說我可跟你急了！他長的是高是矮是方是圓我都不知道，誰要嫁給他？王妃什麼的愛誰誰當去，小爺才不稀罕！”
    聽王妃說的如此肆無忌憚，夜行小心地看了眼君華。隻見他嘴邊帶上淺淺的笑意，站在牆外仍然沒有要進去的樣子隻是繼續聽著院內的動靜。
    “那姑娘又幹什麼急忙忙地操練起曲子，難道不是為了引起曄王的注意？”
    “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假，但我是為能盡早離開這鬼地方罷了。”
    “離開？能做得到？”
    “當然！”緋蓮的聲音裏是小小的得意“隻要他與我見上一麵我就必定能離開這！”
    “啊？見一麵就行？姑娘你打算怎麼做？”
    “嘿嘿，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
    “夜行，走吧。”君華毫無征兆地轉身往剛才來的方向走去，但明顯好奇心已被勾上來“看來我還真得見一見這位王妃了。”
    “姑娘您真的不穿王爺送來的那件？”最後確認一次茶水、擺設，蘭紫顯得有點緊張畢竟王爺行幸這樣的事情她也從未想過。抬眼望了望天色“曄王是不是快來了？”
    “的，早知道他自己回來也不用我費力氣練什麼曲子了。”緋蓮懶散地靠在桌子上對這次計劃外的到訪顯然不太滿意“蘭紫你也別忙了，他要來自然會來的。”
    “嗯。”見緋蓮都這樣說了蘭紫也稍微定定神坐下，過了陣突然想起來似地道“那姑娘，下午送衣服來時的那些年長的嬤嬤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呃········”緋蓮想起下午那些老婆婆們嚴肅又神秘的神色，與現在蘭紫單純的眼神。撓了撓頭這堂頗為搞笑的性啟蒙課程應該怎麼向蘭紫敘述？“那個······也沒什麼。就這個那個扯了點事，講了點注意事項什麼的········嘛反正不是什麼大事。”
    “和曄王今晚到這有關？”蘭紫問道。
    “嗯，差不多。”緋蓮打著哈哈，心想趕緊岔開話題為上“好了好了！蘭紫，看來曄王一時半會到不了你再幫我端點點心什麼的怎樣？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在這又不會有什麼事！你快去吧!”
    “呼——”直到看著蘭紫穿過院子緋蓮這才鬆了口氣，小步跑去小心將門掩上。這才轉過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皺了皺眉拔下頭上的釵子等飾物，又換下花裏胡哨的外衣這才滿意地看了看鏡中自己的形象。一背手擺出個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pose。“嗯！本少是緋蓮！是璿璣子之徒！是北昭半塊軍符的持有者！本少能上沙場能招火龍，上陣能砍人下場能謀劃！本少牛氣哄哄走路生風！今晚一夜，勢在必得！”
    一同神神叨叨的自我暗示後，緋蓮自覺完美一麵繼續叨念著“我是緋蓮我怕誰！”一麵對著鏡子調整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咱能不能順利離開這個鬼地方全看今夜！自演自話鬧的正來勁，隻聽門吱呀一聲開了，又被人掩上“蘭紫？你回來了？”
    一轉頭，緋蓮一愣。一個二十開外的年輕男子不聲不響的進來，見緋蓮回頭淡淡一笑“王妃，不知近來如何？”說著便往裏屋來。
    是曄王！果然如傳聞中一樣生得一副好皮相細看去與紜釋到有幾分相像，雖與家裏那個大狐狸師銀煙沒得比但也是相當惹眼。看他對自己笑得溫柔可親緋蓮腦子一熱差點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來個‘有勞王爺掛心了’什麼的。好在及時回神，咳嗽了一聲暗罵自己定力不夠。又擺回高深莫測的臭臉，衝他冷冷地點點頭算是回應。
    “王妃這樣冷淡，是否在怪本王許久不來探看？”君華自顧自地脫去披風隨手搭在架上。
    “王爺多慮了。”緋蓮也算是在軍營裏給夏木王吼慣了，膽子早練出來了。不動聲色退開點，拿起茶壺。
    “還說沒有，本王送來的衣裳今夜為何不穿？”君華做出一副尋思的神色從衣架上拎起自己差人送來的白色長衫。
    “不喜歡。”緋蓮見他還欲說什麼，強先一步打斷“實際上今晚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好啊，靠近些吧。”君華出其不意地牽住緋蓮的手往自己這邊一用力，若是普通女子定然一個不穩跌入他懷中。但緋蓮好歹也算是練過兩手與他的兩句話中早已繃緊神經，見他如此立馬端起左肘向君華胸口砸去。君華反應更快扯起緋蓮的右手向外一繞竟將緋蓮整個抱在懷裏笑道“王妃好大的火氣啊！”
    無奈緋蓮背對著他，被他死死扣住動彈不得。“王妃莫不是想要叫人？”君華一眼看穿緋蓮的意圖，貼近她的耳邊調笑般低低道“算了吧，有本王在這誰敢進來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沒想到緋蓮的口氣裏竟然也是笑意。隨即氣沉丹田重心下移狠狠地跺上君華的腳背，同時用力掰開君華的胳膊靈敏地跳過桌子與他拉開距離。
    “看來王妃還真是有意生疏本王了，難怪這衣裳也不肯穿了。”腳上陣陣鈍痛傳來，君華此刻心裏生出中微妙的感覺。敢如此對他的女子·······原來還有。扯過架上的白衣語氣中也多了幾分興趣“算了本王親自為你換上賠罪可好？”
    緋蓮警惕地看著他身形一閃從左邊轉來，立馬往右邊躲。誰知他一腳將桌子跺翻，將手上的衣衫往這邊一丟不偏不倚蓋在緋蓮頭上。所有動作都隻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等緋蓮回過神才發現他已經站在自己麵前，而自己雙手被死死反剪在身後壓在牆上。
    “放開！”這都是什麼展開？我不是應該直接與他說明意圖然後再來個評彈天下，謀劃江山的嗎？我這個狀況又算什麼？王爺強暴王妃？搞什麼！緋蓮又氣又急剛想故技重施，才發現他的膝蓋也抵住自己的雙腿，而自己是完全被釘死在牆上。
    “放開？為什麼？”君華低頭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緋蓮發現自己出境後惱怒的表情，故意貼近她的耳邊緩緩地說“王妃你苦練歌技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好了。，你成功地勾起本王的興趣。······憐枝，是不是該給你點賞賜呢？”
    緋蓮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大悟“原來你在院外偷聽！我說呢，我怎麼就那麼背，唱一句跑一段唱一段跑一章！原來都是你給攪得！········”
    “這本來就是唱與本王聽的何來偷聽之說？”這麼近一看緋蓮的長相雖算不上上佳，但話語間眉眼靈動率性天然的樣子還真有點熟悉。
    “喂！你發什麼愣呢？快放開我！痛！········唔。”
    君華手上猛壓上幾分力道，近乎粗暴地吻了下去。而另一隻手則不由分說地將緋蓮狠狠攬入懷中。
    嘴唇牙齒不斷地接受著撞擊，後背上寬大的手掌想要將自己壓入胸膛般施加著如巨石般的重量。好聞的熏衣香混合著男子的氣息填充著攻勢的空白。有那麼一瞬緋蓮迷茫了，幾近忘去今晚目的。但手上逐漸麻木但依舊尖銳無比的痛楚將她拽回現實，緋蓮當機立斷放棄無力的反抗。隨著緋蓮的放鬆君華手上的力道也逐漸小了下去，順著她的背滑向腰間以便更好滴環抱。而緋蓮瞅準了這片刻的鬆懈，使上全身氣力向旁邊一撞順勢一滾脫去被君華抓在手中的外衣，完美逃脫。
    磕磕盼盼地衝向高幾上的茶壺，杯子也不要了對嘴灌了兩口咕嘟幾下‘呸’的聲吐在地上“你丫發情上別出去！別在小爺這撒火！”緋蓮那裏受過這般輕辱？火氣騰騰地直躥上天靈蓋，什麼高深莫測的表情早就扔到九霄雲外見它姨奶奶了。茶壺往地上一摔罵道。
    君華揉揉肩膀從床上坐起身，看著發飆的緋蓮。
    “你小子別裝了！”見他想起身，緋蓮雖在氣頭上但還是心存忌憚。隨手抄起妝台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不許動！你再動······不對。”轉手匕首般指著君華“你再動我一個飛，呃·····飛簪紮死你！”
    君華還從未在自己的王府中與姬妾發生過這樣的狀況，不覺有點好笑。舉舉手示意自己不動“王妃·······”
    “誰答應做你王妃了？”緋蓮怒道，退路算是被自己毀完了，若日後在這王府中出不去，我還不被這個破王爺報複致死？眼下隻有上了！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努力克製住自己想要扁人的衝動盡量“明人不說暗話，我是誰你清楚地很既然那首歌你也聽見了。那麼我隻問你，我這個賢士你收還是不收？北昭的王位你要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