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高，路也算平整。還是給累的夠創。那個劉百延跟來純粹為著多聽聽緋蓮肚裏的詩句，一路上變著法讓她吟詠。看樹一首見花一首。折騰著緋蓮把學過的那點寫景詩合適的差不多全給他過了一遍。整個突擊背誦考試。才上到三分之二的地方腦漿就有點不夠用了。但劉百延也是夠累，背著個小背簍使勁邁開步子，滿頭大汗，努力克服著萬有引力對自己的格外關照。幾乎是拚了老命，跟蝸牛似地一步一挪往上走。相比較而言，師銀煙最為自在，不緊不慢的觀賞四周山間景致，時不時回頭與他們閑話兩句。
    快到山頂時，一個涼亭如救命稻草般出現。
    “去哪裏坐坐吧！”緋蓮舒了口氣，第一個跑過去。
    “歇，嗯，歇歇”直到兩人坐定，劉百延才晃上山。差不多真用爬的動作，一屁股坐下。抱著小背簍就開始往外掏泉眼，氣兒還沒喘勻，興致已經比山下時還高了。
    “妹妹真是好才學！那麼些詩到底怎想出來的？我本以為······以為我劉百延的才學天下鮮有人極，帝都····帝都也隻有這小子。”說著滿倒一杯遞給師銀煙“這小子能與我共話春秋，便再無他人。哎！今兒讓我遇到了妹妹，真是又高興又失落。嗬嗬，又多一人能與我把酒對月的，這咱高興！失落的是我那麼些自以為還不錯的玩意，與妹妹的一比，簡直，就毛都不是！哈哈哈。來！妹妹這算是我敬你的！怕醉？不怕！醉了更好！醉了你也甭回了！去我那！等酒醒了，再喝！對了對了！還要讓你見見百容，她論才學······不如你。但在女子中也是數得上號的！那········”
    緋蓮饒有興致的看他就跟小茶壺似地，喘一陣響一陣，嘮嘮叨叨的講了一大通。越發覺得此人是性情中人極易相處。開心的接過酒杯，不等他再邀，直徑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一飲而盡。
    “好！痛快！”劉百延喝了聲彩“聽妹妹這麼些詩句，酒鬼今兒是把一年·······不，十年的興都盡了！若是以詩回贈未免有點不自量力。嘿嘿，真不知拿什麼做回了！”說著一副十分煩惱的樣子。
    “回禮？”緋蓮吃了一驚，不就是幾首詩嗎？還是背的。要什麼回禮？但‘不用’二字還未出口。師銀煙擺弄著酒杯開口了。
    “怎麼會？拿什麼做最好你知道的。”
    “這個······”劉百延懷裏的酒罐子抱得更緊了。
    “咦，想不起來嗎？”師銀煙挑起了生意場上貫用的真誠坦然又狡猾至極的微笑。
    “嗯·······”劉百延看他一臉足以讓百花盡失光華的微笑，心裏怵得慌。退後打算開溜，然後再來個酒後醉言無以為證，才抬腳便發覺自己處境，不由起身，對師銀煙怒目而視“你小子連朋友都算計嗎？故意誘我上山斷我後路嗎？”
    “算計？這話講得傷和氣。這次可是你不辭辛勞要來當這向導。”麵對他的指責，師銀煙笑容不減，反而因為盡在咫尺的成功又華麗的幾分。
    “你······你知道我一愛詩文二愛美酒，所以故意把你妹妹拐來見我！你······你欺負人！”說著劉百延嘴一癟，一屁股坐在地上都有點哭腔。要是換做五六歲的天真孩童這樣做也罷，他一個快奔四的大男人這樣一坐。著實讓緋蓮憋得有點受傷。
    “我知你，你也知我。”師銀煙笑地坦然。
    聽這句劉百延頓時無語，自己的喜好他了如指掌，他的秉性自己又未嚐不知？但就算知曉他善於算計，城府極深。但自己還是如飛蛾與火一般。為他的才學所吸引，視其為至交好友。
    “如何？”師銀煙何等精明？看劉百延抱著酒罐子低著頭，眼睛卻在不斷飛向緋蓮。就知道他此刻搖擺不定，已經無法向當初一樣一口否絕“看來，你怕還是有什麼要求吧？”
    “知我者莫若君！”果然還是有附加條件的“那，別說我不夠朋友。一首！”劉百延再次對著緋蓮豎起食指“你若能當即做出一首讓咱聽了後心服口服推為空前佳作，我就賣！嗯·······”環視一周，目光還是落在懷裏的寶貝疙瘩上“以酒為題！”
    這小丫頭的確才華橫溢字字珠璣，但能做到讓自己認為是空前的佳作還是勉強。退一萬步，就算是作出了，大不了自己不認。反正這評判還是要看自己。劉百延心裏喜滋滋的想著，自以為找到了個絕佳的點子。
    “好！你說的！”選什麼不好偏選酒？這生意是成了！無視師銀煙示意暫緩一步的眼神。張口就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一首《將進酒》可謂是佳作中的佳作，名篇裏的名篇大氣磅礴，長句短句錯落有致搖曳生輝。如同九霄銀河直泄而下，讓人望而生歎，聞而卻步。緋蓮說不清楚是因為酒還是因為詩胸中豪氣漸生。不慌不忙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吟詠起來聲音清朗，風度翩翩不同凡響。應著詩句頻頻向他二人舉杯做勸酒狀。朗誦的技術不敢打什麼包票，但其間的感情緋蓮還是盡自己所能展現。以至於吟詠畢，那兩人都恍惚的半日不語。
    “好詩！想不到蓮兒如此了得！”這話絕不是恭維，師銀煙雖然在事前聽緋蓮自己說不會作詩，此次全是背誦而已。但看她一路來神色灑脫，灼灼文句信手拈來的樣子還是讓人忍不住認為這些全為她自己所作。畢竟分別了十三年。再次相遇後的這個妹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謎團。
    “哎——”劉百延沒有先前聽到好詩佳作後忘乎所以的神色，反而麵容平和。長歎一聲道“以我所釀的全部美酒來換這篇尤嫌不足。話是我說的，櫃中所有我願悉數奉上。”
    “多謝劉老板了！”生意達成，師銀煙滿意的笑著又略帶點歉意的表情向坐在那丟了魂似地劉百延拱拱手“奪人所愛實在抱歉，但這也是迫於生意。見諒見諒！價錢我會給個最為合適的·······”
    “不用。”劉百延備受打擊的樣子，還是擺擺手“我說了，這一首以我所有美酒來換尤嫌不足。又怎麼會收你們這筆錢？”
    “可是這樣·······”緋蓮看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給弄的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覺得實在過意不去。聽他又說連錢也不收心裏更不好受了，甚至有點後悔把這首《將進酒》吟詠出來。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這句可是你念的。”劉百延察覺到緋蓮的擔心，勉強擠出點比哭還難看的笑“都這麼說了，我還在收什麼錢也太不解風情了。”重新端起泉眼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給大家斟了一圈“來！與爾同銷萬古愁······，嘿，看來是要陪我同銷萬古愁了。喝！”
    “好了！”師銀煙從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地劉百延手裏輕鬆奪過杯子“剩下的要求說！擺出這樣的架勢，兄弟我也給弄得不自在。”
    緋蓮剛想叫他別這樣，體諒體諒人家痛失寶貝的心情。豈料，劉百延倒好。放下酒罐子立馬不擺那副死樣子，胖乎乎的臉上竟然也是賊兮兮的算計樣。
    “不愧是我多年的至交！果然是清楚我！”劉百延衝師銀煙那裏挪了挪“呐！你小子這次又掏走我這麼多寶貝不打算給我點補償？”
    “你要什麼？”師銀煙對他也有點無奈的表情。
    “我要她！”劉百延毫不猶豫的指向緋蓮。
    “哈？”緋蓮頓時愣了。
    “你這是叫獅子大開口。”師銀煙悠哉的喝了口酒，看都不看他“要你幾壇子酒，還把妹妹賠給你嗎？這樣賠本的生意就算我答應，家裏的那一個重英也非來把你這拆了。說正經的。”
    “不是！我是說我想把她認作妹妹！這還不行麼？”劉百延解釋道。
    “不行。”師銀煙斬釘截鐵道。
    認作義妹罷了，又不會少塊肉。多個哥哥可能也不錯。緋蓮看劉百延立馬又沉下來的臉覺著他也怪可憐的，就想開口
    “她的話，當你妹妹不行。”師銀煙在兩人之前，悠然開口“她應當你兄弟。”
    對於這番話劉百延一臉困惑，與緋蓮一塊詢問的看著師銀煙。
    “緋蓮，你知道嗎？”
    劉百延迷惑的點點頭“那個在前線屢立奇功的，聽講還是璿璣子徒弟。”
    “她就是緋蓮。”
    劉百延愣了，看過來的眼神除了一開頭的親熱，讚歎又多了一層難以置信。緋蓮也有點懵了。不是說這件事要保密的來著？還講萬一泄露出去會引發怎樣怎樣的波瀾來著。怎麼現在。就這樣，說了？
    “憐枝······你真的就是那個緋蓮？”劉百延看著她好一會才想起來還有聲音一般，嗓子都有點幹澀的問。
    看看師銀煙，得到‘無礙’的回答後。緋蓮才慢慢點點頭，在他越發崇拜般的目光中，從懷裏取出那塊從未離身的兵符，讓他看清後麵飛揚跋扈的名字。
    “嗬！”劉百延完全信服，讚歎不已。看看那塊兵符，又拿著仰觀陽光時因炫目而眯細雙眼的表情再次細細看著緋蓮，反反複複好幾次。怎麼說都是有那年齡閱曆在那，神色已經將初聽時的震驚收起，轉而換上一副探究又讚許的表情，哈哈大笑“行啊！還真是師家的作風，個個都是出人意料的角。那，小子！你就這樣告訴我這個，不怕給你們帶來麻煩？”
    “當你是兄弟。”師銀煙答的平靜。
    “······謝了。”劉百延緩緩，也是沉著道。隨後對緋蓮不知第幾次豪放一伸手，舉起酒杯，但這次定然是最不同的一次。
    “兄弟，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