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至疆場 第八章 額,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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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休息好?”看著緋蓮分外撩人的黑眼圈,紜釋掩住話中笑意問。
緋蓮草草點頭,三個時辰的地理,一個時辰的軍隊編製,順帶又記下下了所有隊長的姓名、頭銜。在一夜的瘋狂突擊後,連話也懶得說。怨念地瞪了眼擾人清夢的元凶。
師若、師重英兩兄弟神清氣爽地跟沿路的官兵們打著招呼,慶幸昨夜的驕人成績。早上的議事應付下綽綽有餘了!
走走停停間穿過大半個軍營,才至最中央的議事廳。說是‘廳’更確切的是一個建在高台上的一個亭子樣的建築三麵都是開放的,正對前麵的演兵場,已有不少人在裏麵操練。唯一的那麵牆上掛著左右兩軍的軍旗,前頭設一案正放著一位,在右邊靠後離眾人較遠的地擺一案,左邊略下又是一案。其餘的不多不少十六張椅子分兩排雁翅排開,不少將領已在其中。隨師若拾步走上,片刻的安靜後。另起一陣竊竊私語,更有甚者似是無意地繞過,來想要看清緋蓮的樣貌。
緋蓮懷著被看的大熊貓般的心情,裝著文縐縐的模樣,傻站著。
“來了,就歸位坐下。軍中容不得這樣沒規沒距的。”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身後嚴厲地傳來,夏木王領著幾名親信從緋蓮身邊走過,看也不看她一眼,在正中的那位上坐下。
紜釋溫柔的笑下,在右後方落座。師若則是左手案邊,師重英在下麵第二席,隊長等職位低些的,就如墨兒一般站在各自上司身後,左右兩軍條理分明。緋蓮站在中間,瞅來瞅去也沒想清自己該分到那一列中,突兀地站著。
“緋蓮先生,快坐下。議事要開始了。”夏木王有意刁難著。
緋蓮環望一周,除了左首第一,師銀煙的位子那還有空的?總不能讓我坐地下吧?這夏木王多大的人了,這麼不依不饒!還是墨兒機敏,見狀迅速跑到後麵端出張小凳,擺在左首最後,算是給緋蓮一個台階。
不過這裏還真不是什麼風水寶地。緋蓮輕輕揮袖,擋下演兵場上飛揚起的塵土。眯起眼看了半天,議事廳中央的地圖還隻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在口令與馬蹄聲的交織下,勉強聽明白現在似乎針對一塊地方是攻是退來來回回,討論的熱火朝天完全無視掉緋蓮的存在。三月中難得的小陽天裏,懶懶地瞟著廳上不知何時,師重英與之前見過的那個清瘦的軍官起了爭執。
聽著場上中氣十足的口令,困意自然而然的到訪。就這樣,大家都無視我吧!屏蔽,屏蔽!緋蓮念叨著,利用上課睡覺的技巧,稍稍變換了頭的角度支起胳膊,寬大的袖子擋住眾人的視線,補充起嚴重缺失的睡眠。
夏木王雖看似一直在討論軍情,實則注意力全在緋蓮身上。看他之前還聽了兩句,但到最後連目光也懶得頭來似地。撐著頭看向演兵場,一派怡然自得的味道。莫不是已有了計劃?還是根本不屑與聽討論?暗想著,叫出了聲“我們討論已久,不知緋蓮先生有何見解?”
眾人也都好奇這不起眼的少年到底有怎樣的本事,齊刷刷看去。隻見他還是之前的姿態,並無回應。“緋蓮先生?”就近左軍的一個將領在她耳邊提醒著。
“which在逗號後,引導非限製定語從句,代替先前所提的句子、短語。”緋蓮一激靈,噌的下,站起來,一頭撞上提醒自己的那軍官下巴。反射條件的背出這麼一長溜句子,但仍是睡眼朦朧。
將士們,連帶著夏木王全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明白緋蓮這天書似地一長串在說什麼。不過明眼人倒都看出來了,這謀士早去會周公了。師若輕撫額角,師重英更是將頭埋在手裏。兩人一晚上千算萬算,也沒料到緋蓮竟敢在這種場合裏明目張膽的睡著。
“緋蓮先生?”夏木王皺眉以摻上了三分怒意,敢在議會時睡覺的。這幾十年裏緋蓮絕對是頭一個。拔高了音量“緋蓮先生還請上前指教一二。“
“哦”看拖不下去了,緋蓮才不情不願,一步一蹭向前走。“那個••••••敵軍有,一二三四••••••嗯,六隻軍隊。一支押運糧草••••••兩支被夏木王您的右軍擊潰。”指指地圖上大大的紅叉,努力回憶昨晚的教程“一支讓我,嗯••••••師銀煙擊敗,總的來說還有三支也就是二十多萬人存在。”磕磕盼盼分析完,交差似地一笑,瞅了眼夏木王。後者一臉‘這是廢話’的表情看著自己。自知實在不像樣子,半晌又丁補上兩句“我們現在隻有不到八萬人,就是敵強我弱。”
這回不僅是夏木王臉色不好,連左右兩軍的將領們也是‘你在侮辱我們智商’的表情極為不滿的看著緋蓮。這說的,就連北昭街頭的垂髫小兒也不如,這種人這的是那璿璣子的徒弟嗎?不會隻是招搖撞騙的混混吧?
“正因為如此。”之前那個清秀的軍官接下話頭“我們才就這仗是打是退請教一二。”
“當然是,戰!”師重英果斷道“瀧水一帶我們好不容易才守到現在。如果要退,還是你夏榮自己帶兵回去好了。我們右軍必定死守到底!”
“對,戰!”
“我們誓死守城!”
“絕不後退!”
見師重英這樣講,右軍的將士們都起立,七嘴八舌紛紛表示自己絕不後退的決心。
“匹夫之勇!”夏木王冷冷喝道“敵我實力懸殊,這仗怎麼打?還是當退回帝都,整頓一番再作打算。”
“正是。”那個清秀的軍官原來叫夏榮“瀧水一帶不過隻有一個碧水城寥寥幾千人口,況且早有二心。你們在這裏死守不過也隻是個邊陲小鎮。為此失去八萬精兵實在不值。”
“你••••••”師重英氣極,什麼叫匹夫之勇?什麼叫邊陲小城?左軍的兄弟們流了多少汗?灑了多少血?如今就隻是的個匹夫之勇嗎?也不知拿什麼反駁,捋起袖子就想向夏榮臉上揮去。
左軍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全站起,還之以怒視。一時間劍拔弩張,紛紛手搭劍鞘,稍有不合就準備大打出手。
“那個••••••大家都放鬆些。”緋蓮夾在兩股人中,不放心地瞄了幾眼將領身上寒光閃閃的配刃。生怕他們再說幾句,這議事廳就成演武廳,到時候就憑自己哄哄小孩的三腳貓功夫,逃都沒處!“有話好好說,先坐下。”
“你說,是退是進!”夏木王幾乎是惡狠狠地將問題丟給了緋蓮。
“這個嘛••••••”
“緋蓮怕什麼!告訴他!”師重英唯恐天下不亂的哄道。
“額••••••”
“緋蓮先生想好了就盡管說吧。”右軍中的個軍官‘好意’地提醒道“千萬要想好!”
你們能不能不要把話講得那麼陰森?我知道你們刀都是好刀,先放個下行嗎?緋蓮給他們看的心裏發毛,看他們的架勢似乎稍有不滿就把緋蓮就地正法嘍。
“戰!”緋蓮一閉眼不怕死地回答,自己兄弟我不偏他們我偏誰?
“你!”夏木王氣結,沒想到得來的卻是這個分明是挑釁的回答“好,夠膽識!若你說不出個所以然,本王定嚴懲不怠!”聽自己上司這般說,右軍們是湊熱鬧似也站了起來。加以眼色,恨不得把目光當劍使,穿緋蓮千百個窟窿眼。夏榮卻是暗自驚歎,未有什麼表示,靜觀其變。
“緋蓮好樣的!”師重英不顧右軍臉色,興奮地叫出。
“緋蓮先生告訴他!”
“我們要誓死守城!”
左軍的人們歡欣不止,似乎緋蓮這麼一說形式便定下來般。七嘴八舌地嚷開。
墨兒偷眼看了看紜釋笑得仍是一派自然,而師家的兩兄弟一個愁眉不展一個手舞足蹈。但堂上戰意一觸即發,她一個女子行不行啊?正想開口幫襯兩句,隻見緋蓮沒什麼表情淡淡開口。
“夏木王多慮了。確實我軍現處下風,但軍心未散。更何況左軍為了您口中的邊陲小鎮失去多少兄弟?灑下多少血汗?此時貿然退兵定然軍心大亂。”想起昨夜那本厚厚的名冊,緋蓮見多生死也有些心痛。
“將士?軍心?”若此刻不舍城,我們的八萬精兵又會損失多少?這個數字又怎麼能是左軍的傷亡能比得了的?“夏木王冷笑道,到底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行事還是隻憑一時意氣罷了。
“但••••••”緋蓮焦躁地點了點地圖,頓住了。呆呆地看著,人命未分貴賤,退兵也不是全無道理。自己又怎麼才能自圓其說?眼神毫無焦距的遊走。
“••••••唇亡齒寒”
“什麼?”聲音太小了,眾人隻聽見個似是而非的嘟囔。
“我說,唇亡齒寒!”緋蓮自信滿滿地重複著“這碧水城隻是個邊陲小鎮不假,但它後麵是什麼?是北昭的大道!是三個城池的大門!倘若一旦丟了,敵軍會怎麼樣?順著車馬道打下城池,一路南下就直取帝都!到時烽煙四起,妻離子散。損失的就不止是這八萬精兵、左軍將士!”迎上夏木王與眾人驚異的眼光,質問般大聲問道。
“唇亡齒寒••••••”夏木王兀自念著,怒火讓這四個字硬是壓了下來。繞開緋蓮,再次細看這爛熟與心的北昭地圖。前所未聞的詞語,卻是字字珠璣。若這碧水城一丟••••••••
堂中的人們也都如夏木王一般,或是再觀地圖或是獨自念著,琢磨著緋蓮的一席話。
“不知緋蓮先生有何妙計,可使我軍以區區人馬敵西澤數十萬大軍?”夏榮瞅著,想要邀功般,得意淺笑抱著手的緋蓮。也不由揚起笑意,索性順著他的話頭問下去。
“這個也不難!”這世道就是好,想顯擺下就立刻有人接口。滿意的邁著關子,緋蓮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那點花花肚腸早給別人看的通透。俏皮一眨眼“記住十六個字就行了!聽好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可是當年偉大的毛主席領導人民,在懸殊那麼大的情況下都能取勝。放到這幾千年前的冷兵器時代,還不照樣玩的轉?
“敵進我退,敵駐我••••••”站在夏榮身後高個子的將士,依樣念了不到七個字就卡住了。嗯了半天也不見下文。憨憨一笑“緋蓮先生,請問這十六字什麼意思?”
“這個啊••••••”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眾將稍作整頓,明日再議。”夏木王毫不給麵子的打斷緋蓮想賣弄的話語,又是扔下句沒頭沒尾的話。不理會一堆好奇的將士們,一個人飛快走出議事堂。
“你幹什麼?很痛的!”緋蓮抱頭左閃右閃,蹦下了議事堂的階梯,躲開師重英伸來的爆栗。眼淚汪汪地將紜釋擋在身前,隔開師若責難的目光。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麼場合?在議事堂上你也敢睡?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大哥差點給你嚇出毛病?”師重英叉腰對緋蓮吼道。
“我困嘛!”緋蓮看著師若黑的跟鍋底似地臉和師重英冒火暴走的眼睛,不安的拽緊紜釋的衣袖,又向他身後縮了縮。“醫生說,睡眠不足有害健康!”
“我不管你是誰說的。你知不知道你女扮男裝混進軍營,還有之前冒充二哥的事一旦暴露牽扯有多大?我們一家都是一堆死了!”師重英氣的兩眼冒星隻想打人,可這是偏生緋蓮又是一臉無辜樣,弄得不好發作,隻能惡聲惡氣的吼著。
“但不是沒事嗎?”緋蓮見連師若都握了握拳頭,趕緊閉嘴。扯了扯紜釋小指,在他身後低聲求道“紜釋你幫我說兩句,你官比他們大,他們聽你的!”
“我隻是督戰又沒有實權,他們怎麼聽我的?”紜釋轉頭衝著把自己當擋箭牌的緋蓮無奈的笑笑,迎上緋蓮淚水未幹看救星似地眼神,也是沒轍了歎口氣“兩位將軍先消消火,緋蓮做事雖有點不合時宜,但好歹也是自己圓了場。看在小王的臉麵上,也別再責難了好嗎?”
墨兒陡然覺得背後一陣惡寒,隻見緋蓮可憐巴巴的眼光又轉向自己。識時務的也咧出一臉笑,幫著腔“對啊!緋蓮先生的什麼‘唇亡齒寒’,什麼‘十六字兵法’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真是把眾位將軍們全部震到了!也真虧她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想出那麼多好招!這下有她在這邊疆守住也怕是不成問題了!”
師若心裏不是不清楚,多虧緋蓮的一席話。不然就憑自己的笨口笨舌,重英的火爆脾氣。怎麼勸夏木王繼續駐守,幾千弟兄的死會不會付諸東流。認輸似地歎口氣,看看紜釋身後不斷瞄自己臉色的緋蓮,怒氣也沒了“昨夜是辛苦了些,蓮兒要真的累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那••••••”緋蓮小心地探出半個身子,手裏還緊緊攥著紜釋他的衣角“你們不怪我了?”
“事情都已發生了,又能如何?但下不為例!”師重英頗為嚴肅道,見緋蓮小狗般諾諾點頭。這才不端架子,心裏卻早滿是興奮,自己當了那麼多年老小,也終於有個妹妹讓我玩了!這麼想著一張俊臉笑得光芒四射,伸出手溺愛般口氣“蓮兒既然了累了,哥哥帶你回帳。”
但事實證明,這種事是還是要先認清楚情況,再下結論。譬如用在緋蓮身上,就指不定誰玩誰了。
“不用了。”果不其然,緋蓮立刻拆台。
“嗯?”師重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剛才在議事堂上睡好了!現在不如帶我溜達一圈如何?”緋蓮眉開眼笑地伸著懶腰,好奇地望著白日的軍營,躍躍欲試的瞅著演兵場上演練騎射的士兵。
鎮靜!師若隻覺自己額角青筋暴起,再次握緊拳頭。
“緋——蓮!”
正搭弓欲射的士兵們被遠方悶雷般的吼聲嚇得一哆嗦,差點沒射到騎馬的弟兄們。隻見一個纖弱的湖藍色身影飛快的跑過,師重英則如魔神般滿臉殺氣,橫穿演武場唬的眾人紛紛側身避讓。
“我們的師將軍越來越有精神了。”
“好像就是這麼幾天的事吧?”
眾人感歎著,注視那抹湖藍的身影絆倒在半路,極有默契的閉上眼,默默回到各自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