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們願意為他而戰。
    一個隻會殺人的藥師，由一個隻會殺人的蠱師和一對隻會殺人的樂師為他而戰，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那麼他呢？
    在那個女戲子流了一袖的血，死在他懷裏之前。
    在最後來自最親密信任的人，最讓他驚恐的暗算之前。
    在戰場重逢之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坐在芭蕉林的夜雨中，一天一天地等待之前。
    他是迷惑莽撞的少年，太容易信賴一個人。
    信任和依賴一個無情的人，是深不見底的錯誤。
    “淩羽，你下來。”
    沒有飛身而出，沒有一躍而下。
    踩著木質樓梯，咚，咚，咚。
    每一聲踩在每一個人心口。
    “你終於來了。”
    “我是應該給你一個交代。”
    “不論是為她，為家，為國，你都有理由殺我。”
    “你應該殺我。”
    “這樣，也好。”
    他從黑暗的大廳走入詭旎的暮色，他從繁擾的人群走向他。
    他們隻盯著彼此。
    從來如此。
    “你好像很確定，隻要你一開口，別人就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
    “我是個例外。”
    “對我，你從來都是。”
    他曾做過一個夢，亂夢。在最恨最傷痛的時候。
    兩個人纏鬥著撲向地麵，一翻身，鐵槍狠狠紮入他胸口，恨不得更用力。
    柳絮鋪就的街麵像極了初雪，一朵，兩朵，三朵，綻開許多血花。
    他放開鐵槍，站起身笑了。
    笑過之後呢？
    “淩羽！”
    “原來你那麼笨。”
    “我們該替他報仇嗎？”
    笑過之後呢？
    永遠也，不會再痛了。永遠沒有人，能讓他再痛了。
    金輝收盡。古道的盡頭，還是一人一馬。
    馬是瘦馬。
    斜陽殘酒，醉夢生死難守。
    三尺青鋒，可斷了三千情長？
    “就那麼讓鬱歡兒，不，淩雲走？”
    “你打的過他？”
    “不過我倒知道很多方法，不用打，也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