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我也要珍惜自己。
    一
    他們初次相見，在早春的傍晚，暮色斜過了柳枝，簷上金鈴輕響。
    遠遠地，他沿著古道走來，一人一馬。人是旅人，馬是瘦馬，就那麼悠閑、緩慢地闖入這個世界。
    “鬱歡兒！你再往前一步就是死路！”
    “別跟他廢話！上！”
    “哪個敢不出手就把手剁了！挪不動步的就把腿砍了！”
    “兄弟們，衝啊！三師有令，剮下鬱歡兒身上一兩肉換一兩黃金！”
    他在福源茶館二樓，背對街坐著，斜靠在欄杆上，品一杯新茶。
    “別讓他跑了！殺！”
    “不要怕！他已經不行了！等他耗盡力氣，功勞就是我們的！”
    他“嗤嗤”地笑，把視線從街上拉回來，捋著嘴唇上兩撇胡須，在須尾拉出一個弧度。
    “今年的雨水過於充沛，澆壞了好茶，可惜啊。”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可說的？”
    他伸長腦袋，眼睛在胖臉上擠成一對縫兒，打量桌對麵的同伴。
    鬱歡兒已經殺到樓下。
    到了樓下，就再也不殺了。
    眾徒試探地攻擊，他身上又多了幾道血痕。他隻抬頭，仰望福源茶館二樓某一個未知的點。
    沒有人敢再靠近。
    “身手不錯，心狠手辣，就這麼殺了還真可惜。”
    不知是嘲諷還是真的惋惜，他扭動肥胖的身軀艱難地站起，一隻厚實的手掌拍上對麵同伴的肩膀：“不過你放心，對你的威脅就是對三師的威脅，再可惜我也會替你斬草除根。”
    對麵人好像是石頭壘成，渾然不動。
    他也在看著樓下，與某一條視線對接，片刻不移。
    暮色將盡，夜風如刀，急卷柳絮而去，頃刻撕裂春意溫柔的假象。
    是繁華江南還是荒涼邊關已經分辨不清。黃沙漫天，狂風怒吼的景象，紅繩繞著蒼白的手腕，槍上的軍旗獵獵作響。
    “歡兒兄弟，待我先來會你。”
    出人意料地輕盈一躍，紙鳶般飄落到街麵。
    “久仰大名。”他緩緩施禮，舉止浮誇，富麗的錦袍緊繃在身上。一個錦衣華服的胖子，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滑稽，更加可笑？
    但他一伸手，沒人還能笑得出。
    遮天蔽日的黑。像一場黑雨落到眾人頭頂。
    一場蟲雨。
    “蠱師！”
    “饒……”
    他終於收回視線，斜眼看錦衣的胖子。
    相似的雙眸，多了一團掩埋不住的火焰。
    他一下高興起來。
    “鄙人容安道……”
    “要殺他，必須先殺你是嗎？”
    容安道驚得一跳，還沒反應過來，看到一道銀光竄入空中，劈開布滿密密麻麻蠱蟲的黑暗，切向他。
    就像一道閃電！
    “藥師！你還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