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傳  第3章 亦然秋(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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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銀依姑姑在身前保護的母後是柔弱的,如同一根狂風之中曳明曳滅的銀色蠟燭,在悲傷與苦楚之間徘徊,沒有選擇,也沒有掙紮,隻有默默的承受和,冷冷的憐憫。我很害怕,這樣的母後很危險,她此刻仿佛已經陷入最後悲痛的瘋狂,把她一切波濤洶湧的情緒都掩藏在那平靜淡雅的笑容之下,等待著那驚人的爆發一瞬。我開始無法抑製內心的恐懼,我怕,我怕,我真的很害怕。以前在母親的極力,佑護之下,我比任何同齡的孩子要聰明,要美麗,要沉靜,要優秀,要大方,要得體。可是,終究,當時我還隻是一個才二歲的孩子,我需要我的母親,我極度需要她溫涼安全的懷抱。我那時不但需要母親的保護和關愛,而且還渴望著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讓我去保護我柔弱的母親。我的臉和小姐姐美麗淡雅的臉一樣,都是蒼白的,像極地裏的雪,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過去,是母後在用她的智慧,用她那柔弱的雙手保護我和小姐姐平安長大,現在,應該是我和小姐姐保護母親周全的時候。
    麵對父皇和六王叔冰冷而驚異的鋒利眼光,我和小姐姐並沒有像尋常孩子那樣哭泣退縮,而是用這個年紀的孩子所沒有的勇敢回視他們。是的,是用這個年紀的孩子所沒有的勇敢。即使是一國之梟將,也沒有勇氣單獨麵對父皇或者六王叔其中一人鋒利的眼光。是母親,讓我和小姐姐在一瞬之間迅速長大,也迅速使自己的內心變得強大起來,用自己的僅有去支持母親,保護母親。原因,是極其簡單的。因為,母親就是孩子的天,孩子的地,每一個孩子都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天,自己的地。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即使保護的代價是失去生命。
    母後柔和淺淡地笑著,她似乎並沒有把父皇的絕情放在心上,用慈愛明亮的目光望著我和小姐姐倔強的眼睛。那雙美麗白皙卻無力的手輕緩吃力地撫摩過我們柔嫩的臉,沒有歡喜,沒有哀愁,沒有怒氣。淡得並不是水,而是凝結著像冰一樣的冷漠,惟獨隻留下眼底裏流淌的,對子女溫柔的慈愛。她清冷一笑,輕輕開口,聲音依舊是那麼清恬可人,溫和舒暢。
    我的孩子們,請你們一定要記住,假如有那麼一天,母後要離開你們了。無論什麼原因,都請不要傷心,不要怨恨,不要痛苦,但是請你們悲傷,因為如果連自己最親最愛的母親離去了,仍然覺得沒有什麼的孩子,他的心一定是冷漠的,擁有這樣冷漠的心的孩子,他的人生一定會是淒涼而孤獨的。你們知道嗎?生活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會有成功的喜悅,也有會困難的苦痛,這就是人生百種味道,隻有每一種味道都嚐試過了,這才是完整的人生。我的孩子們,如果你們為一個已經往生的母親而沉浸與苦難的憤怒之中,你們又可以剩下多少的時間書寫自己的命運呢?又可以剩下多少的時間去體驗人生的百種味道呢?我的孩子們,請你們一定要記住,一個人想要活得好,想要可以自己書寫自己的命運,就一定不要讓自己的內心荒蕪空虛,要讓自己的內心世界充滿著瑰麗美好的色彩,才不會在困難痛苦的時候沒有足夠的力量堅持下去。死亡,其實並不恐怖,那隻是另一種開始。你們明白了嗎?
    母後伸出她那雙美麗細嫩卻冰涼而無力的雙手,把我和小姐姐擁入她的冰冷的懷中。母後的懷抱裏,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依然是那麼地令人安心,令人感覺到幸福的味道。我拉著小姐姐的纖細白嫩的手,緊緊地依偎在母親冰冷的懷抱裏,不願意放開母親絲毫。我知道,現在的父皇,已經失去了他驚絕人寰的理智,他已經不是那個深深地愛著母後的父皇,寵著母後的父皇,縱容著母後的父皇。如果我和小姐姐就那麼輕易地鬆開了母後的手,今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永遠那麼溫和開朗,美麗善良的母後了。我的預感向來十分準確,幾乎從未出過誤差。因為,我的母後是雲絕大陸“開世三家族”引靈師謝之一族唯一的嫡係正統繼承人,一旦打開了她身上代代相傳的封印,她的力量完全可以打敗擁有“玄王之血脈”的父皇。我是母後唯一的孩子,自然是謝之一族唯一的傳承者。所以自嬰兒時期開始,我就在母後的指導下提高自己的靈力。現在,隻是讓我預感一下母後的命運,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父皇隻是冷冷地看著我們母子三人,容色冷漠嚴厲。一揚手,把遙公公喚過來,讓遙公公把我和小姐姐抱走。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父皇對母後擁有最深切,最真摯的愛戀,父皇一定不會像現在那樣寵愛,關心我和小姐姐的。如果是父皇親自審問後宮某一個妃嬪的時候,是絕對不容許那位嬪妃所生的孩子闖進來的。哪個孩子膽敢闖進來,等待他的將是死罪。父皇的心裏一定還是很愛母後,若不然,他定不會待我和小姐姐這樣寬容。可是,他為什麼要那麼冰冷嚴厲地對待母後呢?
    母後聽了,柔弱的身體微微一震,如冰般淡漠的清冷笑容裏也有了幾分淒楚與哀痛。我知道,父皇最愛的人是母後,他可以包容母後,縱容母後,給母後他所能給的一切;可是母後最愛的人,卻不是我的父皇。因為,當她望向父皇的時候,秀雅的眼睛裏沒有像父皇望著她時,那樣閃爍著細碎美麗如月光般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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