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傳  第1章 亦然秋(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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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上的人,即使冰冷無情如父皇,溫柔淳良如端母妃,驕傲冷漠如靜貴妃,嬌甜美麗如玉德妃,內心深處還是會有那麼一個人成為他的柔軟,他的弱點,成為刺傷靈魂的刺,紮根在靈魂的刺。這根刺,非但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變淡。相反,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根刺亦學會了如人一般修隱,溶於靈魂,溶於血肉,溶於骨髓,心底裏最細微的疼痛也會放大萬倍。那,是在我極年幼時,父皇教我的話。那,是他的體驗。
    父皇一直十分小心地掩飾,竭盡所能地保護他這根傷刺,不希望被任何人發現。可是,行事如此完美謹慎的他還是失敗了,依然被我成功地發現。那道柔軟的傷刺,就是我唯一的,親愛的,母後。
    我的母後,是一個美麗到極致的絕美女子。甚至是美麗到連用美麗這麼一個美好的詞語來形容她,也隻是會玷汙了她的空靈婉致。她,是一個輕靈,明動,一個如雲一般的女子。
    父皇最寵愛的六弟,我的六王叔,被譽為“如天人般超然脫世”的頤親王段容絕最愛的女子,瀅硯王妃,明國第一隱士的獨生女兒高書葉,那麼一個活潑閃動的女子,也曾經在一個美麗的春江花月夜裏,輕柔如母親一般抱著我,端坐在頤親王府內的因芙蓉花池邊。碧綠的池水在腳邊柔和地隨風蕩漾,清麗秀雅的臉望住夜空中一輪明月,極其認真地對我說,臉上是追憶的微笑。你父皇的後宮中佳麗美人無數,但若果把所有妃嬪的姿色合起來,仍未及你母後容色之萬一。
    母後,她是一個如同月一般的女子,空靈純清,飄雅秀逸,尊貴,淩駕於雲之上。一個世間的男子都想得到,都想放在手心裏寵愛保護的女子。如此那麼一個美好的月色人兒,自然也是會擁有一個絕美的名字和一個尊貴的身份。她,就是一代賢德之後,月魂皇後,謝月隱。這是我的皇爺爺,大行皇帝純恪帝段逸風當年賜給母後的名字。據說,在母後降臨人世的那一天,正好是大年初一,一個非常喜慶吉祥的日子。喜逢我外公率領軍隊凱旋而歸,皇爺爺覺得非常高興,望著美麗的夜空,星光是那麼地燦爛。於是,就賜給母後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月隱。
    母後,她是一個非常善良而且很開朗的女子。同樣的,她,也是一個對待孩子很溫和的母親。但絕不同於靜貴妃的驕傲,玉德妃的嬌甜,端母妃的柔和。她是一種帶清冽美酒般清醇而誘人的溫和,若隱若現。那,是帶著陽光一般?麗溫暖的氣息,純潔,自然,令人安心。
    直到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當年還很小的時候,最大的享受就是比我年長五歲的小姐姐聽陽公主謝輕?小心地抱著我,偷偷地避過侍衛和宮人的眼睛,去父皇處理政務的禦書房,去找正在陪同父皇批閱公文的母後,在她溫涼的懷抱裏聽她輕柔地唱著優美而古老的小歌。路上一定要很小心,若是在見到母後之前就被端母妃發現了,她就會讓她唯一的孩子,大姐聽蘭公主段輕淇監督我和小姐姐背古詩文。輕淇姐姐比我年長八歲,是父皇最年長的女兒,性子就如她的母妃一般溫柔淳良,絕不會為難我和輕?姐姐,總是和一個老宮人親自領我們姐弟到禦書房找母後。
    母後每一次見了我和輕?姐姐鬼鬼祟祟地從甚少有宮人行走的綠蔭小道溜入禦書房,總是很溫和地淡淡一笑,有一絲絲的無可奈何和縱容。放下手中正在批閱的厚重公文,輕輕把我抱在了她溫香柔軟的懷抱裏,緩慢地給我唱著柔和歡暢的古老小歌,呢喃著母後特有的如清冽美酒般清醇而誘人的溫香軟語,清清恬恬的。而父皇也絕不像如今般冰冷無情,總是很溫柔寵愛地微笑著向我們母子三人走來,把小姐姐高高地抱起,聽著小姐姐銀鈴般歡快的笑聲,舒暢地享受著帝王家難得的天倫之樂,那樣的場麵,是我的記憶中關於父皇和母後之間最溫柔細膩的感情。父皇一直都是很愛母後的,在他的帝王心裏,除了他的天下江山,社稷百姓以外,就隻容了母後那美麗的身影。他如此寵愛關心我和小姐姐,隻不過是因為我和小姐姐都是母後的孩子。如果我和小姐姐隻是其他妃嬪的孩子,恐怕平日裏,連見父皇一麵都是極其艱難的。
    那樣美好而溫情的生活隻短暫地維持到我二歲那一年一個恐怖而難忘的雷雨夜。那一夜,我明白了帝王心中可怕的猜疑與警惕,即使那個人是自己最愛的人,愛到至死不休的地步的人,仍舊處於不信任和猜忌之中。因為,帝王總是害怕被他愛的人背叛,被他愛的人丟棄,被他愛的人遺忘在冰冷孤獨的至高無上的帝位上。所以,他們至死,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們害怕被傷害。在懷疑被別人傷害以前,他們就會用自己的不信任狠狠地傷害了別人的心,來保護自己的脆弱。也難怪父皇會對我說,母後,就是他今生最大的生死劫難,稍有不慎,便是斷送了他一生的幸福,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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