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一晚上都沒回來嗎？”
    香玉無奈地搖搖頭：“小姐，能問的人都問了，大家都說沒見過他。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本來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突然出現。”
    秦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你懂什麼。反正……不行，我要自己去找他。”
    門口的侍衛立刻像門神一樣地攔住她：“郡主，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再說，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你們！”
    “小姐小姐。”香玉拉了拉秦雨的衣擺，壓低聲音。“你看，是李公子。”
    秦雨忍下怒氣，向香玉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李錦兒和餘樺鬼鬼祟祟地向她們招手。於是沒好氣地對著侍衛道：“那我不出去行了吧。你們到遠點的地方去守著，總之，別讓我看見你們。”
    “是——”
    見侍衛一走，李錦兒和餘樺迅速地潛進了屋裏。
    “你們怎麼在這裏？”
    “嘿，就憑咱的輕功，這宮裏哪有我跟師兄到不了的地方啊？”餘樺得意地一笑。
    秦雨拉下臉：“你們不是應該在盡身房嗎？”
    李錦兒聽到那三個字，臉馬上就青一陣白一陣：“美人，你也太狠了吧，竟然忍心把我們送到那種地方……”
    “就是，雖然我沒師兄那麼英俊瀟灑，但怎麼說也是男人對吧。”
    “美人你不知道，其實我……看到……男人的裸體，會吐的……特別是下半身……”
    “反正就是，你們逃出來了是吧。好，那這兩天，你們去哪了？”秦雨看著他們支支吾吾的樣子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呆在後宮了！你，這麼好色，完了完了，敢給皇帝戴綠帽子。還有你啊，一定少不了順手牽羊，那些妃子的珠寶首飾一定不少吧。”
    兩人一臉陶醉：“還好，還好。”
    “是嗎？”
    “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在我李錦兒眼裏都比不上美人你。”
    “還有那些珠寶，比起延福宮的富麗堂皇，根本不值一提。”
    “延福宮？”秦雨立刻跳了起來，“怎麼，你們去過延福宮？”
    餘樺見秦雨這麼留意更加得意了：“怎麼樣，我們了不起吧，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我們還不是來去自如？”
    這時，李錦兒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餘樺，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像變了個人似的，閉上了嘴一言不發。
    “美人，不瞞你說，我們倆剛從延福宮出來。”
    “那裏出事了？！”
    “你聽我慢慢說。其實那天我們偷偷溜出來之後，偌大的皇宮，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去哪裏好，總之就在皇宮裏瞎逛。你也知道，延福宮是皇帝住的地方，所以守衛一直是最多的。我們哪裏敢靠近那裏，一直是躲的遠遠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們無意間發現，延福宮的守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撤走了……”
    秦雨連忙點頭。“是啊，所以昨晚在那裏，我一個守衛都沒有見到。”
    香玉很驚訝：“小姐，昨晚你不是去茅房了嗎？怎麼會突然跑到延福宮那裏去了呢？”
    秦雨臉一紅：“那個……啊，李錦兒，還不快繼續說。”
    “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便便悄悄溜了進去。果然裏麵連一個侍衛都沒有。可是再往裏走的時候……”李錦兒看了一眼餘樺，突然沉默了。
    秦雨看向餘樺，卻見他臉色刷白，嘴唇張了老半天終於吐出了幾個清晰的字眼：“都死了……”
    “什麼都死了？你倒是說清楚一點啊！”秦雨緊緊拽著餘樺。
    “六個小太監，還有四個宮女……”餘樺咬咬牙。
    李錦兒緊接著道：“我看過屍體，都是一刀斃命。下手非常狠，而且應該是個高手？”
    “天啊！”香玉驚叫一聲，立刻被餘樺捂住嘴巴。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方，“怎麼可能，這可是皇宮啊。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皇宮裏……天啊，太可怕！那、那皇上呢？”
    李錦兒搖搖頭，看得香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難道……”
    “我們本來想再進去看的，可是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無奈之下，我們隻有先行離開。”
    秦雨腦袋裏嗡嗡作響，腦海裏，浮出了昨晚的那把匕首，還有上麵未幹的血跡。“一定是他，一定是蕭德殺的人。昨天我撞破了他，所以他還想殺我滅口。”
    “小姐，我怎麼都沒聽你提過。”
    “一想起就後怕，一定是他幹的……”
    餘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秦雨：“我們離開的時候，在庭院裏也發現了蕭德，可是，他已經是個死人了……秦雨，是不是天太黑了，你看錯了？”
    “怎麼可能？我不會看錯的！再說，孟亦風也在，要不是他，我早就被那個變態給殺了。”
    李錦兒皺了皺眉：“果然孟亦風也在那裏嗎？”
    看到他的表情，秦雨心裏不由一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說，第一個衝進延福宮的侍衛，說是看到了他。而他似乎一看到侍衛，就逃走了……”
    秦雨不可置信地瞪著他：“那又怎麼樣！”
    餘樺終於忍不住了：“這還不明擺著嘛！一屋子的人都死了，就剩他一個活的。而他一看到追兵到了，卻又逃了……”
    秦雨一把掐住餘樺：“你是不是想說，人是孟亦風殺的？！”
    “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咳咳……是人家這麼說的嘛……快放手啊……”
    “我們就是想通知美人，所以一從延福宮出來，你來找你的。”
    秦雨鬆開餘樺，直揉腦袋：“怎麼會這樣！”
    餘樺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不甘地努努嘴：“再說，孟亦風本來就進宮殺過皇帝，還差點就成功了。用你平時常說的那些怪話就是，‘有前科，有充分的殺人動機，有目擊證人，沒有不在場證明……’”要不是看到秦雨可以殺死人的眼神，他一定還會繼續說下去。
    “不行，我要去跟他們說，人不是他殺的！”
    李錦兒連忙攔住她：“沒用的，他們不會相信你的。再說，現在宮裏到處都是晉王的人，他已經派人守住了延福宮，不允許任何人泄漏裏麵發生的事情，否則格殺無論。所以，現在外麵還沒有人知道，連芊芊公主也不知道。你現在跑過去這麼一說，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再說，現在這個時候，晉王一定變了法地要除掉孟亦風，一定會揭露出他的身份，還有他進宮刺殺過皇帝的事情。你還去幫他說話，小心殃及池魚啊。”
    “難道……我就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地看他被人冤枉，再被人抓起來嗎？”
    “這樣吧，美人，你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一遍，看看我們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到他的。”
    “嗯。”秦雨點點頭。於是，她便把昨晚怎麼迷路、怎麼無意中闖進延福宮、怎麼會被蕭德發現、然後孟亦風的出現，還有最後先離開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餘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照你這麼說，那就是蕭德殺了他們，然後……是孟亦風殺了他？”
    “我看未必。”
    所有人都看向李錦兒，“那是怎麼樣？”
    “以我多年研究易容術的經驗，我覺得，死掉的那個蕭德可能是假的。”
    “真的？”
    “不過由於時間緊迫，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但是照這麼來看……”
    “一定是這樣的！”秦雨忍不住插嘴，“那個變態找了個替死鬼，把他易容成自己的樣子然後逃了。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禍給別人，自己逃了。我要告訴芊芊，找人抓他。”
    “此人這麼狡猾，潛伏在皇帝身邊多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又消失了，隻能說明，他已經功成身退了。”李錦兒的臉色越來越差，“恐怕……”
    “難道是皇帝已經死了？！”
    三個人六隻手立刻緊緊地捂住了秦雨的嘴。
    李錦兒往外看看，確定沒什麼人，這才鬆了口氣：“現在，我們還不能知道這蕭德是誰派來的，你要是跟人說，誰會相信呢。而且趙光義把守住了延福宮，所以就算皇帝真的……總之，他也不會讓這個消息傳出去的。”
    “趙光義封鎖消息？為什麼呢？”
    “哼。”餘樺不以為然，“還不是為了做皇帝！他一定是要等時機都成熟了，沒有阻礙了，再宣布這個消息。到時候就能理所當然地登基了。要我說，蕭德一定也是他派來的。”
    香玉一臉駭然：“太可怕了，為了做皇帝，連自己親哥哥都下的了手。”
    “我不是早說過了，不狠又怎麼能當皇帝呢！”……
    隻有秦雨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喝著茶，心裏卻想著那把匕首上的圖案……
    “郡主。”突然有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跑進來通報：“遼國七王子耶律穆雲求見。”
    嘩啦——
    秦雨手裏的杯子猛得摔在了地上。
    “怎麼啦，小姐。”
    “一定是遼國的蠻人把美人嚇壞了，美人，千萬不要見他。”
    “你們都退下吧，我要一個人見他。”秦雨咬咬牙，“順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秦王一邊翻看著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書件，一邊靜靜地聽著戰非和幾個將帥的回報。
    一人道：“王爺，最近天氣也冷了，可是大家都沒有禦寒的衣物。雖然目前還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這樣一天一天下去，隻會越來越冷，總不能讓將士們穿著一件布衣在冰天雪地裏打仗吧。”
    一人又道：“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我軍軍心不穩。大家遠遠地看著汴梁城，卻不能回家。不但不能回去，日後還要和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見。所以將士們心情都很沉重，無心戀戰。”
    又一人道：“最頭痛的是，有人怕被當作反賊，連夜出逃……”
    “哼。”戰非終於忍不住道，“逃跑了的也要抓回來，一律殺無赦。要其他人知道，他們是在勤王，而不是當反賊。逃跑的人才是有謀反之心。”
    眾人啞口無言。
    “算了，戰非。逃了的就逃了吧……”
    “可是王爺……”
    秦王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皇兄有沒有消息？”
    “王爺，燕王爺的親信今早到了，據他所言，宋遼邊境最近有了騷動，遼國的兵馬突然開始不安份起來，大批遼兵聚集在白河溝，大有要破關而入的樣子。所以燕王爺的兵馬不得不擔擱了……”
    秦王眉頭緊鎖：“看樣子，城裏傳出來的謠言是真的。”
    “哼，那個人難道是瘋了不成，為了壓製王爺您，竟然引狼入室。”
    “人心難測。我們以為有了皇叔通遼的證據，可以逼其收斂，沒想到適得其反……”
    “反而逼得他狗急跳牆了。”一個小太監輕輕地嘀咕了一句。他以為說得很小聲，沒想到還是被人聽到了。幾個大將會心地一笑，營帳裏緊張的氣氛也被改善了不少。即使是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粗人，在王爺麵前還是比較注意言辭，沒想到一個小太監有這麼大的膽子。
    秦王認出他以前是專門服侍秦雨的，想必是跟著主子有樣學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了。雖然她不在這裏，可是影響力卻還是不小。秦王笑著搖搖頭，看向戰非，“這兩天宮裏可有什麼消息？”
    眾人麵麵相覷，欲言又止。
    秦王終是發現了不妥，厲聲問：“戰非，你可知知情不報有什麼後果？！”
    “王爺，其實……”戰非猶豫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道，“在燕王爺親信來的之前，趙丞相……就一直等著了……”
    秦王明白，戰非說的趙丞相就是指趙普。本來他一直是看好趙普的，因為此人公正嚴明，從不偏袒任何一方。可是在之前假傳聖旨那件事裏，他卻並沒有揭穿趙光義的陰謀。而秦王離開汴梁城不久後，就有傳趙普已經倒戈向趙光義，甚至坐上了丞相的位子。為此，秦王手下的人一直耿耿於懷，都覺得趙普不過是個偽君子。
    他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呢？秦王思忖著，揮揮手，“讓他進來吧。”
    “可是王爺，萬一他是老賊派來的奸細……”戰非見秦王神色堅決，便不再說下去。
    “你們都下去吧。”
    “是。”正值眾人出去的時候趙普進來了，他不用抬頭便能感到眾人冷淡的目光。
    “參見王爺。”
    “丞相免禮。”
    趙普苦笑一聲：“丞相二字，老臣實在是不敢當。”
    “丞相此行可是皇叔的意思？”
    “非也，老臣此行無人知曉。”
    秦王用微笑掩飾了他眼裏的疑惑。“趙丞相勞苦功高，難得父皇和皇叔都認為您是個人才。隻可惜，如今你我實屬敵對，實在是不應該像這樣私下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