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小姐，再好吃的東西也要有節製嘛。”
    “香玉，今晚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多少遍了？真是比我老媽還羅唆啊！”
    秦雨齜牙咧嘴地捂著肚子。顯然她的肚子終於經不住連日來的高負荷運作，開始鬧起了革命。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不用每次我去茅房都這麼陪著吧。”她挺不好意思地看著香玉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可是，萬一秦王爺的那個什麼叔叔，抓了你做人質，威脅王爺怎麼辦呢？”香玉挺了挺胸板，努力打起精神，“總之，我一定要寸步不離地保護好小姐。”
    秦雨心頭一悶，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成了所有人保護的對象了呢？孟亦風就不用說了，秦王是這樣，現在連柔弱如此的香玉竟然也嚷嚷著要保護她。還有平時玩世不恭的李錦兒、餘樺，花言巧語吵著要留在宮裏，任誰都看得出來還不是放心不下她。
    秦雨故作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芊芊好歹也是公主，也是她讓我進宮的。那個老狐狸怎麼也該有點顧忌。再說這裏可是皇宮，誰敢在皇宮裏搞點事情出來呢？要是這裏都不安全，哪裏還有安全的地方呢？你就不要再杞人憂天啦。”
    咕嚕～～～
    “哎呀，不行了……香玉啊，你先回去睡吧，我要再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小姐……”
    秦雨猛一回頭。“不、許、跟、著、我！”
    本來就痛苦得抽筋的臉，再配上故意作出的凶狠表情，猙獰到把香玉嚇得臉色刷白。“那……我回房給小姐留個燈。”
    通常來說，人在危急關頭，往往可以發揮出超常水平。比如說秦雨吧，來的時候，在“危急”關頭，她可以又快又準地找到茅房所在，而回來的時候，卻又恢複成了個路癡，到處亂躥。就像蒼蠅，懂得怎麼飛進捕蠅籠裏覓食，卻不知道怎麼逃出來。（秦雨：抽飛你，竟敢把我比作蒼蠅。）
    這時候，她又開始念起現代的好來。這麼大的地方，竟然連塊路標都沒有。而且連個人影都不見。
    “不對啊，為什麼這裏會連一個人都沒有呢？”秦雨納悶著四下打量這個無意中闖入的地方。雖然說現在是半夜，但是像在這種入口的地方，怎麼也該有一兩個通報的太監或是宮女吧。至少，也該有巡邏的侍衛啊。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呢？
    “難道這裏是哪個妃子的冷宮？”秦雨喃喃自語著。“也不對啊，這裏比芊芊住的宮殿還要大的多呢，冷宮哪有這麼氣派的？”
    抬起頭，終是發現了匾額上金燦燦的大字。“延福宮？”
    “延福宮……延福宮……啊，這不是皇帝的寢宮？天啊，我竟然跑到皇帝的寢宮來了。可是皇帝的寢宮，怎麼會一個殿侍都沒有呢？說不過去啊。”
    吱啞——
    什麼人輕輕地從一間房裏退出來。說輕輕地已經是過分了。因為那人走路完全沒有聲音，要不是那張熟悉的臉，說不定秦雨會以為自己看到鬼了呢。
    “蕭公公？！”秦雨輕呼一聲，人影立刻警覺地嘲她在的方向看來。
    不知為何，秦雨不自覺地把自己藏在了身旁一座假山的後麵，偷偷地透過石縫向外看去。
    為什麼自己要多起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下意識的動作。照理說蕭德會在這裏也不是什麼怪事，畢竟他是皇帝貼身的內侍。可秦雨的本能卻告訴她千萬不能被他看到。
    蕭德死死地盯著秦雨藏身的假山，緩緩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慢慢靠近。
    天啊。看著匕首在月光下泛出的寒光，秦雨不由到抽一口冷氣。為什麼一個宦官，又不是殿侍，卻隨身有一把匕首。
    秦雨仔細一看，那把匕首的柄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圖案。而那種複雜的圖案，她總覺得又在哪裏見過。到底是在哪裏？等等，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吧。
    別過來，別過來啊……秦雨心裏一個勁祈禱，握緊的拳頭裏滿是冷汗。
    “喵嗚～～～”一野貓冷不防從假山上跳了下來，從蕭德的腳邊逃走了。
    “哼。”不知是不是他以為剛才的聲響也是這隻貓發出的，隻是冷哼了一聲，收回了匕首。
    秦雨鬆了一口氣，雙手連連對著那隻貓作揖，心裏暗道：貓貓啊，還是你好，這樣吧，下次我把我的魚翅分個二分之一孝敬你……嗯，你這麼小個兒，二分之一似乎多了點，還是三分之一吧……其實四分之一也夠了吧……
    “郡主，這麼晚了您在這兒幹什麼呢？”
    突然之間，秦雨好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似的，腦袋嗡的一聲就空白了。她緩緩回過頭。
    “蕭、蕭、蕭公公……”見鬼了，剛才明明還在十幾步開外的，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地跑到自己身後的。
    “郡主，就您一個人麼？”
    “我、我一個人……賞月。”
    “您可真會跑，賞月跑到延福宮來了？”蕭德冷笑著，反複擦拭著不知何時又掏出的匕首。
    靠的近了，秦雨這才看清，那匕首上竟然有還未凝固的血跡。她想喊，喉嚨卻發不出聲，想逃，兩腿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你都看見了？”
    秦雨搖搖頭。
    “既然看見了，那就由不得我了。”
    靠！秦雨快要罵人了，沒看到她已經搖頭了嘛！
    他一步步逼近，秦雨一步步後退
    “我、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我、我有……夜盲症，對了，是夜盲症，你知道什麼是夜盲症吧，就是到了暗的地方什麼都看不見的，所以我……”
    閃亮的匕首都逼到眼前了，真是想看不見都不行啊。
    “水倒流則為逆天，逆天則必遭天譴……”此時那個老者的話突然回蕩在耳邊。難道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嗎？自從穿越到古代後，她一直是多災多難。從孟亦風行刺皇帝那晚自己差點命喪亂箭之下，到後來在樹林裏險些成為狼群的夜宵，又有之後在在丞相府被傷個半死……她忽然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哪一天真的莫明其妙死在這裏也說不定。就算她是九命貓，那命也快用光了。
    “你要是再不出來，她可就真的沒命了。孟亦風。”
    什麼？！秦雨迷茫地看著蕭德，卻見他並不是看著自己，而似乎是透過了她看著她的身後。難道……
    秦雨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依舊如第一次看見他被摘了麵具時的那個夜晚，站在月光下，冷峻略顯蒼白的臉，那張臉上似是總有一層千年不化的寒霜。隻是眼裏曾經悲傷的淡淡霧氣，漸漸消散，露出明亮的雙眸。
    是啊，幾乎每次都是因為他，她才能化險為夷。也是因為他，她才甘願留在這裏。
    “雨兒，過來。”
    秦雨試探地看看蕭德，發現他似乎沒有要攔住她或是把她截為人質的打算，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孟亦風。
    秦雨立刻飛似地跑到了孟亦風的身後，覺得安全了，這才探出腦袋，對著蕭德做了個鬼臉。
    “雨兒，你先回去！”
    “可是……”
    “快點。”
    “噢……”人家不是不想回去，是不認識回去的路啊。她能這麼說嗎？可是看到這裏危險的情形，她也知道此地不易久留。
    偌大的延福宮裏，似乎隻剩下這對峙著的兩人。四周極靜，靜到可以聽見殘葉被風吹落到地上的聲音。
    “真沒想到，宮裏也有這樣的高手。趙匡胤縱橫沙場，也算是閱人無數，沒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可還是被你發現了不是嗎？怎麼，你跟蹤了我這麼久，發現什麼了？”
    “你不是趙光義派來的。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陰冷的怪笑聲足以讓人不寒而栗，“總之，我跟你是一類人。”
    “一類人？”
    “我們都是痛恨趙氏皇朝的人，希望宋朝滅國的人，不是嗎？”
    “所以你混到趙匡胤身邊，企圖擾亂朝綱，挑起爭端。晉王與秦王的奪位之爭，恐怕也在你們的意料之中。或者說，根本就是你們從旁煽風點火。”孟亦風皺了皺眉，“還是說，趙匡胤現在病成這個樣子，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分析得好，孟少俠果然是個人才。可惜了，要是當年宋朝不是先滅了蜀，現在的孟少俠一定是個好皇帝，而蜀國也一定是個強國。”
    “原來，你已經把我調查得一清二楚。”
    “怎麼樣孟亦風，既然我們目的一致，不如聯手吧。我家主人也很賞識像你這樣的人才，日後改朝換代，包你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哼，公公錯了，我並不在乎是誰做皇帝。而往事，對我來說也已經是過眼雲煙。我並沒有什麼野心，更不會蠢到與狼共舞的地步。”
    “少俠怎麼可以如此辜負我家主人的一片好意呢？”
    “遼人生性殘忍，狡猾多變，與其共事，與與狼共舞無異。”
    蕭德眼裏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恢複平靜，冷笑一聲：“你如何得知我家主人身份。”
    “就從你說改朝換代四字，觀當今天下的局勢，能用這樣的自信說出這種話的，隻有遼人了。好一招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既然你如此不適好歹，哼……”瞬間，寒氣盛起，刀光劍影，一觸即發。
    這次秦雨沒有花太大的功夫，便找到了自己的住處。原因很簡單，“危急”關頭唄。
    “不知道孟亦風他怎麼樣了。”秦雨心裏隱隱有點擔憂。“應該沒事吧，他武功這麼好。可是，那死太監看上去好像深藏不露的樣子。不行，我要對他有信心，以前這麼多人攻他一個都不占什麼便宜。但……萬一那太監練過葵花寶典這種武功怎麼辦？……哇，香玉，你想嚇死我呀！”
    隻見香玉一臉哀怨地看著她：“小姐，你去哪了？真是急死我了，這麼久都不回來！”
    “路上出了點事，香玉，我跟你說，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小姐啊。”香玉又打了幾個哈欠，“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不行，我一定要現在說。我剛才啊……”
    “小姐，明天一早還要見耶律公子呢，你要是再不睡，明天準起不來了。”
    “什麼？耶律公子？”
    “是啊，遼國七王子耶律穆雲嘛。就是你嘴裏的那個穆雲兄啊。他說要晉見公主和小姐你的。要我說呀，他晉見公主是假，要見小姐才是真的呢。我前兩天才跟小姐說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咦，小姐，你在想什麼呢。”
    “我想起來了！”秦雨臉色刷白，“那把匕首上的圖案，我在穆雲的那把匕首上也見過！”
    “小姐，你在胡說些什麼呀！”香玉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等等，小姐，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芊芊！”秦雨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衝。
    “可是這麼晚了。”香玉連忙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剛到門外，兩人就被攔下了。
    “郡主，延福宮那裏有刺客。在抓住刺客之前，為了您的安全，請您暫時不要出去。”一個侍衛很有禮貌地低著頭。
    “有刺客？！”香玉嚇得驚呼一聲。
    “那個刺客是不是蕭德？”秦雨抓住侍衛的衣服著急問道。
    “郡主，你在說什麼呢？”侍衛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秦雨，“那裏傳來消息，聽說蕭公公已經不幸被刺客殺了。刺客十分凶殘，總之請郡主先留在這裏，我們也好保護好郡主。”
    “什麼？他死了？”秦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過這個刺客一定跑不了，禁衛軍都出動了，任他插翅難飛，更何況他還受傷了。”侍衛很自信地向秦雨行了個禮，“郡主安心睡吧。”說完，他又回去巡邏了。
    “有刺客？為什麼不是蕭德？蕭德死了？那孟亦風呢？”秦雨心裏越來越擔心了。
    “小姐，你有沒有聽到他說，禁衛軍都出動了？”不知是不是聽到有刺客，香玉一下子又變精神了。
    “怎麼？”
    “聽宮裏姐姐們說，禁衛軍一般是不會輕易出動的，除非……”
    “除非什麼？”
    “小姐，我不敢說。”香玉猶豫著四下看看。
    “快說，他們都走了。”秦雨不耐煩地催促道。
    “聽說呀，除非是延福宮裏的那位人出了什麼事，否則是不會輕易出動的。”
    “難道……皇帝出事了？”
    香玉立刻捂住了秦雨的嘴。“小姐，在宮裏說這話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秦雨的心裏說不出得焦急。“反正，隻要孟亦風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