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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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要守護你一個人就夠了……”
“秦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耳邊響起的卻總是同一句話。拉上被子蒙住了腦袋,卻還是聽得到,而且似乎更響了。
秦雨踢開被子翻身坐起,“靠!讓不讓人睡覺了?吵死了!”
一陣陰風透過門縫中吹進……
某人又立刻軟了下來,拉起被子往牆角裏縮了縮,對著空氣點頭哈腰,僵硬著臉道:“我……我不是說您啦……”
唉,此時她的心情似乎要聽一首嫣月彈唱的曲子才能平靜下來。
秦雨隨隨便便披了件外衣,爬下床,坐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了兩杯後,索性拎起茶壺,把壺嘴對著自己口中猛灌起來。
“唉,夏天應該喝冰的碳酸飲料那才叫爽嘛。”秦雨砸咂嘴,頗為不瞞地抱怨著。這古代別說是什麼碳酸飲料了,連冰塊都沒有,能喝的除了茶就是酒。
“好想來杯牛奶啊……”某人的手不安份地在胸前來回亂摸,“人家明明還沒發育完嘛……”
說著說著,秦雨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捂住了嘴,偷偷地朝房梁上瞥了一眼。
沒有看到一點點光亮,想必那天窗應該是閉著。黑洞洞的與屋內的漆黑融成了一片。
“還好還好。”秦雨拍拍胸口鬆了口氣,要是讓他聽到真是糗大了。自從知道房裏有天窗一事後,她每天早上在做例行的廣播操和瑜珈的時候都會多留個心眼,誰知道會不會被誤會成在練什麼邪功。
秦雨托著下巴呆呆地看著屋頂。“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上麵呢?會在做什麼呢?他都不睡覺的噢!”
她走到那天窗的正下方,嘴角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那天窗與地麵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副梯子,將兩者連接起來。
這梯子就是秦雨白天叫人搬進屋的,雖然那個時候沒人知道為什麼要往屋裏搬運梯子,想想也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裏要梯子幹什麼,總不見得是裝飾用的吧。不過又有誰敢問為什麼呢?
秦雨捋起袖管扶正了梯子,抬起眼向上看了看:“我倒要看看屋頂上有什麼好玩的,嘿嘿。”
她小心翼翼地踩著梯子向上爬去,不一會兒就到了房梁這兒,推開了頭頂上的那扇天窗,她的腦袋也隨之探了出去。頓時一陣微風迎麵吹來,讓她頗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好舒服啊!”
比起悶熱的屋內,屋頂竟是這麼涼爽。秦雨扭動著身子,從天窗裏一點點鑽了出來。隻聽著磚瓦“咯咯”作響的聲音,空曠的屋頂上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似乎是為她的上場而打出的燈光。秦雨陶醉地躺在屋頂上,伸展開了四肢,徐徐的微風撫摸著她的臉頰,清脆的蟲吟似乎就在耳邊響起,抬頭,是一輪彎月,滿目的星鬥……
原來屋頂也是一塊寶地呢,秦雨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方才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就這麼躺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了上來的目的,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四下打量起來。
空蕩蕩的屋頂,隻有她獨自抱著雙膝呆呆地坐著,哪裏還有第二個人的影子?
“什麼嘛,原來不在啊……”秦雨喃喃自語著,眼裏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真沒意思……”那彎月與星辰,似乎瞬間就失去了光彩,方才的好心情也一下子黯淡了三分。
坐著坐著,某人想起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貌似恐高的……吧”說著,眼神不由自主地,也是第一次向下掃視了一眼。
“媽媽呀!好高啊!”
這下秦雨的好心情全部嚇光光了,她本能地壓低了重心,整個人像個壁虎似的趴在了屋簷上。要是那天窗就在她頭頂上方也許她還有勇氣往上爬兩步,可惜是在她腳下幾步開外的地方。如此陡峭的屋頂,她都不敢向下看,更別說向下爬了。
“嗚嗚,誰來救救我啊……”屋頂上回蕩著一聲聲低低的哀嚎,輕得像蚊子叫似的,哪有她平日裏的氣勢。
“有沒有……人啊……”她用顫抖的聲音又嚐試著呼喚了幾聲。
就在她快要絕望準備以這個姿勢趴到天亮的時候,屋頂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響。
某人的希望又被燃起,抬眼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望去,可換來的卻是——徹底的絕望。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秦雨此時是深刻體會到了。她記得自己明明喊的是“有沒有人”,可是人沒喊來,卻喊來了……鼠王……和它的一家……
“還沒到中秋呢,您這拖家帶口的來屋頂是賞月呢還是觀星呢?”
鼠王那身軀可謂是賊大,也不知是吃什麼長的,身旁跟著它的兩隻老鼠相比之下就瘦小很多。三雙賊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似乎都停留在了秦雨身上。那感覺似乎是在說……在說……這是我的地盤?!
“別……別過來啊……”秦雨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可惜鼠王一家似乎對這個闖入它們地盤的人頗感興趣,一點點地向她靠近。
“走開走開!”秦雨終於明白自己在潛意識裏比起恐高更怕老鼠,雙手不禁鬆開方才緊抓著的瓦片,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做著驅趕的動作。
再睜開眼的時候,秦雨發現那鼠王一家的確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但卻不是被她趕跑的,而是她自己正順著陡峭的屋頂如坐滑滑梯一般正慢慢地向下滑去。
“哇!救命啊!”似乎感覺到自己快要滑下屋頂,秦雨慌地臉色都變了。這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不少半條命也絕對會骨折的,如此一來一定會好長一段時間都隻能呆在房裏不能出去玩了……(都這個時候還想著玩……)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影突然就停在了她的麵前抓住了他,接著順勢向上一拉,便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騰空向上飛去。
淡淡的青草的香味,如同雨後的空氣那般清新。夜幕中冷峻的臉,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他穩穩地落在了屋脊上,輕輕地將她放下。
秦雨不由自主地向下看了一眼,還來不及害怕,一隻手就覆在了她的手上,緊緊握住。明明是冰涼的手指,卻給她帶來了無比的溫暖,讓她的心不再害怕。
“怎麼還不睡?”他稍稍皺起了眉,似乎是在責備,而語氣裏卻滿是關心。
“嗯……睡不著。”秦雨的臉微微發紅,好在有夜幕的掩飾而看不出什麼變化。總不見得說是因為他而睡不著吧。
四下漸漸地沉寂下來,兩個人都沉默著,並排坐在了屋脊上。
真是個木頭,我不說話你就不會先開口呀。秦雨心裏暗暗地抱怨著,唉,看樣子還是隻有自己先打破沉默了……
“我……”
“十年了。”寂靜的夜空中突然響起他的聲音,略略有些沙啞,有些低沉。
“這十年裏,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回到那天之前……”
秦雨驚訝地看著他,月光下,他的眼裏升起一層薄薄的霧,而那一直握著她的手似乎更加冰涼了。
“那天?”
“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永遠……也不能回去了。”
秦雨的心隱隱有些作痛,他是想起了他那個被燒成焦土的家園嗎?看來外麵貼的那皇榜上,說他曾是後蜀皇室的後裔確有其事呢。這皇帝也太過分了,侵占了人家的國土,還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你……不會還想報仇吧?”秦雨試探著問道:“難道……是想奪回你的皇位?”話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要皇位做什麼?”他淡淡地反問道。
“嗯……做皇帝可以擁有很多別人沒有的東西啊。”秦雨天真地看著他。
“不要的東西擁有得再多也不會去珍惜。”孟亦風深深地看著她,好久才慢慢地移開了視線。
“可偏偏失去的都是我最珍惜的。”他輕聲說著,那神情似是說出了一個最殘酷的事實。
秦雨很想問他最珍惜的到底是什麼,話到嘴邊,又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不過呢,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秦雨甩開一連串的疑問,對著他露出了自認為是最燦爛的微笑,“失去多少東西就會得到多少東西,失去的越多就會得到的越多,正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會產生叫做希望的東西。隻不過在失去與得到之間呢,會有個時間差,也許很短,也許很久。如果老是為了自己失去的而悲傷,那即使本來可以得到的東西也會因為看不見而錯過的!所以這點麼……你就要向我學習啦!”
孟亦風心裏微微一顫,轉而凝視著眼前這張無憂無慮的笑臉。怕是她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吧。難道他一直都是在自我麻痹著,硬是把兩個人重疊在一起麼?
“喂,我不會掉下去了啦,你不用捏得這麼大力吧……”秦雨喃喃地抱怨著,目光落在那隻緊緊握著自己的手上。
“得到的麼……”
“對啦對啦,所以你隻要擦亮眼睛就可以啦。疼疼……”
又是一陣沉默——
“對了雨兒。”
“什麼?”
“上帝……是誰?”
“啊……嗯……也算是神仙的一種吧……”
“那……時間差是什麼東西?”
“這個麼……”該死,怎麼自己還是會動不動冒出現代的詞呢?
“還有……什麼是碳酸飲料?”
“噢,碳酸飲料就是……喂,你怎麼知道的!”
又一個寧靜的夜晚就在秦雨的咆哮聲中報銷了……
“小姐,你確定你要收回那句話嗎?”
“哪句話呀?”秦雨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她的熊貓眼。
“就是那句……要做出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噢,‘要做淑女’的那句啊?”秦雨回頭瞥了眼香玉滿懷期待的眼神,斬釘截鐵地道,“就當我沒說過吧!”
她怎麼好像聽到了肥皂泡“啪啪啪”破滅的聲音呢。“香玉啊,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是沒嚐試過。可是昨晚的那頓飯啊,我愛吃的都被餘樺那個臭小子搶走了。士可忍孰不可忍啊!”
“小姐……”
“還有你沒看到芊芊那死丫頭笑的那個樣子,氣死我了,有那麼好笑嗎?不就是翹個蘭花指嘛,用得著把飯都噴我臉上嗎?”
“小姐……”敢稱呼當朝公主死丫頭的人恐怕也是鳳毛麟角吧。
“最氣人的是那個錢惟演,想當初是多天真的一書生啊,如今動不動就搖頭歎氣裝老沉,我哪裏丟他的臉了?”
“……”
“那李錦兒也是一副受了什麼天大的打擊似的……”秦雨停下腳步拍了拍香玉的肩,“就你支持我,真是好姐妹啊!”
香玉頗為感動地看著她:“小姐……”
“讓開讓開!”背後傳來了由遠即近的馬蹄聲和吆喝的聲音。
秦雨還不及轉身,整個人突然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拉到了一旁。
一輛疾駛的馬車與他們擦身而過。“搞什麼,不長眼的啊?怎麼擋在路中央?”那一臉凶相的車夫回過頭來叫罵著。
“你說什麼?!”秦雨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小姐。”香玉一邊急急地拉住她,一邊怪異地看了一眼拉著秦雨的孟亦風。
孟亦風慢慢鬆手,看著那輛馬車的眼裏也透著一股蕭冷。
“小姐,你難得出來一次,還是不要惹事了。而且看那馬車的樣式,坐的一定是什麼大人物。”
“哼。管他坐著什麼人,我還怕他不成。”秦雨不情不願地白了那遠去的馬車一眼,“算他逃得快!”
“都是小姐說不要坐轎子,不然又怎麼會差點被馬車撞到呢?”香玉小聲地抱怨道。
“你不知道我是多麼不容易才爭取到隻有我們三個人出行的呀,難道每次出門都要那麼大陣仗嗎?這樣也會嚇壞月姐姐的吧。”
“可是小姐……”
“好了啦香玉,你看你,真的越來越像個管家婆了,什麼都要管。”秦雨不耐煩地擺擺手。“等會在月姐姐麵前你可不要這麼吵,要知道病人最需要休息了。”
香玉看著她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每次最吵的人是誰……
早上瞻月閣的人來秦王府傳了話,說是嫣月病了。秦雨知道後就嚷嚷著要去看她,而且這次說什麼都不要那八抬大轎和一堆侍衛接送了。
本以為那戰非會不同意的,因為秦雨聽說上次他淋了那摻了辣椒粉的麵粉後,眼睛紅了一整天,一定記仇了吧。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雖然態度還是不怎麼好。
還是錢惟演一語道破:“那些侍衛上有老下有小,還要養家糊口的。再說強盜什麼的遇見她也是他們倒黴……”
這是褒她還是貶她呢?秦雨還來不及多想,就興衝衝地出門了。
“對了,月姐姐生病這麼大的事應該要通知一下趙公子啊!”秦雨想起這個問題,“也不知道那個趙公子住在哪裏,我竟然忘了問。今天一定要跟嫣月姐姐好好打聽一下,以後就可以幫他們互通消息,牽線搭橋啦!”
“小姐,你還是多考慮一下你自己吧……”
“我自己?呃……”這兩天太得意,她竟然忘了自己的那樁婚事了。“反正還有一年,不急不急,再說到時候實在不行,我就……”秦雨壓低了聲音,在香玉的耳邊悄悄地道,“逃婚!哈哈,一定很刺激、很好玩!”
“小姐,你!”香玉嚇得花容失色。卻見秦雨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孟亦風的眼裏漸漸滲出了笑意。天底下到底有什麼事情才可以難倒她呢?
瞻月閣離秦王府不算太遠,一行人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老遠,就看到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瞻月閣的門口。
“咦,這輛馬車好眼熟啊!”秦雨歪著腦袋打量起這輛豪華的馬車來。
“小姐,這不就是剛剛差點撞到你的那輛馬車嗎?”還是香玉眼尖。
“啊!就是這輛,怎麼會停在這裏?真是冤家路窄。”秦雨氣呼呼圍著馬車兜了一圈,“哼,敢說我不長眼。”某人很不道德地上前抬起一腳,一下子就給那漂亮的馬車蓋上了一個黑色的印記。
香玉目瞪口呆地看著秦雨這一係列的動作,估計她不會料到她在心裏頗有地位的小姐會做出如此幼稚的報複性行為。
“喂,你在幹什麼!”方才那個彪悍的車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瞪著她。
秦雨像做了惡作劇怕被發現的孩子似的,唰地一下躲在了孟亦風的身後。
“啊,是你這個死丫頭!”那車夫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臉不善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好大的膽子!”
“切,我怕他不成?!”秦雨用毫不遜色於他的嗓音回敬道,順便還做了個鬼臉。
“你!”車夫氣得滿臉的橫肉都擠到了一起。
“什麼事這麼吵?”忽然瞻月閣裏傳來了略有些慵懶卻頗有磁性的聲音,“不知道嫣月姑娘病了。需要休息麼?”
咦?為什麼會有男人的聲音?
秦雨敢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她留下的侍衛。這麼好聽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主人。”車夫立刻萎了下來,戰戰兢兢地低下了頭。
看著緩緩從屋裏步出的人,秦雨驚訝地張大了嘴。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