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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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萬人的喊聲在沙場上震耳欲聾,揮舞的刀槍晃出點點寒星,照的我眼前一花,腦子直發昏,向後退了幾步,我伸手扶住椅子穩住身形。坐在上麵的段誌玄把身子向後靠了靠,低聲問:“不舒服的厲害嗎?要不要先回去?”
我嗯了一聲:“還能撐的住。”
現在暫住的端王府房子雖然又大又寬闊,可是大廳裏鋪的那些大理石也冰涼的夠等級。昨天在那裏跪了半個時辰,當天晚上感冒加重,之後就發起了高燒。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頭疼的像要裂開一樣。還好那兩個一邊罵我們反叛一邊理所應當占著主屋的公公婆婆還沒有起來,不然要表現出尊敬聽他們的教訓會耗盡我所有的精力。所以不管段誌玄怎麼反對,我還是決定要來校場參加點兵。
點將台下的訓練暫時告一段落,負責的李玄道跳上來,跑來看了看我的臉色:“副都督,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搖了搖頭拒絕他的好意。並不是我不想坐下來,可是軍營中最強調的是紀律嚴明,若是因為我一個人身體不舒服而開了先例,今後就軍威難樹了。
李玄道偏頭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塊桂花糖:“你下車的時候好像吐的很嚴重,要不先吃一點?”
濃鬱的桂花香撲鼻而來,空蕩蕩的胃裏響應著冒出一股酸氣。我急忙推開他的手:“我還好,不用吃東西。”蕭蘭的身體不好時特別容易暈車,剛才從車上下來,我扶著轅門狂吐,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
“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另一側的李世民語氣僵硬,整個人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的看著下麵休息的士兵,好像完全沒有開口說過話一樣。
剛才我在轅門暈吐時,李世民剛好路過。抬頭行禮的時候,看到他正把白色的絲絹手帕往回收。麵對我的行禮,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扶住我的肩膀,而是後退一步側身回禮。不僅如此,連李玄道翻了半天衣服遞出的那塊皺巴巴的手帕都被他攔住。“家弟行為魯莽,冒犯之處還請見諒。”這就是他的解釋。擺明了跟我保持距離,禮數周到又讓人挑不出錯。
“大都督的關心在下會銘記於心,感激不盡。隻是軍隊規定:訓練一旦開始,不得隨意離開。”我盯著場子中央的飄揚的大旗,朗聲回答。扭頭看看快要流光的沙漏,我拍了拍李玄道:“今天我身體不適,接下來的訓練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他一口喝光手裏的水,拿起頭盔帶好:“今天就看我大展威風吧!”朝段誌玄和李世民拱了拱手,跳下台去集合士兵。
李世民在另一側哼了一聲,我微微一笑:我也懂得禮尚往來,對人的態度也會因為對方的表現而變。反正已經失去了他的信任,那我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
底下的士兵並沒有發現上麵的變化,在李玄道的口令聲中練習的依然很起勁。突然,段誌玄的親兵跑了上來:“報告!太原郡司法書佐段老爺在轅門外求見!”
我們三個對視一眼,段誌玄當先站了起來,我搶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側的李世民已經發問:“他來做什麼?”
“啟稟大都督,段老爺自稱是都督的父親,說有事要跟都督相談。”雖然報信的人說的很委婉,不過從轅門外隱約傳來的聲音卻說明事實並非如此。
“去回複段老爺”李世民冷冷一笑:“軍營重地,閑雜人等禁止入內。他若是家事,就請回家以後再談。”
段誌玄張嘴要說話,我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昨天段偃師在李世民麵前左一句“叛賊”右一句“滿門抄斬”,擺明了是指桑罵槐。今天他又跑來軍營,相信也不會有什麼好事。被李世民駁了麵子總比被在大軍麵前鬧到不可收拾的好。
親兵領了命令下去,再也沒有回來。李世民看了我一眼陷入沉思,段誌玄的心思早已分了一半飛到大門口,以他老爹的火爆脾氣,不知道在門口會氣成什麼樣子。我眼前的景色則是越來越花,腦子裏像是撒了一把蜜蜂一樣嗡嗡直響。李玄道訓練完成後,三個主帥居然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跳上來又稟報了兩次,李世民才揮了揮手讓大家解散。
跳下點將台,段誌玄當先跑向轅門口,李玄道不明所以的追了上去。剩了我和李世民在後麵慢悠悠的往前晃。看了看兩人之間明顯拉開的距離,我心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是一個勸說他的好機會,可是我的腦袋根本轉不動,也罷,讓他自己先考慮一下也好。
有大吼的聲音從轅門傳來,是段偃師!我和李世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抬腿往那裏跑。果然,老爺子在軍營門口揪著段誌玄的耳朵,正在大聲嗬斥。
我衝上前去扶住他的胳膊:“父親大人,有話回去說,這裏是軍營門口!”
“軍事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是吧!”老爺子鬆手放了段誌玄,拽著我的領子一把拉出了轅門扔在地下:“這裏不是軍營了,我倒要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人!”
啪的一個耳光抽到我的臉上,怎麼突然打我了?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個藤杖:“你也敢叫我父親?看看你幹的好事:整天拋頭露麵、不守婦道。這是軍營,你一個婦道人家,穿著這身衣服就敢來這裏搔首弄姿!”
他手裏的藤杖落了下來,李玄道跳起來要幫我擋,被他一手推開:“四公子,我教訓家裏人不用你管,這裏已經不是軍營!”
昏昏沉沉的爬起來,我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老爺子一杖敲在背上把我再次打倒在地:“誌玄也算飽讀詩書,怎麼會做出這等違逆的大事,原來是你這個狐狸精在一旁攛掇!你自己不學好,還以諂媚迷惑誌玄,把整個段家都送進虎口狼窩!”
這次抽下來的藤條很重,不間斷的落在我身上和胳膊上,雖然有幾層厚厚的棉服檔著,可是皮膚上仍然覺得火辣辣的疼。段誌玄咚的一聲跪在旁邊拉住他的胳膊:“父親大人,這和小嵐沒有關係,您手下留情啊!”
雖然是求情,可是他的舉動無疑於火上加油,段偃師冷笑一聲:“好啊,你這個狐媚子道行真高,迷得我兒子都來忤逆我!當初我瞎了眼才讓你一個庶族的賤民進了我家的門!”話音未落,藤杖已經鋪天蓋地的朝我身上抽來。
模糊的視線中,段偃師氣的扭曲了的臉被揮舞的藤杖分成不同的小格,狐狸精和賤民的詞語爭先恐後的順著我的耳朵竄進大腦,背上好像著了火一樣,鑽心一樣的疼痛。原本昏沉沉的腦子突然變的清楚起來。深吸一口氣,我對著抓住藤杖尾端的李玄道大喊:“玄道,放手!”
所有的人身形一頓,我推開護在一旁的李玄道,厲聲說:“不管怎麼說,我好歹都是四品副都督,在官階上高於一個五品的司法書佐。毆打朝廷命官已是重罪,毆打上級更是死罪一條!”看著有點呆住的段偃師,我冷冷一笑:“父親大人,您今天在軍營門口打人,不僅玄道看到了,我後麵的數萬士兵也看到了!在處理家事之前,您還是先想想如何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吧!”
段偃師的臉在我的瞪視下由黃轉紅、由紅轉白,最後還透出一點青色。段誌玄從地上爬起來,扶了我的肩膀低聲說:“小嵐,算了!”
算了?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得時候,他怎麼就沒有算了?張嘴正要反駁,卻轉眼看到他額角有一塊發青的印記,剛才為了給我求情,他也夠委屈的。甩開搭在肩膀上的手,我轉身回到已經被士兵擠了裏三層外三層的轅門:“都吃完午飯了嗎?全擠在這裏!”
門口的人群立刻散的無影無蹤,我努力挺直了腰板往自己的馬車走去:段偃師下手真夠狠的,背上感覺像火燒一樣。NND,要是不幸抽破了皮留了疤,我一定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