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愛情進行時，終於等來了尹北晨的電話，他，還好吧？
    小年夜前一天，兩人之間還是疙疙瘩瘩的，不過英然難得見到西泠這個樣子，也懶得解釋。至於溫雪嘛，反正西泠也不會見到她了，省得她知道了反倒不開心，隨便搪塞了一下那個“然哥哥”的電話。看她別別扭扭的，心裏反倒有了談戀愛的愜意，偶爾吃吃醋也是蠻好的。
    西泠想想也對，親戚家妹妹也是有的，何必小家子氣，幾個電話來來去去也就沒什麼了。
    小年夜那天，西泠一個人去看了焰火晚會。確切的說，本來是和婉晴一起去的，但一想到婉晴那邊還有人在等，西泠故意說自己要回去，其實是一個人到另一邊去了。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會願意就這樣陪她的，但西泠不想這樣，畢竟她也不是以前了，現在多少也已經算是個“有家室”的人了吧。
    其實每年一度的焰火晚會也就是那麼回事，並不覺得每年有什麼特別之處。西泠來這裏無非有點私心，似乎想惦記一些過去的事情，又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坦然忘記過去。
    燃起、湮滅，似乎成就了綻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足夠，因為它寂寞得無聲無息，西泠拉了拉衣領，感覺有似曾相識的鼻息溫暖，有幾個這樣的除夕是如此溫暖的，都是因為林逸寒的存在。
    還記得有一次，他本想去買點散的焰火棒來玩的，卻沒想到兩個人走散了，把西泠搞得很不愉快，但西泠並沒有明說。林逸寒也不想做什麼其他道歉的，卻握著西泠的手給了他一個很美的約定。
    靜靜的，林逸寒眼看著天，握著西泠的手，很清楚地說：
    “泠，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焰火，但隻要你喜歡就好了。以後，我會賺很多錢，給你一個最美的婚禮，你會成為最幸福的新娘。”
    “就用焰火麼？”西泠本來還想說一句誰說要嫁給你的，但是看林逸寒那麼認真的樣子實在不忍心——逸寒，你不知道我喜歡的就是有人能夠懂得並欣賞那一瞬間可以到達極致的美麗麼？難道你以為我隻是喜歡轉瞬即逝的感覺？所以你就給我這個承諾？
    你這麼喜歡許下承諾？又喜歡這麼輕易地打破？
    你把承諾當成什麼？
    又把我當成什麼？
    今夜，一切如舊，人空瘦；
    但是今夜，
    西泠第一次沒有流下眼淚……
    入夜，更深了，除夕就要正式開始了，西泠竟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牽掛已久的電話——尹北晨的電話！
    雖然西泠平時還經常發個信息什麼的給他，但幾乎都得不到回複。偶爾自己想想也沒勁，他這麼若即若離似乎都不把自己當成朋友了，唉，想來也不過是他工作很忙吧。
    可是G城那樣一個陌生的大城市，他一個人會順利麼？
    他的聲音有點啞，但是依然低沉有力，像是一個在社會上曆練過的人了。
    說白了，自己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北晨於她不過是學長，她於北晨亦不過是學妹罷了。可是前段時間，有一次史可清居然還特意打電話來問自己關於尹北晨的事情！西泠倒受寵若驚起來——這麼說來的話，尹北晨也的確應該是差不多沒時間和別人聯係，要不史可清這麼要強好勝的女生也不會拉下臉來問自己這些事情的，他怎麼會消失得那麼徹底？
    但這樣很好，至少可清學姐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他們應該會走到一起吧？北晨學長也需要人照顧的呀，而可清學姐又是那麼喜歡他……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很安定，讓人隱隱不安卻又有些放心——問候，說自己過得還比較順利，很關鍵的不過是說了一句自己的手機換了號碼忘了通知一些人，而且為了省掉一些麻煩。是這樣麼？西泠卻覺得並沒有那麼簡單，不過，費心掛念那些別人有意不想讓你擔心的事情其實是一件讓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想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自己終究會開口，西泠很知趣，她很高興地告訴學長青藤學院裏一些無關痛癢的樂事。
    或許這樣，對孤身一人在外過年的學長來說，會好過很多吧？
    那個要強的男孩子，一心不願依靠家庭的男孩子，固執到連手機號碼都換了，會不會連名字都不想讓別人找到呢？他的家到底是怎麼樣的，他才會變成這樣啊！
    當新年的鍾聲敲響，和英然相識的第一個半年也就這樣過去了。自己好像好久沒有這麼快樂地過新年了吧？半年來相識相知，其實“相愛”不過才幾十天而已。
    逸寒，這也就是你所希望的麼？我們終於走出來了是吧，或者，隻是我一個人陷了那麼久？
    西泠還是忍不住翻出了那張照片，那個舞會啊，照片裏戴著海星發夾的女孩子，笑得那麼開心，她的眼裏滿是甜蜜。
    身邊的男孩子表情倨傲，卻對她如此寵溺，輕輕撫著她的長發……
    那個舞會啊……
    新年後不久，西泠因為不喜歡那麼頻繁的親戚間走動，就想提前回青藤去，英然要是知道的話，自然沒有理由不陪同的，但這次她沒有告訴英然。
    靜靜一個人在學校，似乎和去年剛剛踏進這個校園一樣，看著陽光從樹影的縫隙點點的滴漏下來，很慵懶，也很糜爛的溫暖，微微灼痛的雙目仿佛就要流下酸澀的淚水——還是那樣一句話，回到過去是不可能的了。
    有時候，微微側過臉，仿佛還能看見英然的淡定自若的微笑，原來，他是這麼輕易就改變了自己自以為是固守的真理，年少時還不懂得愛情的吧？
    原來自己這些年來不過是自選了一堂理解愛情的課？也好，有了代價，才有收獲。上天是公平的，和林逸寒在一起並不後悔，但遇到英然卻是自己莫大的幸運。
    逸寒，西泠在心底輕輕喊他的名字，為著你曾經對我的那些好，我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悲傷，我寬恕你離開，在我離開你之前；允許你忘記我，在我忘記你之前；甚至原諒你不愛我，在我還愛著你的時候……
    喜歡英然那種淡泊的樣子，或許在別人看來，他沒有具備做錢包的能力，但西泠卻愛極了他的坦誠：比那些光說不練的人好得太多。很多時候，他倆和一些朋友們出去的時候，有些男生雖然會為了麵子口口聲聲嚷著去搶著付錢，但是一到後來結帳的時候，總是英然——之前一直默默無聞的英然買單。西泠說他傻也不是，好也不是，他該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但西泠不想問這些事，她尊重他的私生活。而且對那個“然哥哥”的電話到底沒有追問下去，如果有必要，英然會說的。
    愛他，就要信任他。
    英然和西泠通電話的時候，說自己會提前一個星期到學校，西泠故意支支吾吾地嗯啊了幾句。
    英然問過西泠幾號要回到學校，他幾乎一直在等到返校的一天，能見到西泠，如果她實在要問起什麼的話，就都告訴她吧，免得西泠自己猜疑反而讓兩個人隔膜起來。
    “喂，您好！”
    “您好——不是說了不要那麼客氣啦，西泠，我剛到學校，冬天就要過去了，學校開始有點春天的意思了，雖然還是有點冷，嗬嗬。”
    “哦，你到哪裏了？”
    “剛進校門，後天是吧，你來的時候？我會給你提行李的哦，哪像我現在冷冷清清的。”英然還忘不了調侃幾句。
    “那我現在給你去提行李吧。”西泠其實已經就要走到大門口了，正從校門左側的車道走過去。
    “現在？火箭都沒這麼快的。”英然停了下來，看著正前方，教學樓很安靜，全然不像上課的時候，校園裏其實還是有點瑟索的，剛剛從飛機場趕過來，還有點發昏。
    “英然同學，我乘的可是超光速飛機。”西泠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隻要坐超音速的就好，那樣我們還能早點見麵。”英然頭一偏，眼前一個模糊，不會吧？自己好像不近視的。
    “怎麼？距離不過十米，你還要用手機和我講話？錢多得燒手了吧？”西泠關掉手機，把手插進了大衣的兜裏，臉上掛著慕容家招牌的微笑，有好看的眉角。
    “怎麼不告訴我，你早來了？”雖然見了西泠，自然還是要自己提行李的。
    “怎麼就不允許我給你驚喜了？”西泠故意漫不經心回答，挽著英然的右手臂，這樣，一直，下去，昨天，今天，明天……
    英然略側過臉，看著西泠，一個寒假，還不到一個月，她還是很簡單的辮子，戴著傻傻的帽子，並沒有精心打扮，穿著浣熊毛領中長滑雪衫很可愛——這樣最好，英然還不習慣看化妝過的臉，西泠也說過自己根本不會。
    “好像瘦了些，回去減肥了？”
    “哈，你還說我不胖，居然對我說‘減肥’，不肥要減麼？”西泠握著的手一用力，英然故意誇張地叫了起來，“謀害親夫啦！”
    “滾！”西泠臉一紅。
    “好好好，慕容大俠，我錯了還不行？”
    “就是說呢，我在家成天吃喝玩樂，那麼爽呐，要是瘦了那才怪了。”
    “你以為我說的是真的？我不過是習慣了正話反說罷了，學你的。”英然故意用胳膊肘撞了西泠一下。
    “哼哼……”西泠停下腳步，抬頭揚眉瞟著這個帥哥，這小子一個寒假怎麼感覺又帥了那麼多？鼻子那麼挺？幸好一早就把他套住了，看這身行頭穿得還真的是人模狗樣，羽絨外套裏那件暗紅色學生版襯衫也穿得如此有品位起來。
    她看著英然自信的英勇無畏的眼神，清澈的眸子那麼深邃，自己還真怕一不小心就跌進去爬不起來。
    “怎麼樣？你老公我長得好看吧，你看吧看吧，不收你錢……”英然故意又逗她。
    西泠臉微微一熱，變得通紅，嘴裏還要強，“臭美！英然，你死定了！”
    “饒命啊！”英然提著行李奪路狂奔。
    “晚了！”
    “啊——唉呀——哦喲——”
    ……
    夕陽下，灑了一路的笑聲和快樂，還能有什麼不開心的？
    多年以後或許會內心暗歎，這清晨帶著朝露的青藤學院裏，朗朗晴空下，能有一個溫柔而且深得人心的擁抱，在這情意冷淡的世間，亦是多麼奢侈，即便擁抱的背包上有華麗的寂寞。這樣的“奇遇”看似不早不晚，但場景卻又不是那麼的飄搖不定。彼此之間，必然不會隻會看一場寂寞的煙花雨，忘卻了華麗的寂寞，希望守候寂寞後的華麗和安定。
    總要有點戲劇的優雅和激情裝點我們的生活，於你，於我，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