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我愛他麼？我可以愛他麼？英然你，唉！
    “再……考慮考慮吧，我們，都還不夠冷靜。”西泠說，帶著淚水的臉微微地笑了一下，英然也沒有剛剛那麼緊張了。
    “再考慮也是一樣的，西泠，你知道麼？你是第一個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的女生，第一個讓我感覺相處很輕鬆很融洽的女生，”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極其溫柔，他的手輕輕拭過她臉頰的淚水，她沒有躲閃。
    “喜歡看著你就那麼看我，也希望你那樣看人的表情隻是對我……你明白麼？”
    “這些，還不夠，你對我，還不了解。”西泠有那麼一秒鍾，想很快地接受了，為什麼不接受呢，自己前兩天不是還在無端莫名地吃醋了麼？但是她還是克製住了，因為腦子裏飛快閃現了一個名字，她還沒有準備好。
    “再等等，好麼？”淚痕未幹的臉像地上在寒風中微顫的人民幣，這個家夥怎麼就不知道心疼錢呢？
    “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英然雖然不舍，但是依舊很紳士。
    “這段時間，我們不要見麵了吧，這樣……也許……我們會更清醒些。”西泠轉過臉，對著夕陽，平靜地說，盡管剛剛一幕才過去沒多久。
    “好。”英然鬆了手，看著西泠一步步走遠，心裏說不出的失落，有點意外但細想想就好像是意料之中，如果太簡單，就不會是慕容西泠了吧？
    西泠，我到底應該為你做些什麼？我到底能為你做些什麼？你到底需要些什麼？——這樣的她應該有著怎樣的過去啊！
    專注，讓他忽略了一邊同學的噓聲，本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天他是要去請客的，看來請不成了，因為任務沒有完成。
    “英然，你小子，到底怎麼回事啊？”一個男生很是惦念這回事。
    “是啊，不會又是嫌貧愛富？你丫也不像個真的貧困生啊。”另一個男生好像憋悶了好久一樣，“哪一樣不是比我們高檔些，受不了你了還勤工儉學，還是我們學校給的工資實在是高？”
    “我說你是不是看錯那個小女生了？”
    “算了，又不怎麼樣，長得也不怎麼漂亮，外院的美女多了去了！改天……”
    ……
    英然在他們看來是個十足的怪人，明明是個勤工儉學的窮學生，可是什麼都是用得不錯的，且不說穿到現在的衣服、吃的東西，連帶手機、帶筆記本都是，難道這小子打打零工也能成了個富翁了？不止一個女生來探根探底，他們也就如實轉達英然的意思——“都是假的！”
    可是，真的是假的麼？不過，話句良心話，這小子其實穿什麼都一樣精神，不管是名牌還是十塊錢一件的T恤。
    “夠了，西泠不是這樣的人，我的事情你們不用操心。”對他們說，也對自己說，英然很用心，這次，真的很用心。
    西泠回到宿舍居然哭不出來了，是啊，本來就不是一件什麼傷心事，為什麼要哭呢？
    冷靜地想一想好像還是那樣的，那麼……要嚐試著改變麼？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真的有點不可思議，英然就像真的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以前有意無意總會在水房或者食堂還是其它地方看到他，可是現在哪裏都看不到他，而且短信也沒有了，以前還發一點短信，表示一點問候。有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沒想到這一下子突然就什麼都沒有了，就有點不習慣了，原來西泠已經習慣了被關心，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關心。
    這個星期，兩個人自然也是沒有一起去做家教。
    西泠覺得已經有必要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情了，不管是不是因為英然，反正該來的總是要去麵對的。她要一個答案，一個本來四年前就應該知道的答案，所以她拿出手機要給那個現在叫Cold的設計師打一個國際長途。
    似乎早就該忘了一切。
    平安夜那天晚上，宿舍樓裏大多數人都出去狂歡了，西泠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雖然天氣預報說今明兩天可能會下雪，可是直到現在還是沒有能夠飛起雪花。
    “看來，不能有個白色聖誕了。”西泠心裏空空的，似乎聖誕的狂歡不久前還那麼歡樂地盤旋在自己的記憶裏，似乎宿舍樓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除了她自己。而且，當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那種感懷是很不一樣的。
    呆呆地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校園裏的氣氛很好，很適合回憶和憂愁。各有各的幸福和悲傷，西泠有過，兩種感覺都有過，那麼銘心刻骨，隻要自己現在選擇也許就可以重新快樂，可是——
    我真的準備好開始另一段感情了麼？這樣對英然好麼？他，有義務接受我的過去麼？
    其實西泠卻不明白，她在思考這些的時候其實已經在處處為英然考慮了，隻是她還是覺得自己陷在過去裏不可自拔。
    晚上沒有查房，因為今天實在是太亂了，而且青藤學院的“彈性機製”還算很高。
    西泠熄了燈躺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想法。枕頭邊上放著一本書，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是林逸寒送給她的唯一一個比較正式的禮物。
    為什麼是這本書，仿佛一早他就知道自己要離開似的，而其一走就那麼遠，難道隻為了他的珠寶設計？總不至於是為了許蓁蓁家的“蓁工坊”吧？唉。希望他還不至於這麼墮落，畢竟他最早的時候選擇了自己而不是許蓁蓁。
    慢慢的，西泠已經睡著了，全然不知道采薇竟然回來了，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麼順利，她還在他的身邊，重複聖誕的快樂。
    夢裏的都是和現實相反的，不是麼？越快樂，越傷悲。
    幾乎有好幾次，西泠都想哭著醒過來，最後醒過來的時候，西泠知道自己不能再為他哭了，已經太累太累了，為他流過了太多的眼淚，一切，早就應該結束……
    淩晨三點半。
    宿舍裏靜得隻剩下暖氣的聲音。
    西泠拿出手機，她開始撥打林逸寒的電話號碼……
    她要和他真正的勇敢的說再見！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什麼？
    西泠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她根本沒有覺得有什麼寒冷，從被窩裏爬出來，找到另一本電話號碼簿，沒錯啊，是這個號碼啊！
    西泠不相信，又撥了一次，還是空號！
    原來，原來，一直都是這樣的，她一直擔心得死去活來的還記掛了無限希望的電話號碼居然是空號？！這麼長的時間裏還始終都在猶豫要不要打過去什麼時候打過去，可是……它居然是個空號，這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許蓁蓁，你真的很厲害！當初居然還那麼關切告訴自己這個號碼。
    原來，隻是要斷了自己的念想，害怕自己真的去問林逸寒要來一個好嗎？真是摸清了自己的脾氣啊，西泠開始恨自己。
    終於，那一刻哭出了聲，從未有過的徹底！
    這次，終於是要死心了吧？
    原來，其實兩個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毫無關係了。許蓁蓁這一招做得的確很巧妙，又扮演了一個很善良的角色，又讓西泠覺得沒有去問訊林逸寒的必要，而且讓他們兩個當事人都那麼感激她。
    可是，為什麼林逸寒始終都沒有想過來找一下我呢？
    也許，
    她記得的大概都被他所忘了吧……
    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愛一個人，原來並不一定要理解他。
    這個時候，西泠終於想到了他。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會還開著麼？
    這個時候，可以打擾他麼？
    如果他在我的身邊，我會慢慢地更加喜歡他的吧，這樣……
    他們好像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半點聯係了，可是西泠根本不想這樣的，而且似乎因為之前的生活裏有了英然，麵對今天這樣的結果哭過後竟然覺得：似乎也沒什麼。
    英然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了什麼呢？一個普通的青藤學院的學生？還是一個同病相憐的朋友？為什麼上次之後就真的不再出現了呢？隻是為了自己的一句話麼？
    原來，她在最受傷的時候還是會想到他，那個總是在自己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出現的男孩子。
    也許英然會乖到隻要西泠不鬆口，永遠不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的吧？
    那麼明天，也就是聖誕節，英然打開手機看到未接來電的顯示，應該會……
    “嘟……”居然通了！西泠嚇了一跳，這不是太影響人家休息了？和惡作劇有什麼區別，但還沒來得及掛斷，那邊已經接了。
    “西泠……”
    “……”
    “西泠……我知道你的號碼的呀……”語氣依舊這麼溫柔，他總是這樣，讓人的心融化得不知不覺。
    “……”西泠已經不再是默默地流淚了，哭得稀裏嘩啦，是不是英然每天都這麼警覺地等待自己的電話，他是不是真的擔心了好久，等了好久？
    “英然……我……”
    “你……”
    “我，我想問一下，”西泠心底泛起的那股暖意讓她心跳得快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想問什麼呢，西泠？”他輕輕喚自己的名字，那麼親切，那麼溫暖。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微笑了，真的太需要一個肩膀了。
    索性，就這麼說算了吧，也不管什麼難不難為情的了。
    “英然，上次給我的選擇題還，還有效麼？”
    “嗬嗬，”英然居然笑了，聲音也不再是帶著一點隱隱的睡意，“這題可是有保質期的哦。”
    “啊……”西泠頓時覺得太沒麵子了，臉變得很燙。
    “不過，是今生今世。”英然淡淡的口氣，輕輕的語調，那麼溫柔，西泠仿佛可以想見他溫暖帶有一點壞壞感覺的微笑，他唇角漾起的應該有很多曖昧吧，眼眸裏永遠晶亮清澈。
    “你可以選一個答案或者都選，要哪一個呢？”他輕輕地笑。
    “我……”西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神情也舒展了好些，“我要你為我保留這個題目，可以麼？永遠……”
    “永遠……”
    英然仿佛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她覺得很安心，他總讓她感到很舒心很溫暖，也許這就已經夠了。
    “西泠，外麵下雪了，明天可是一個白色聖誕呐。”英然微微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都前所未有地輕鬆歡喜起來。
    “嗯，真的呐，好美啊！”西泠忍不住爬起來，她沒想到這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不是直接就從被窩裏爬出來了？”
    “……”
    “你怎麼老是這樣啊？你的體質不好你知道麼？”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在對她大吼大叫了，心一下子軟起來，“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擔心的。”
    “……”西泠準備今晚哭死算了，她並不在乎英然對她大吼大叫，那些話到底還是為了她好啊，那麼軟的責備，全都是關心她——盡管屋裏的暖氣很足。自己實在非常受上帝眷顧，原來幸福來得竟然如此輕易？
    “那你早點睡吧。晚安，西泠，還有，”英然輕輕地吐了一口很長的氣，“聖誕快樂！”
    “嗯，聖誕快樂！”臉紅紅的，不知不覺。
    似乎，放下了吧。
    似乎，早就應該放下了吧。
    唉，如果真的是這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