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竺紫胥給的線索，我們來到了千鶴村。
    村子裏比起無葉城來，已經是好太多了。村子裏和諧安樂，絲毫沒有陰霾。人人臉上都掛著祥和的笑臉。
    村長夫婦很慈祥地安排我倆住下。
    半夜，我正側躺著思慮如何接近亂葬崗，北昔斕已經無聲息地推門進來，在背後輕輕扣了扣房門，依舊笑顏如花。
    我們可以現在走。
    我有點匆促地點點頭，披著外衫就跟著他出去了。
    晚上的風稍有些涼，我又穿得過於單薄，隻好稍微忍耐寒風入骨的感覺。走在前的北昔斕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細細查看我的臉。然後十分自然地脫下外衣，朝我遞過來。
    是我的錯。
    我抿了抿唇，還是輕輕推了推他的手。
    不必。
    北昔斕有些惱怒的樣子，一把扯住我的手，我整個人就被拉進了北昔斕的懷抱。北昔斕有點不滿地加大了放在我肩膀上的力度。
    你不要耍脾氣，我近日心情很糟糕，我不希望對你做出什麼不敬的事。
    我仰頭去看，隻看見北昔斕的眼睛再次變成青色。倒是和周圍陰冷的墳墓和寂寞的枯骨很搭配的樣子。
    表兄……
    不要說話了，我很煩。
    近期北昔斕的變化，是因為玉嗎？青鸞宿體會有什麼獨特之處呢？
    北昔斕走到一個無名的墓前，一下停住腳步。彎下腰去輕輕將石碑中心一推。
    這裏像是有機關的樣子。
    石碑中心的可活動石塊旋轉了幾圈。最後定在背麵，石碑後的土全都朝下陷下去。露出一個映著淡淡冷光的通道。
    看來這裏就是了，牡丹塚。
    北昔斕依舊沒有鬆開我，攬著我小心地跳下去，順著通道朝前走。
    看來封印之人很謹慎啊，還有陰燈。
    陰燈？
    保持封印的東西。我們一路將這燈吹滅。
    我點點頭，他放開我，然後一個人走到另一側吹燈。
    總算是走到末端。吹蠟燭都要斷氣了。我們看到的景象無法形容。一個花白長發的少年沉睡在巨大的冰壁之中，不……表層是冰，但中間是水。少年的頭發漂浮在水中。說不出的妖媚。
    表層正在漸漸融化，少年的食指輕輕動了一下。
    然後睜開了眼。他的眼，是重瞳！
    北昔斕有點驚訝地確認，卻捂住嘴唇沒辦法說話。
    少年靈巧地遊到我這邊來，指了指冰麵，沒有表情。
    你是叫我打碎它嗎？
    少年點點頭。
    我閉上眼，手貼在冰麵上。冰麵仿佛是遭受了高溫，更加迅速地融化。少年有點訝異地看著我。然後挑起他妖媚的眼角，淺笑。
    冰麵融化，少年很小心地站定。
    今後，吾唯聽您之命。
    為什麼，舜的重瞳的擁有之人會被封印。
    因為人的愚蠢。
    少年有點無奈地看了看衣衫上的水。說，
    北宮嬰。
    我瞧了一眼正在研究冰塊的北昔斕。
    你姓北？
    不，我姓北宮。
    北宮……是六百年前沉楊國的姓吧？
    六百年……無謂了。
    北宮嬰緊捏著拳頭，閉上眼，緊蹙著眉。
    你會想要報複嗎？
    參與封印的人都死光了，怎麼報複，六百年都成灰了。
    所以？
    你是什麼？
    我是什麼？人啊。
    不，你不是人，那個青衣男子，也不是人。
    不瞞你，我們確實不算人。我們是鳳凰和青鸞的宿體。要找其餘的神鳥。
    我會幫你。
    這……
    不管你怎麼說，我會幫你。
    北宮嬰依舊沒有表情，固執地堅持著要幫忙。
    那……麻煩了。
    你們閉上眼。
    我瞧了北昔斕一眼，他點點頭。
    睜眼時已經在地麵上了。北宮嬰的重瞳正散發著冷冷的寒光，碧色的眸盡是懷念。
    踩在泥上的感覺。
    北昔斕依舊微笑著對他說，
    這感覺會到你死的那天。
    是……我是沈雀莫，他是北昔斕。
    北宮嬰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盯著我們。
    你們可以給我找身幹衣服嗎？
    可以……
    始終覺得這個重瞳之人有點冷漠，和一天笑得眯眼的北昔斕呆在一起時間多了，反而顯得北宮嬰冷漠的瘮人。
    一把千年的鎖，封印了少年的全部。親人的背叛，情人的背叛，沉睡千年的寂寥。北宮嬰淡漠寒冷的顏色，映照了他內心的傷悲。
    而且我認為少年的能力不隻那麼一小部分。重瞳，那可是舜的眼睛。
    那是淩駕於鳳之瞳上的王者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