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1章 長相思兮長相憶——蕭淳番外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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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頁淺藍色的小紙片從日記簿裏滑了出來,上麵的字跡娟秀而清麗:
    柯先生:你好!見字如麵。自葬禮以後,多年不見,是否別來無恙?這本日記在我身邊存放了多年,思來想去,還是認為你應當有權利知悉自你入獄後,蕭淳那五年半裏所經曆過的人生。盡管日記中的贅述不盡詳細,但有關他生前那段生活的點滴,不應隻存在我的記憶中,同樣是屬於他此生最珍視的那個人的。願這本日記簿能為柯先生彌補一部分心中的遺憾,同祝幸福安康。林康敏書
    ——2004年5月4日,暴雨
    從派出所走出來的時候,我眼前一片昏黑,耳邊呼呼狂風大作,卷起的沙塵打在我臉上,刮人的疼。攔下一輛出租車返回醫院,在後座上坐了一刻鍾左右,我才發覺原來自己的指尖一直都是顫抖的。
    渾身七處砍傷,十多處骨折,據說被人發現時小淳就倒在距離我家小區不到一個路口的巷子裏,身後拖了長長的血跡……
    劉警官說,當時情況緊急,他用右臂隔開歹徒的砍刀,拚命將寶兒子推了出去,下一刻,刀刃就地砍在了他的肩膀上!寶兒已經嚇傻了,木頭人似的坐在地上動也不會動了,他無計可施唯有拚命拽住歹徒的大腿,不讓他靠近孩子。凶殘的歹徒朝他的心窩狠狠的踹了幾腳竟然都沒能把他甩開,氣急敗壞的朝他背上砍去一刀,直把他砸得歪倒在地!
    沒有妥協,沒有畏懼,更沒有退縮,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突然不要命的撲過去搶奪歹徒手上的凶器,與那人撕扯扭打成一團,刀光凜凜,頓時血花飛濺……終於,他被逼到牆角搖搖欲墜,已經精疲力竭的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柄20多公分長的尖刀插。入自己的左肋!
    鮮血卻沒有從他身上飆射。出來,因為他用右掌緊緊握住還留在體外的半截刀刃,不讓對方能把刀拔。出,傷害與他們間距不過幾米的寶兒,奮力高喊了聲‘快跑!’
    我還記得劉警官說話時的神態,眼裏的佩服與痛惜不容我看錯。他告訴我,小淳撐著最後一口氣朝巷子口爬了60多米才暈倒在一片血泊中,當時那柄染血的刀還紮在他胸口上!
    我無法接受這令人發指的殘忍罪行!更不敢想象那一幕的慘烈!
    一周前,據可靠消息稱廖宏铖那個混蛋已被法院傳喚過去了解情況,這四年多以來在調查柯子清一案中,逐漸牽扯出越來越多有關廖宏铖見不得光的非法交易,我們手頭上或多或少也掌握了一些足以為他定罪的重要證據,前段時間紀委的人已經與我們接觸過,對他暗中展開了調查。
    這件事一旦進入了正式的法律程序,並確認了他的犯罪事實,那麼有關他受賄高達1。96億元、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案、特大國家文物走私罪、綁架勒索案,以及協同黑社會分子蓄意謀殺案嫁禍案,將是多宗足以轟動全國的特大刑事案件,死刑會是他最終的下場!
    昨天,小淳剛把能證明柯子清無罪的證據呈交法院並申請上訴,如今在這麼敏感的時期發生了如此血腥恐怖、令人發指的事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與那個混蛋脫不了幹係,他怕是窮途末路想要殺人滅口了吧!
    如今,警方已經立案展開刑事偵查,相信用不了多久真相就會水落石出……現在,我最擔心的人還躺在重症加護病房裏深度昏迷,尚未脫離生命危險!我必須要鎮定,不能再像前兩天那麼慌亂失措了,必須學會堅強麵對,堅信他一定會頑強的活下來的!老天爺,求你保佑小淳,讓他平安度過這次生死難關,盡快醒過來……
    ——2004年6月30日,陰天
    半夜他又昏過去了,是左肋骨下被刀砍傷的地方引起的炎症,經過醫生及時的搶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刀子刺得太深,就位於他心髒下方兩寸半的位置上,小小的炎症足以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奪走他的生命……盡管醫院方麵對他進行了24小時嚴密看護,抗生素類的藥劑、藥量控製得非常慎重,但讓所有人最擔心、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開始發起了高燒,勉強硬撐了一整天,夜裏還是陷入了昏迷……
    ——2004年8月12日,晴轉多雲
    小淳從前天開始就吃不下東西了,昨晚連流食都喂不進幾口,嘔吐得太厲害,他的腸胃痙攣般的抽筋,無法接受任何形式的食物。看著他脫力的趴在床邊朝桶裏痛苦的咳嗽著,可吐出來的隻是些混著膽汁的透明胃液。
    醫生說必須讓他吃些東西否則體力太差,無法進行下一步治療,小淳盡管嘴唇發白仍是往口中送了兩勺清粥,剛咽下一點就忙不迭地都吐出來了,他緩了緩又嚐試了喝了一口,這次還沒等咽下就俯身嘔吐得渾身抽搐,我真恨不能代他受苦……
    但他隻是抹了抹嘴角,虛弱的抬著眼看著我,露出一個淡淡的淺笑,開玩笑向我討一顆可以舔嘴的蜜餞。下午,他給我說了個蝸牛出門幫烏龜買藥的笑話,費心思逗我放鬆緊繃的神經,我笑了,但配合得很難過……
    ——2004年10月1日,晴天
    今天是國慶節,街道上拉起來了許多彩色的小旗子,‘慶祝國慶’的紅色橫幅隨處可見,我一路走來盡是一派歡天喜地的氣氛。醫院裏,我到的時候小淳也醒了,精神倒是不錯,還托我下次幫他帶幾張國內名勝古跡的明信片。
    見他那麼有興致,我高興的同意了,他漂亮的眉眼彎了彎,說敏姐,你對我真好。我一怔,卻見他轉過頭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唇邊蕩漾開一絲笑紋,指尖輕輕的摩挲著手裏的東西。
    仔細一看,一朵淡粉色的花瓣正靜靜的躺在他掌心,原來剛才窗外刮起了一陣梨花雨,純潔無暇的美好……
    ——2004年11月13日,陰有小雨
    入冬了,昨天開始刮起了北風,需要給小淳添些厚重些的衣服,我始終覺得醫院的暖氣開得不夠。我坐在床邊,往杯子裏放進一個吸管遞到他嘴邊,看著他皺著眉頭喝了一小口氣味嗆鼻的中藥,本還想再勸,但終是不忍心逼他。
    前幾年他盡管為四處奔波勞累,但心中總還有太多放不下的事,許多隱患始終沒真正發作起來。但這一次他的傷勢太重,舊疾新傷就一下全爆發出來。過去四個月以來,他反複經曆著同樣的痛苦,不斷的發燒、退燒;發燒、退燒;再發燒、退燒……
    頭一個月傷口剛愈合那段時間,他總會因為發炎而整夜高燒不退;後來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後,他又開始陸陸續續的發起低燒,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有時還會迷迷糊糊的說起胡話,這反而叫我更加擔心……
    ——2005年1月1日,晴天
    今天是元旦,學校放假,林振宇那小子一早跑出去沒了人影,一臉情竇初開、春心蕩漾的摸樣,不用說我也知道肯定約了個女孩到哪去看電影,吃飯約會,他樂嗬嗬的衝我擠眉弄眼沒個正行,答應我傍晚趕到醫院陪小淳一起過節,我也沒攔著放他去了。
    我打來了熱水想幫小淳擦擦身子,他燒剛退,發了一身的汗,正沉沉睡著。我沒驚動他,坐在床邊掀開被子,輕輕解開他上衣紐扣。想來好笑,曾經他還被我這一舉動嚇壞了,任我好說歹說的就是不肯鬆口,小臉白得像透明的蝦子,緊張兮兮的盯著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經過我這些日子苦口婆心給他灌輸了一堆道理,最後恨不能對天發誓、萬般保證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他才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以後當專業的陪護大媽不在的時候,他也不再那麼抗拒我的接近了。我擰了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臉、脖子,再到一點點來到胸前,動作竟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他真是太瘦了,整個人完全脫了形,骨頭上隻裹了一層薄薄的皮,根根分明的肋骨看上去單薄得讓人心疼不已,原本就如鉛筆尖的下巴,現在隻剩下硌手的尖瘦,眼窩微微下陷,顴骨更是突兀得厲害。與體內頑固的病毒抗爭了一天一夜,他明明已經虛脫得失去了意識,但緊抿的唇線和無意識抽搐的肌肉,仍然泄露了他的痛苦,即使睡著也不能真正得到休息……
    盡管他每天非常積極的配合治療,但身體卻像破了個洞似的,怎麼也補不起來,眼見著一天比一天要消瘦,一天比一天更衰弱,那種無力挽回的感覺,簡直要把人都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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