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X大的法學院在國內是穩坐第一把交椅的…張晉這人很年輕，而且很有想法…”秦深仰在Grill79暗紅色椅背上，“老到”地評論自己的老師。我連出言譏諷的想法也沒有，埋頭切牛排。
    他又說：“其實我也很少來國貿這邊吃東西，不知道有什麼好的菜，不過一般西餐廳主廚牛排都可以體現水準，所以點來試試。”
    我瞪他——這家夥感情是把我當試菜的小白鼠了。
    他以為我真不高興，苦笑一下，補充道：“當然也不是所有的西餐廳都這樣，比如勵駿碧翠法餐的主廚就擅長海鮮，要不下次點這裏的海鮮試試…”
    我聽得心煩，叉起牛排堵住他嘴，他對我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完全沒有防備，把一雙狐狸眼瞪得老大。
    “快點吃，吃完我要去試那個望遠鏡。”順便和正在觀察地麵餐廳名字的那個外國帥哥搭個訕，那人長得頗像姚衡，正好可以介紹給楊謙——姚衡不是他可以招惹得起的。就好像秦深也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一樣。
    “我看過你替夏俟寫的那篇關於跨國公司的論文，用詞很專業。”秦大少爺感慨著：“你對國際經濟法有興趣？”
    我拿叉子戳著牛排，在心底糾結於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怎麼，很為難？”他以為我有什麼隱情，試探著詢問。
    “不是我為難，是我怕說出來你會為難？”
    “怎麼說？”他仰回椅背上，帶著笑看我。這是他們這些人的特色表情——永遠是一幅居高臨下的對你又興趣的表情，像現在的人去動物園看猴子一樣的，明明都一樣的祖先，他們卻偏偏要顯出高人一等來。
    我剛剛還擔心挫傷他自信心，真是笑話。
    “你們學法的人，應該都會看西南政法的一本叫現代法學的雙月刊吧？”我試探著問。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我家裏有一堆現代法學，上次楊謙回家讓他幫我帶了兩本過來，用詞就是這樣學會的。”我一臉真誠地說。
    “不可能。”他當即否定我說法，用一種“你一定在說謊”的表情看著我：“如果夏俟的論文是打49分有可能，可是打69，你不可能隻看過幾本雜誌。”
    “那你以為是什麼，我人格分裂，半天抱著現代法學看了幾眼，晚上化身蝙蝠俠去你們人大圖書館查資料幫夏俟寫論文？”我也火起來。
    他立即退讓，顯出溫潤謙讓笑容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不是不想在公共場合上演肥皂劇情節，我幾乎要脫口而出說出“那你是什麼意思！”考慮到這句台詞太過泛濫，又沒有別的話可以表示我的憤慨，我對他翻個白眼，繼續對付牛排。
    該死…不要用這麼寬容的眼神看著小爺，小爺又不是你兒子。
    頭上忽然落下一點重量，然後又收了回去，等我反應過來他竟然敢拍我的頭的時候，他已經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葉沾，我想你是個語言的天才。”
    “大家都這麼說。”
    切，別以為拍馬屁我就不生氣了。我可不會也誇你一句。
    聽見我回答他啞然失笑，半晌才追加評論：“葉沾，你真有意思。”
    我皺起眉頭，不悅地看著他。
    他也知道失言，咳了一聲，繼續拍馬屁安撫我道：“葉沾，其實我覺得其實天才對於我們這類平凡人來說就像戴著紅外線夜視儀人和夜盲症的人一樣，我們以為很困難很不可思議的事對你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就像你對舉一反三的語言天才一樣，除去上天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我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上天眷顧？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我拿過餐巾，揩幹淨嘴角，端坐著對上他眼睛：“就像我們這些窮學生要攢半個月的生活費才能請得起人去學校周圍的餐館搓一頓而你們卻成天在CBD周圍的高級餐館吃這種菜少得可以當寵物食品還貴得要死的東西一樣，你們從出生開始就綁定了各個名牌大學，而我們要費盡艱辛才能在皇城底下讀個二本，看著你們開進口跑車逛三裏屯安慰自己說各人有各命，替你們做個論文還要被抓出來在這裏聽你發牢騷，除去上天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我也找不到別的解釋。”
    被我一番炮轟的人似乎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那種淡然的笑容。
    “葉沾，我可以理解為我在你這並不受歡迎嗎？”
    “如果你不會在回去之後就讓人給我們學校領導電話讓我跟教授去西北挖陶罐的話，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狹長鳳眼危險地眯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無比燦爛：“那好，我尊重你意見。”
    我在心底長籲一口氣，壓製著的失落都泛濫開來。
    可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東西，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與其努力之後還是無法得到，不如從一開始就離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