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雙麵警探 第十章 生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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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瑞不是走下車,他是爬著來到車外的。車子已經翻倒,翻倒在路邊,翻進水溝裏。
高勝遠已經被打暈,正安靜的躺在駕駛室裏。他不得不被打暈,不暈,就會有人懷疑。
韓瑞知道他並沒有太大問題,頂多是輕微腦震蕩而已,隻要住幾天院,好好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韓瑞知道現在還不相信高勝遠會答應配合他的行動,會和他來演這場戲。然而現在高勝遠已經昏迷不醒的躺在駕駛室裏了。
韓瑞不得不不這樣做,一個走投無路的人是不顧後果的,他挾持人質的時候很可能和人質在車上發生了衝突,最終車翻了,他隻能爬出車外,爬到礦上去。
而在此之前他不僅大鬧國安局,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故意傷人,劫持政治要員,搶奪執法車輛……
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所以現在他隻能逃往礦上,到礦上去躲避。
誰來和他簽訂契約?
韓瑞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到礦上,能不能見到喬恩,能不能成功逮捕他。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在賭,賭得很大。他記得喬恩也是個賭徒,要贏賭徒的唯一方法就是你也是個賭徒,賭得比他還凶,還狠。
韓瑞已經賭上了他的身家性命,他已經回不了頭。
他是真的回不了頭了。
七天後,當他拖著受傷的右腿穿過一片荒地,走入一片石林之後,他就徹底回不了頭了。
他發現自己迷路了。
起初韓瑞還記得黑澤給他到礦上的地圖,他記得隻要走過了這片石林就會看到一排簡陋的平方,那裏就是礦上了。這片石林在地圖上看比他經過的荒地還小,大概隻有四五公裏的直徑。這樣的地方走得再慢,也能在半天內走完。然而現在天已經黑了,韓瑞卻依然在這片要命的石林子裏打轉,目之所及都是高大的風化岩壁,巨型的玄武岩。有的岩壁蔓延起來甚至有幾公裏,好像一道幕牆。
這個地方簡直就是個石頭迷宮。而韓瑞很不幸的在這個迷宮中迷失了方向。
比迷失方向更不幸的事情,是韓瑞發現自己居然忘記帶上食物。從早上到現在,他滴水未進。本以為可以很快就找到礦上的,可惜他錯了。所以現在饑餓和幹渴已經開始折磨著他疲憊的身體。
更要命的是腳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流膿。
這個賭上性命的計劃一開始就幾乎要了韓瑞的小命,而他現在,還不能停下來。
停下來就是死。
韓瑞突然發現這片石林一入夜就冷得出奇,外麵還隻是夏末秋初的時節,而這裏幾乎已經進入了初冬。站著不動十分鍾的話,就會感到雙腳被凍得有些麻木,在不走的話,就有可能永遠也走不了了。所以他隻有一直走。一直往前走。
然後他就停了下來。停在一塊石頭旁邊。一塊石頭本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是如果這塊石頭之前你就見過的話,那就有些奇怪了。韓瑞發現這塊石頭很眼熟,隨即他就發現這塊石頭是傍晚時他剛剛走入石林時坐下來休息的石頭。
他從傍晚直到入夜都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夜晚的寒風仿佛更冷了,而韓瑞的背脊似乎比晚風更冷。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會不會死在這個地方?
不行!他絕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他怎麼能死?怎麼可以瞑目?所有他拖著受傷的右腿繼續向前走著,一步步緩慢而執著的向前走著。
右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如果用力按下去,會有種麻麻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什麼好的跡象。創傷性外傷,流血,化膿,低溫……這些因素加起來讓他的腿加速惡化。要是得不到有效治療,他的腿很可能就要壞死了。
所以韓瑞更不能停下來,更要執著的往前走。這一次他走得很小心,用心的記住每一個走過的路口,拐角。把路邊的每一塊石頭都記在心裏,一遇到分叉路口,他就仔細的分辨之前走過的道路,並在路旁用小石子堆在一起留下幾記號,確保不會走同樣的路。
這樣不管他朝哪個方向走,都不會走回頭路,都會向那個方向一直走下去。而這片石林也不過方圓幾公裏,隻要朝一個方向走,總會走出去的。
這個做法本來是不會有錯的,然而這次韓瑞卻又錯了,錯得離譜。
他又看到那塊他曾經坐在上麵休息的石頭!
這實在是讓人崩潰的事情。任憑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感到絕望。然後更冷,更餓,更疲憊,傷口惡化情況越來越嚴重。這些事情在同一時間爆發。人就發瘋了。
韓瑞會不會瘋?
不會,堅決不會。他受過嚴格的野外生存訓練,有豐富的偵查偵破經驗,多年和犯罪分子在荒山,密林,海上,沙漠等各種嚴苛自然條件下鬥爭的經曆。所以越是遇到這種邪乎的事情,他知道越是要冷靜。
韓瑞緩緩的走過去,坐在石頭上,讓麻木的右腿擺好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仔細的回憶了一遍自己兩次回到這個地方來之前所走過的道路,連綿的石壁,奇特的卡斯特地貌,嶙峋的石柱。韓瑞記得自己並沒有拐彎啊。他在第二次離開這塊石頭的時候還特別留意的。在前方一個岔路口,他選擇了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一個通道,雖然那條石子路更難走一些,更崎嶇一些,然而他還是選擇了那條道路。可是為什麼又會回到這裏?難道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會回到這裏?韓瑞不信,他不相信世界上還真有鬼撞牆這種邪乎的事情。
所以他決定再走一遍,再一次試試運氣。這一次他不僅留意前一次走過的地方那些堆放的小石子,還抬頭觀測天上星星的方位,可惜今夜無星,天上漆黑一片他什麼都看不到。還好他有一隻車上拿下來的修車用的手電筒,這是他唯一的光照來源。雖然光線不強,卻已經很足夠了,非常足夠。足夠他在每個岔路口找到自己做的標記,然後避開那條走過的路。
韓瑞堅信第三次他絕不會走相同的道路了,他一定能走出這片要人老命的石林。就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候,他再一次見到了那塊讓人老命都可以不要的石頭。
見鬼!
韓瑞一下子攤在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感到身體裏的某種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傷口已經沒有感覺了,可是胸口的心跳聲卻出奇的大,想打雷一般,轟隆轟隆的傳來。一種名為崩潰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的籠罩著他。
漆黑,無盡的漆黑包圍著韓瑞。他感到那麼的無助,那麼的茫然。好像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孤獨的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石林子裏。
在四周寂靜的時候,一個人的呼吸聲往往會變得很大,大得震耳欲聾!
韓瑞的呼吸突然停頓!
他聽到身邊傳來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