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言鳳並沒有急著找蕭遠筠出麵指證皇後，而是處理了雲淩峰“失意”這些天新寵的紅人，靜貴人。靜貴人與言鳳的父輩在朝中關係甚密，她們的關係也比一般人要好，隻可惜靜貴人見言鳳失寵，自己又得寵，不願再去討好對方，最後落得個失足墜湖的下場。雲淩峰這一招使得好，不但除去了自己身邊的大麻煩，還讓言昆失去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分散了他的權力。
    對於蕭遠筠來說，一切都還算順利，估計過不了一年，雲淩峰就會出兵討伐遙國，到時候無論成敗與否，蕭遠筠都會在這個宮裏徹底消失。他不會真的在這裏等著雲淩峰登上皇位，當初所簽的契約也隻是為了讓雲淩峰相信自己不會逃走。不過說到底蕭遠筠也隻是個普通人，縱使他和雲淩峰都計劃了自己的人生，但計劃始終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蕭遠筠在後宮住了兩年，隻有一處從未去過，那便是薑貴妃的湘苑。一方麵是因為雲淩峰曾經叮囑他不要招惹他的琴姐，另一方麵則是薑貴妃所彈奏的那首曲子，總是讓他不由自主地落淚。
    “小遠？”笛聲驟然而止，吹奏之人不敢置信地叫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
    “薑洛禹！”雖然從未見過，蕭遠筠還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與平時的琴聲不同，他的簫聲讓自己下意識追尋，這曲子在薑貴妃的琴音裏帶出的是寂寞，而在薑洛禹的蕭音裏卻是滿滿的深情。
    “小遠，真的是你。”薑洛禹起身走向蕭遠筠，臉上的興奮清晰可見。
    這是什麼情況？心裏明明想轉身離開的，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靜止不動，蕭遠筠頭一次對這個身體產生力不從心的感覺，無法支配，仿佛以前那個蕭遠筠正在控製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對不起，”薑洛禹悔恨地看著過去的情人，“如果我能夠堅強點，你也不會被迫嫁到這裏來。”
    “你太自以為是了，薑洛禹。”蕭遠筠隻覺得心中一股悶氣無從而出，隻能用怒吼來宣泄，“你以為你是誰，你難道真的以為我會愛你一輩子嗎？這皇宮裏錦衣玉食，皇上對我也是寵愛有加，怎麼能算得上被迫！”
    “小遠，我是真的愛你，失去之後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薑洛禹伸手去抱蕭遠筠，“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求你別說不愛我。”
    這樣下去不行，以前的蕭遠筠已經死了，這個為情而死的癡情種子，最後留下的還是對薑洛禹的情念。蕭遠筠把心一橫，下定決心把話說清楚，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否則自己一輩子也擺脫不掉這份感情。
    “他很愛你，”腦海中的嗡嗡聲漸漸消散躲，蕭遠筠避開薑洛禹的懷抱，平靜地看著他，“可惜我並不愛你。”
    薑洛禹止住動作，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小遠？”
    “你認為我還是你所認識的那個蕭遠筠嗎？”
    “你當然是，可你不該用這種陌生的眼神看我。”
    “那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蕭遠筠指著自己的心口，“以前的蕭遠筠已經死了，我沒有他的半點記憶，所以我也不可能用愛戀的眼神去看你。”
    “你還在恨我是嗎？小遠，”薑洛禹的表情有些痛苦，“我知道我傷你太深，可我不能看著娘死在麵前，她以死相逼，我沒有辦法。”
    蕭遠筠的心髒又傳來一陣刺痛，他捂住胸口，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我以為時間久了感情就會變淡，你我都可以愛上別人，可是我錯了，這幾年我一直都想著你。”
    “該死的，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既然相愛，就不該這麼愚鈍，你們都太懦弱了，隻要活著就有逆轉的可能，你放棄了爭取的權利，而他放棄了生命，都是蠢蛋誰也怨不得別人。”蕭遠筠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卻發現心髒疼得更厲害，
    “是，我不該逃避，可是你現在不也是在逃避，你真的能忘了我嗎？小遠！”薑洛禹被說到痛楚，有些激動地按住了蕭遠筠的肩膀。
    “聽著，薑洛禹，我是蕭遠筠，也不是蕭遠筠，我所說的話全都是真的。你的小遠很愛你，愛你愛到能為你死，你以為我脖子上為什麼總纏著塊破布？”蕭遠筠扯開頸上的緞子，露出一道駭人的傷口，“是你先放棄了感情，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這都已經是不可磨滅的事實。我現在有了新的生活，或許不見得比以前要好多少，但是我希望能以現在的身份活下去。如果你真的還愛以前那個我，就把所有想說的全都說出來，別留任何遺憾。”
    薑洛禹震驚地看著蕭遠筠的脖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可貴，他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明明是心愛之人的臉，心愛之人的聲音，但是這種強硬的態度卻如此陌生。原來他真的死過一次了，所以才會把以前的自己稱作“他”。與其相信以前那個清秀靦腆的男孩已經不再愛自己，薑洛禹寧願相信他的情人已經死去，“你真的全忘了嗎？”
    “或許吧，”蕭遠筠歎了口氣，“如果說全忘了，那我此刻應該是在鳳鸞閣裏，而不是站在這裏和你糾纏不清。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已經不再愛你了，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猶豫了一下，薑洛禹最後抱了一下眼前這個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愛人，“對不起，我很後悔當初就那麼放開你，我的確太懦弱，如果當初能有勇氣和爹娘好好商量，或許我們之間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窒息感漸漸消退，蕭遠筠隻覺得長久以來縈繞在心頭上的一團濃霧漸漸消散，“他真的很愛你，或許他這麼久還殘留著的一點意識就是為了聽到你這句話。”
    薑洛禹的聲音已經哽咽，他不舍地鬆開抱住蕭遠筠的雙手，“走吧，小遠，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能和你一直都快快樂樂的。”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蕭遠筠發自內心地在暗暗祈禱，希望你們來世可以願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