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篇 第五十八章:月下遇左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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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麟德殿,莫言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清冷的月光照射著大地,冷冽的夜風掠過各個大殿、樓閣和亭台,吹動所有屋簷下掛著的銅鈴。初冬的夜,真的好落寞……
“把燈籠給我一盞。”莫言走到一條寂靜無人的遊廊上,突然停住腳步對身邊護駕的隨從們說。於是離他最近的一個太監便把手中的一盞紅宮燈遞給他。
“你們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可是,陛下有旨,要奴才們護送殿下您到寢宮。”隨從們表示不同意。
“囉嗦!我現在不想回寢宮!都給我滾!”莫言突然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說了粗話。
“諾!”隨從們麵麵相覷,最後隻好乖乖行了一個跪別禮,都退回去了。
望著寧靜的明月,莫言覺得舒心了許多,提著燈籠直接翻下抄手遊廊的白玉欄杆,像個剛剛擺脫大人約束的孩子,開心地隨意奔跑在寧靜空曠的宮殿之間。
嗬!真舒服……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或事,不需要任何偽裝,像個自由自在的精靈隨心所欲地奔跑在空曠無人的冬夜裏,真好。
他就這樣隨心所欲的跑著,漫無目的繞過幾棟殿堂,穿過條條回廊,專撿沒有巡邏侍衛和把守宮人的僻靜處跑。突然,他看到在一條遊廊的雕花欄杆上坐著一個少年。
這裏這麼偏僻怎麼會有這麼悠閑的人?宮中的宮人們此時不是應該在那些主要的宮殿之間嗎?莫言停下來腳步,隻見那個少年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豎著一頂漂亮的珍珠冠,穿著一身華麗的桃紅色束腰長袍,生的唇紅齒白,精致的眉眼在月光下水靈靈的仿佛畫師畫出來的一般。甚是妖冶動人,雖然是個少年,卻全無男子的一點剛陽之氣,隻有陰柔的嬌媚。隻是,是錯覺嗎?為什麼覺得他美的有些奇怪……好像一種病態?仿佛……一個楚楚可憐的美豔少女。
“小兄弟,你在幹什麼?”莫言好奇的走近他,隻見那少年猛然聽得他的聲音顯然嚇了一跳,然後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莫言想,難道他在哭?
“我在做什麼要你管嗎?”那少年惡狠狠地等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是哪來的奴才?來這做什麼?看我笑話嗎?哼!告訴你!本王好得很!你趕緊滾吧!不然本王會告訴陛下,要你好看!”
聽他這樣一說,莫言馬上明白了,這個少年一會稱‘我’一會又自稱‘本王’,應該是個封了親王爵位卻又不得不突然改口的,不過這宮中隻有長大成年的皇子才會被冊立,而且還得必須遷出宮去,他稱哥哥為陛下,而不是父皇,就肯定不是哥哥的孩子,如此看來,這孩子應該就是哥哥帶回來的那個荊東國的什麼皇子了。
“你……是不是那個荊東國的皇子?”
“是又怎地!”這少年脾氣挺大,他跳下欄杆,走近莫言,似乎還要發作,當時當他看清莫言身上穿的華麗的親王衣冠時,不由得一愣,但也隻是片刻。這少年馬上也想明白了,不懷好意盯著與自己隻差了半個頭身高的莫言嘲諷地說:“我當是哪裏奴才!原來卻是個與我一樣的男寵!你就是那個閑王?如何?在人胯下討生活,像個狗一樣的諂媚的日子你可快活?當那個老男人把你像一條狗一樣抽打在地上捆綁起來的時候,你可榮幸不曾?”
“像狗一樣抽打捆綁?”莫言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美的有些變態的少年,心道:哥哥從未這樣待我啊?莫非……想到這裏,他微眯起眼睛仔細觀察那少年,但是在月光下除了看到他皮膚白的誇張外什麼也沒看出來。
“怎麼?”這少年見他隻顧盯著自己看,卻不發一語,越加惱怒,挑釁地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明亮如星的眼神裏竟然是驚人的瘋狂:“你裝個什麼!你不也是與我一般的人嗎?都是玩物有什麼好掩飾的!告訴你,我可是樂在其中呀!你也是,不是嗎?我們都是一樣的奴才,一麵嘴裏說著不要,一麵卻都沉迷在那種痛苦到極致最後解脫的欲、仙欲、死?哈哈哈!我們都是一般的賤人!”
“……”莫言望著他揪起自己衣領的手臂,距離近了才看清,那少年手臂上果然有一條條或青或紅的傷痕!難懂真的是哥哥用鞭子打過的?不會吧?古代的房事裏也會有SM?可是從未見哥哥這樣對自己啊?
一想到裴宗可能也有這等重口味,他不由得一哆嗦,但在那少年看來還以為莫言是在害怕自己的挑釁,不由得越發得意:“怎麼?被我說著了?你這奴……”他說到這裏,突然閉嘴改變了態度,鬆開手自己猛然向後一跌,仿佛莫言突然生出第三隻手推了他一把的感覺,重重地歪倒在地上。
“你幹什麼?”莫言一愣,他不會是瘋了吧?
“你是誰?做何這般調戲我!我雖是個階下囚,但是絕非人盡可欺的賤人!須知我此生心上隻念著陛下!”他突然像個羸弱少年,眼神無辜可憐地望著莫言,說的鏗鏘有力,仿佛一個麵對淫賊的貞潔烈婦。
“老兄你沒毛病吧?怎麼突然……”莫言暗暗納悶,不過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心中一動,趕緊轉身去看,果然!不遠處,裴宗在一群侍從的伴駕下剛剛轉過相隔的牆角,走過來了,這少年剛才跌倒的還真是時候,顯然是看到了哥哥過來了。
“言兒,你在這裏做什麼?”裴宗走近了,一眼望見倒在地上的少年,皺了下眉頭,“左慶,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那少年此時雙目含淚,一副委屈的林妹妹之態無力地從地上爬將起來,仿佛見了親人般撲進他的懷裏,指著莫言道:“左慶偶爾路經此地,誰曾想這個人竟然突然跳出來調戲我!他還說……還說……”
“……”莫言望著他精湛的演技,突然忍不住想笑,但是他還是忍了忍,看著個左慶還要怎麼演。
“他還說什麼?”裴宗看了一眼莫言,又低頭看看懷中微微顫抖的左慶。
“他還說我既然像條狗一樣被個老男人抽來捆去,就不過是個奴才,隻配與他弄鳥!”
“噗!”莫言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笑了,終於知道這少年哪裏不正常了,他壓根就性格錯位了!不過他反應夠快的,這片刻的功夫就顛倒黑白成了自己剛揉捏過的受害者了!好吧,我成全你,看來你也挺辛苦的。於是他哈哈大笑著說:“你說的沒錯!下次見到你老子還調戲你!”
“莫言!”裴宗震怒了,他難以置信地指著他道:“真未曾想,你竟是這種人!看來,朕以前看錯你了。”
“哥哥?”莫言被他一震,笑不起來了,他從沒見過裴宗如此震驚憤怒的樣子,怒目圓睜的壓抑感,真的好嚇人。
“莫言你變了。”裴宗似乎對他的表現很痛苦,死死地盯著他,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盯著眼前即將撲殺的獵物。
“是哥哥教的好呀。”莫言輕蔑地再次笑了,不知怎的,看到他似乎受傷的樣子突然心裏好痛快,索性豁出去了,“這才是我的本性啊!以前的我都是裝出來的,你真笨!”
啪!
裴宗走過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莫言手中的紅燈籠應聲落地,燒成一團火焰。
“來人!把他押入冷宮!”
冷宮
“莫言你這個蠢蛋!”黑暗中,靈台童子望著四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的破舊屋子,指著蹲在牆角的莫言腦門說:“這種白癡小把戲就把你陷到這鬼地方來了,你有沒有腦子啊!就算是我,也對付得了那個娘娘腔啊!你腦子讓驢踢了!?”
“你少囉嗦!”莫言不耐煩地撫開他指點的手指,“別喋喋不休的像個女人行不行?老子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你想什麼呢?幹嘛跟自己過不去?”靈台生氣地問。
“那個左慶,看起來也挺可憐的,好好一個皇子竟變成這副德性,看來一定遭受了不少我想不到的罪。想來哥哥似乎對他比較狠。”
“你管那個變態做什麼!怎麼還叫裴宗哥哥?他不是都一巴掌把你打發到這鬼地方來了嗎?”
“那不是被我氣得嗎?”莫言換了個姿勢,靠在牆上,“其實,看到哥哥生氣時還真嚇了我一跳,那種感覺,好像麵對一頭野獸的恐怖感。但是接著,我心裏又突然覺得痛快:如果直接死他手裏,對賀公子我就不用再愧疚了,隻是沒想到哥哥卻隻把我打入冷宮,唉!”
“莫言,你沒毛病吧?那賀公子隻是瞎了眼,但是又不是你做的,你用得著賠上命才安心嗎?而且,還非得死裴宗手裏?”
“你不懂啊,賀公子的災難都是因為我帶來的,如果我不和他走的親近,也不至於害了他。一開始,我就錯了。還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那個左慶有句話說中了:我們都是一樣的賤人!”莫言苦笑,“其實,如果要離開哥哥身邊也很容易,把我寢宮裏丟失的那枚玄微真人送的戒指找出來,讓玄微真人帶走我便是。可是我卻遲遲不肯找?為什麼?”
“因為你還是陷進去了,舍不得離開他身邊。”靈台接過話,“但是這也不是理由!如果是這樣,你更應該去和那左慶掙,不是嗎?他也算得上是情敵吧?”
“不,我懶得和他掙。”莫言擺擺手,“那少年受的苦比誰都多,可能拉攏哥哥的心是他活命的唯一辦法了吧,聽宮人們說,整個荊東國的皇族都被殺盡了……如果他不做哥哥的男寵,想來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我再像個女人似的同他掙風吃醋,不就賤到家了嗎?還不如讓哥哥恨我來的好些。當初哥哥救我一命,至今也未還了他。”
“莫言!”靈台童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你留意到沒有?裴宗若真恨你,應該把你殺了來吃不是嗎?他可是知道你來曆的人啊!以前他放棄長生不老的機會隻為把你留在身邊還可以理解,但是現在他既然肯把你打入冷宮,卻遲遲不肯吃掉你,你不覺得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