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這個客棧，隻是開開門看兩眼總行吧？”到底是孩子心性重些，莫言忍不住打開門往樓下看。
    隻見一群人眾星捧月似的圍著一個道士打扮的白胡子老頭，仿佛他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而那老頭得意地笑著，鼻子幾乎翹上了天，似乎也是一副‘我就是很了不起的的人物’大家都應該來膜拜我的的高傲。
    “唉，小二哥！”莫言叫住路過的店小二，“這樓下的老大爺是什麼人啊？怎麼大家那麼激動？”
    “客官你連他都不認識嗎？”店小二驚訝地停住腳步，望著莫言道：“這位老爺子可是聞名我們北方的大相術師胡測啊！南方有焦樺，我們有胡測。這兩位可是相術家中齊名的大師！他與我們家掌櫃的是世交，而且特愛食我們這店裏的招牌菜，所以才偶爾來此做客。多少客官為了見他一麵都不遠萬裏來小店喝一杯茶，卻也未必得見。客官你真是好運氣呢！”
    “這老大爺這麼厲害啊？”莫言驚得張口結舌，“那，那，那這大爺看一次得收多少錢啊？”
    “嘿嘿，怎麼？你想找他看看？”店小二把手中的白毛巾往肩頭一搭，笑了，“客官，不是我誇口，若是那些達官顯貴直接請他，沒個百兩黃金他都未必肯去。但是若他心血來潮想與人看時，那怕你一文不與也要與你看相。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人都願意來小店等他的緣故！我看客官你年輕俊秀，沒準老爺子會覺得與你很投緣，願意為你一看也說不定。因為老爺子很喜歡漂亮的小孩子！”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著怪怪的？”莫言被那店小二看的渾身不自在。
    “如今達官顯貴們好養孌童成風，老爺子也是男人。似客官這般模樣，怎可能會不懂？”店小二神秘地靠近他耳邊悄悄說完笑著下樓去了。
    “孌童……？”莫言遲鈍的反應過來，頓時羞紅了臉；這混蛋！把我當什麼人了！他氣鼓鼓地瞪著樓下那胡測，隻見人群裏果然有許多年輕漂亮，打扮光鮮的少年簇擁著他。喜得個老家夥左擁右抱，笑得是紅光滿麵。
    “呸！什麼大師！整個一老色鬼！”莫言惡心地想。說不定他就是這家店主專門請來拉客人的托呢！
    誰知他站在樓上瞪那胡測的時候，老頭恰好也抬起頭來，不經意地一瞥，一眼就望見了他。登時便挪不動身子，移不開目光，呆呆地站在那裏隻管仰著頭看他。被他這樣一看，樓下所有人都不由得跟著一起抬頭望去，一時間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射向他。
    “看什麼看！難道我臉上有金子？”莫言被眾人看得十分不自在，反感地轉身打算回房間去。
    “哎！樓上的那位小公子！”胡測見莫言欲走，忍不住開口道，“你且慢行一步！”
    “……”莫言停住腳步，回頭俯視著他。這老家夥想幹什麼？就算他是什麼大師，我不找他算總可以了吧？
    “這位小公子，我觀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有貴人之相。待老夫為你仔細看一看如何？”胡測誠懇地說。
    “老大爺，俺沒錢！”莫言沒好氣地回答。
    “嗬嗬嗬……沒關係。老夫與人看相隻講究緣法的。卦錢好說。你若覺得老夫不準，也不必與我一文錢，隻管砸了我這招牌便是。”胡測樂嗬嗬嗬地擄著胡須說。神態慈祥的仿佛一位長者。
    不準可以不給錢？莫言不由得心動了；既然人們都說他神奇，我就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相術師吧？先讓他看看再說。反正光天化日的還怕他吃了我不成？量他也不敢學那李四，在眾目睽睽之下拐騙我吧？我自己小心就是。
    於是抱著新鮮的感覺，莫言就走下樓去了。所有人都馬上好奇地圍了上來，議論紛紛：這胡大師平日一向是不上百兩都求不來的主，如今居然願意主動提出為這個小男孩算命，難道他有什麼過人之處？那其間也有個別刻薄的，尖利的指出這孩子長得這般俊秀，怕是大師動了凡心了……
    對於這些外人的七嘴八舌，莫言倒是沒留意，隻管來到那胡測的跟前，問：“那麼大師你就給我相一相吧。”
    “嗬嗬嗬……來，來，來，小公子，我們且坐下細細的看。老夫從你小時候說起，一直相到將來你老了，且看我說的準也不準？”胡測樂嗬嗬地找了個桌子先自坐了下來，示意他道。見那莫言隻在自己的對麵坐了下來，胡測便挪了挪屁股，身子微微前傾，伸手道：“我們先從手紋看起。小公子且把手伸出來。”
    “……”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給了他。
    “看小公子的手相，便知你生來富貴，一定是含著金湯勺出世的吧？”胡測伸出他粗糙幹老的大手，把莫言的小手握在手心裏細細端詳，“雖然現在你離開了你的父母，並經曆過讓你難忘的特殊事情，但是卻比在你父母跟前過的還要好。等到你二十歲得時候還會有好運呢！”
    “……”莫言呆呆地看看他，沒有出聲。心裏卻想：怪呀！我今年都二十一歲了，也沒見去年走什麼好運呀？莫不是我看起來不像二十歲的人？而且我家也不是很有錢呀？聽我媽媽說，我出生時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但是他說我離開了父母倒是對的，而且自從穿越了，我也不用整天被考試壓的喘不過氣來了。在藕香居經曆的事的確特殊的讓我難忘……等一等！以前我爺爺也是給人看命的呀！我記得小時候他還教過我一些，說這世上看命的沒有幾個是真的。他看你穿戴打扮，手粗糙不粗糙就知道你過得如何是窮是富；看你麵貌估計出你的大致年齡……察言觀色的套出你的信息，讓你信以為真。說些好話哄你開心，再故弄玄虛地騙你說你有什麼大災難，需要破解雲雲……連哄帶套就把人蒙迷糊了。
    莫非他看我的手光滑柔嫩就以為我是個自小沒出過力的公子；但是又見我隻身一人在客棧裏，就猜測沒有單獨出來住客棧的公子哥，而我卻又打扮的整齊幹淨；況那店小二不也是說了嗎？他們這裏的達官顯貴都喜歡養孌童，就斷定我是個被人豢養的孌童，可不就是‘難忘的特殊事情’嘛？但是不對啊！在我原來的世界都有真的會相麵的大師，而這有許多道士的世界怎麼可能反而會有那種欺世盜名的神棍呢？又怎麼可能騙得過這裏許多會法術的人呢？
    “小公子，我說的可準？”見他半天不做聲，胡測問。
    “哦。”莫言隻顧沉思，欲要試他到底是神棍還是騙子，想也沒多想隻是敷衍性地點了點頭。那胡測看錯了星頭，隻當是說著了，越發大膽放心地撫摸著他的手掌反複地看。
    正沉思著，卻聽那胡測又指劃著他受傷的紋路說，：“將來你一定會走鴻運的，你看你的五官……”說完抬起手來指著他的臉比劃道，“你這相貌清秀瓜子臉，男生女像有大福。唇紅齒白眼清澈，天生一副慈悲心。十人見了九人愛，還有一個是傻子。”
    “啊？”莫言張大嘴巴看著他，咋越聽越不對味？這順口溜編的給我爺爺以前混飯吃時似的，聽著讓人親切又熟悉……
    “是說你善良，有人緣。你命犯桃花，將來還會有許多情人呦！”胡測以為是沒聽懂，拿手指指指他道。“但是你手紋中吉中帶凶，日後必有傷身之禍，若你肯隨我到我家去破解，可以與你算便宜點。”
    “……可是老大爺我一分錢都沒有……而且我哥哥不讓我亂跑，因為他就快回來了。等他來了我問問哥哥再去也不遲。”果然，先戴個好聽的高帽子，然後再打一棒。讓人又信又怕，錢就好騙了……莫言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望著那胡測，心裏卻冷笑：您老人家改名叫胡扯得了。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都智障了啊？在我那個世界多少神棍比他都能忽悠也不敢稱大師，怎麼在這有道士的地方反而倍受人捧呢？但是你就算說破了嘴皮子我也不傻乎乎地跟你到你家去！
    “沒關係，你可以先隨我去，等他來了我自讓店家帶你哥哥來找你如何？”
    “不行，我還是再等等吧，反正我也不急於這一時。我哥哥很快就回來了。不用勞煩別人了。”
    “嗬嗬嗬，你不想去也不必擔憂。老夫這裏也可為你解困。”胡測見他不肯去，眼珠轉了轉，不知在想什麼。隻見他故作瀟灑地嗬嗬一笑，從腰間掛的荷包裏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竹筒，打開蓋子。“來，你且先抽個簽試試。”
    莫言看看他，再看看那竹筒。果然見他手緊緊握著那小小的竹筒，最上麵露著些許參差不齊的小竹簽。於是心裏琢磨著：當初我爺爺教我說，似這等江湖術士，都有自己的門道。比如把那竹簽做的長短不齊，手緊握著。太短的離他們的手指縫太近，人一般就都會不自覺地抽那長些的。但那正好中了騙子們的鬼把戲。即使真的抽了短的，也自有另一套說辭。我且試試看。
    主意打定，他便伸手去抽那為數不多的短的，果然那些竹簽都被胡測死死的撰住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縫間，隻有上麵的長的好抽。於是隻得抽了一支。卻見上麵寫的是上上簽。
    “是個好簽！”胡測接過簽，大聲稱讚道，“抽此簽者，求財得財，求官得官。婦人求得生貴子，書生求得中金榜……”
    “老大爺……”莫言見他滔滔不絕的開始掰，雖然不忍打攪他，但因為肚子餓了等不下去所以還是小心地開口了，“您別背了，這段我小時候就聽過，很長呢！最後是不是還有一句：抽中此簽者捐功德錢多少多少啊？”
    “呃！？”胡測正背的高興，突聽他這樣一問，頓時愣住了：這孩子怎麼知道的？但他眼珠子一轉，便想明白了：我名氣那麼大，沒準他聽過我以前給人抽簽的事。於是他放下簽就笑了：“你知道就好，我也不要求你出多出少，看著給些就行了。這樣神仙就會保佑你，即使不找人破解，日後你也能夠逢凶化吉。”
    “我一文錢也沒有。而且大爺你除了說一些我知道的事也沒算出什麼來呀！”莫言想了想，難為他這一把年紀了還要費這半天口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是解下自己腰間裝飾用的紫玉佩遞給他，“要不我把這塊玉佩送給你吧。權當卦錢。”
    “什麼！？任誰算命也不可能把你的一切全都算出來，能算出一點就不錯了，不然就會遭天譴！”胡測見說了半天隻得到個玉佩，便氣惱地把那玉佩推還給他，“這區區一塊玉佩你打發叫花子嗎？你問問在座的諸位，我胡相師最低的卦錢是多少！你這是褻瀆神明！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要！”
    “老大爺你不是說隨便給嗎？”
    “但是你也太摳了！哪有這樣給人卦錢的！神明也會遷怒於你的！你拿回去吧！”胡測高傲地轉過頭去表示他的不滿。
    “哦。原來神明也會做生意啊！”莫言也不同他爭論，隨即把玉佩又係毀了腰間，“那大爺我走了啊？”
    “哎！你找人算命不給人卦錢怎麼能走？”店小二為首的幾個人攔住他叫道。
    “我給過了，可是他不要。”莫言無奈地看看凶神惡煞的眾人，隻得又返回來，“老大爺，要不還是我給你算一卦吧，這樣咱們就算扯平了。”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引起周圍的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有驚訝，有嗤笑，有抱著好奇心看熱鬧的。一時間亂開了。
    “嚇！你給我算？”胡測還當是自己聽錯了，瞪著眼睛看看莫言。見他態度堅定認真，才確信不是開玩笑。
    “那好吧！你看吧！說不定我還得拜你為師呢！”胡測沒好氣地伸出手說。
    莫言也不多話，捧起他的手當真的就看了起來。好在小時候跟爺爺學著玩的那些東西都還沒忘，他仔細地看了看胡測的三條主紋，思索了片刻方才抬起頭來笑笑說，“老大爺，您年輕的時候一定混的很不順利，常常為了謀生活辛苦奔波，改過許多行業吧？”
    “……還有點意思，你接著說吧。”那胡測先是一愣，卻又勉強地擠了個笑臉示意他繼續說，“也許我還能收你當幹兒子呢！”
    看來爺爺這套不全是騙人的。莫言不理會他的刻薄諷刺，重又低頭仔細的端詳著；這老大爺的手有老繭，皮膚又黑又粗糙，眉頭有川字紋，年輕時肯定沒少煩心皺眉頭。也一定過得不得意。雖然現在打扮的光鮮，養尊處優了，但是當初的磨難卻被歲月的痕跡暴漏無疑。當初爺爺還教過的手紋都有什麼含義來著？……
    “你童年時候很幸福，卻有過一次險些喪命的危險，好在被人救了。青年的時候命運還有過一次巨大的轉折，從此命運急劇逆轉，從天上摔到了地上。你的感情紋煩亂又不連慣……”莫言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衝胡測笑了，“老大爺，你的第一次婚姻很失敗吧？”
    “誰說的，她，她現在還在家裏想著我呢！”胡測早已被他說得尷尬不堪，突聽得提到了他的第一場婚姻，急忙脫口而出爭辯道，但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不是明擺著不打自招了嗎？
    “大爺你看我多大呢？”莫言突然鬆開他的手，神秘莫測地望著他笑問道。
    “你不就是一十六七歲的毛娃子嘛。卻在那裏信口胡謅！”胡測沒好氣地說。這真是年年打雁卻讓雁啄了眼！
    莫言開心地笑了，原來在這個世界我顯的這麼年輕啊！
    “大爺，你是聰明人。我說的這些全是已經發生過的事，說出來對你也毫無意義。你告訴我的也無非如此。隻是你的感情紋混亂，命運紋波折，若不小心隻怕還是要回到以前的不如意。命這東西，能更改的就不是命，改不了的知道了也無意義。我不找你破解，你也莫向我要錢。”自覺得這樣拆一個老年人的台有點太過，莫言有點同情他了，不願再看他尷尬。便收住了話頭返身回樓上去了。
    這次再也沒人敢攔他了，都沉默地望著他。
    “好厲害的神童！！”但是當他剛走上樓梯時，卻聽得身後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陣喝彩聲，接著又聽得有人驚呼：“胡老爺子暈過去了！”
    “！”莫言轉身看去，果然那胡測暈倒在地，幾個與他相熟的人正忙著抬他到一邊搶救。
    “我好像做的太過分了……”莫言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那位小公子，你也給我們算算吧！”“你比胡大師還準呀！你才是真正的大仙！”不少人反應過來圍住了他，追上他你拉我扯，驚得莫言一時不知所措。
    “大，大鍁？我還是腳鏟子呢！”莫言嚇得結結巴巴，趕緊擠出了人群逃也似地跑回了樓上的客房。
    但是莫言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次無心的舉動竟然一夜成名天下，後來更吸引了多少帝王將相圍著他團團轉。此是後話，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