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落網了。”
    “哼，我量他們跑不掉！”
    “小畜生不用再徒做掙紮了，你是逃不出莊主的手掌心的。哈哈哈……”
    網中的化裳落下了兩行委屈的清淚。
    不死，隻有受辱。
    而她此刻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
    第一次，她體會到人間還有東西比死更難。她是怎樣的憎恨上麵那些人，同時也憎恨著自己的無力。
    “把網收上來，讓我看看這兩條蠢魚。”
    “哈哈……”崖上的譏嘲的狂笑未停，山崖下破空“撕”的一聲。
    “不好，魚破網了！”埋伏在半崖洞中的人猝然驚呼。
    不錯，落網對網中的他來說是早在預料中的事。
    但他們要能接受網破之後死亡的考驗，他決定撕網才能算是預謀，否則就是自殺。
    兩人從破網中繼續跌落崖底。崖上傳來喝罵。
    一陣冰冷的衝力從腳底升上來。生門，原來真的在這裏。
    化裳有那麼一陣的天旋地轉，要不是一雙手緊緊拉著她往上浮起，她就要被淹死在深水中了。
    不知過了多久，周身的寒冷加上清新的空氣讓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這是哪裏？
    “會遊水嗎？”耳邊有個不穩的聲音問。
    化裳終於發現自己置身於水中，正被同自己一起跳下來的人強拖著浮出水麵。一股求生的意誌強烈的從最原始的欲望裏萌生。
    “會！”
    神醫之女從小在山裏長大，各處深潭淺水她都戲耍過，哪裏會畏水？
    “那就好。”他的聲音顫抖著，但剛恢複神智的化裳沒有留意到。
    潭水清洌刺骨，化裳醒過神手腳並用劃動水波，身體如鰻魚靈活地朝最近的一處岸邊遊去。
    距離並不太遠，可是化裳越遊越焦急，因為她感覺到身旁的人越來越不能跟上自己。突然她有了很不好的預感，這一天活動量如此之大，他的病很可能複發了。在水中發病無疑是最致命的。
    伸手攬住他的腰，借力托著他往前遊，兩人好不容易撐得上了岸，精疲力倦癱倒在岸邊。化裳強撐著翻身起來察看他的情況。
    如她所料，那個人的病複發了。
    此刻他渾身冷若寒冰，唇白如透，簌簌地顫抖，卻閉著眼牙關緊咬，未發出一絲聲音。
    化裳手忙腳亂的從身上掏一瓶藥丸，倒出幾顆，焦急道：“快，先服藥。”
    他睜開一道弱光，牙關鬆開，化裳這才順利地把藥送入他口中，捧來澗水順藥讓他服下。藥到立時見效，寒毒之狀大有好轉，可化裳心裏的憂慮並沒有減少半分，這不過是表象。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稍有恢複，他掙紮著站起身，催促化裳離開。
    化裳也明白“絕魂山莊”的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說不定很快就會追下來。她隻能竭力扶起他虛弱的身體，繼續逃亡。
    偏僻的山腰處有幾間小茅屋，那是山下小鎮上的居民獵戶上山砍材打獵或采藥暫時居住的地方。也有長住在上山的獵戶，一年四季靠打獵為生。山上就有這麼一家人，姓王，王大成在堯山是有名的獵人，引弓搭箭百發百中不虛弦。他媳婦兒跟著他過日子也衣食無憂，年頭還生了兩個胖娃。
    今早，王大成剛出門去打獵。王大娘在屋裏給兩個娃喂奶，有人來敲門，開門一看，竟然是一位落魄的姑娘扶著一個病重的男人，男人已經昏迷了。王大娘二話不說便收留了這兩個可憐人。
    過了一天，王大成回來了，他氣惱的說山上有些野蠻的人揪著問他有沒有看到兩個年輕人。王大娘坐在那兒洗菜不敢支聲。她曉得她男人的脾氣，準把那兩個人攆走。可是那男的還沒醒過來，那小姑娘渾身髒兮兮的瑟瑟發抖也實在怪可憐。
    看來這屋子也藏不了人多久，王大娘忐忑不安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娘到平時儲藏獸皮的後倉看那兩個人，正巧遇上住了一晚上的姑娘。王大娘見那姑娘眼睛紅腫、麵容憔悴、好像一個晚上沒睡好，正要詢問，那姑娘一見王大娘卻拉著她的手好生感謝了一番。
    姑娘向大娘交代了些話，又將身上的銀子和一包東西留給王大娘，拜托她好好照顧她大哥，之後竟一個人走了，大娘很詫異，卻怎麼也留不住人。
    尋思兩人的關係，終是不得其解。
    她去看那姑娘的大哥，仍不見有什麼起色。王大娘十分擔心他就這麼死在倉裏，不過那姑娘交代今天中午他能醒過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化裳已經走了。
    早該想到那個小姑娘心中有留戀之人，離開隻是為了尋找更好的機會回去。
    不願意拖累他，才從不開口要求。
    這傻姑娘。
    大娘將化裳留給他的包裹交到他手上，並按化裳囑咐的告訴他，裏麵是兩瓶藥和兩張方子，有紋路的那一瓶隻在必要時服用，瓶麵光潔的每日按時服用。
    大娘最後說，那姑娘特別交代要你以後好好保重自己，不要過分勞累身體。
    他明白化裳的意思，問大娘那姑娘去了哪裏？
    大娘說，姑娘隻說了她要去尋兩個很重要的人。
    這兩個人，他猜，一個是她爹，另一個自是她牽腸掛肚的人了。
    隻是，單憑化子鶴的力量能敵得過絕魂無顏麼？
    薄唇微扯，即便是死了，恩怨情仇還是殘繞著。
    像他這樣的人，活著本就是個錯誤。
    午後，倉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人就靠在竹編的門旁，貪圖那點吝嗇的太陽光。
    “王大哥，你別衝動，嫂子不是那種人。”
    “你這不要臉的賤人，說，把那漢子藏在哪兒？”男人渾厚的聲音蓄著濃重的怒氣。
    “沒有，我沒藏什麼人！”是王大娘的聲音，不過已經哭沙啞了。
    “賤人，那你說你這些天都端飯到到哪裏去了？”
    “我，我……”
    “王大哥，我這幾天都看到那倉裏好像有人，鬧不好就藏那裏麵。”另一道尖細的聲音插了進去。
    “臭婊子，老子供你吃供你住。你倒好，吃飽了給老子偷人。等我揪住了那奸夫，準把你們兩個活剝了。”王大成的火氣更盛了。
    “二虎子，你可不能陷害嫂子啊。俺家這幾天打不到獵，嫂子好心端了飯給我吃的。”先前的那個人呐呐的開口。
    “呸，誰信。”
    “二虎子，誰不知道你覬覦嫂子，嫂子不甩你，你就想坑害她，你小心天打雷劈啊你！”
    “臭小子你再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哼，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王大成惡狠狠的說，繼而大步朝倉儲室走來。
    他猛然踢開門，裏麵卻一個人影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