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的樹果然是直接連到北院的，北院並不大，隻是想不到小小的別院又分為“南北"兩座小院。
    小院的一頭連著枯木，小院的另一頭順著小路，消失在無垠的夜色中。
    誰也不知道漆黑的夜下究竟掩藏著什麼。
    小小的別院間，竟然還有一片幽深而又高昂的落木。李紅劍未及多想，就已走進枯木前的院子。
    他隻希望在小院中看到的是快刀三子。
    但他才不走幾步，就已停了下來，淡月籠罩的漆夜幽暗不明，但他還是隱隱約約地望到了地上枯黃的葉子，枯黃的葉子上，又點點附和著紅褐色的光樣。紅褐色的光樣也是隱隱暗暗，細細望去，卻更像是幾滴血。
    李紅劍並沒有拾起落葉，因為他順著灑落的血葉望去，就已望到了三個人。
    九餘恨當然也望到了三個人。
    李紅劍慢慢地走近殘影，血流的不是很多，或許大部分的血都已滲到地麵去了。
    他隻看到兩側的人影朝著落葉倒下，右手還緊握著佩在腰前的刀。中間的人側身倒下，右手已經拔出了那把刀。
    彎彎的刀，彎如圓月。
    九餘恨翻了翻三人，兩側倒下的人都是被一劍封喉的，而中間側身倒下的那人頸上沒有血痕，胸前卻有兩個寸大的窟窿。
    很明顯兩側倒下的人都是被一劍致命，而中間的那人雖已趁機拔出了刀，卻又在瞬間被人用劍刺進胸膛。
    所以盡管他拔出了刀，最終還是死了。
    用劍的是兩個人。
    用劍的又會是哪兩個人？
    李紅劍這次細細地向劍傷望去。
    快刀七子向以“人快刀更快”著稱，是以其拔刀和殺人的速度都已奇快。兩側的人竟連刀也未曾拔出，就已喪命。中間的那人雖已趁機拔出了刀，卻終究還是倒在別人的劍下。
    顯然，對手的劍比快刀三子的刀還要快出許多。
    天底下誰還有這樣的劍？
    李紅劍突然想到了兩個人，兩個極為冷豔的人，冷眼夫婦。
    他雖從未見過二人出劍的情形，但從二人在江湖上的傳聞和稱號就已判定二人絕非等閑之輩。
    更為重要的是，冷眼夫婦二人用的也是劍，隻是他又著實不敢想能在一瞬之間殺死快刀三子的劍到底有多快。
    九餘恨自然也想到了冷眼夫婦的雙劍。
    一劍極黑，一劍極白。若非黑白合璧，天底下能在一瞬之間殺死快刀三子的怕還不多。
    這次李紅劍沒有雁身向小院躍去，而是慢慢地沿著血葉走去。
    快刀三子死的並不長，因為在九餘恨翻弄屍體的時候，還隱隱感覺的到一絲熱氣的存在。
    所以他們沿著血葉走去。
    走的很慢，月色更淡。卻還是能分辨的清白石卷葉。
    而那卷葉上的血色仿佛更明。
    血的顏色，或許本就是最為刺眼的。
    路的盡頭是天涯，血的盡頭呢？
    清風戲殘月，更那堪落葉秋霜？
    清風輕撫，地上的卷葉早已散離。殘葉斷斷續續，顯然前麵並沒有太多的落木。
    沒有落葉，地上的血也就難辨認多了。
    幸好殘葉斷後，地上還有腳印。
    果然是兩個人，腳印並立散去，其間大小，長距，竟無絲毫分差。
    李紅劍和九餘恨沿著腳印走去。淡月似比剛才還要淡些。淡月之下，卻又隱隱約約能看到一處白影。
    白影透明，反映著月光，散在眸子中，猶如秋夜裏晶瑩的寒霜一樣。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黑夜中的人或許也會從這“白露為霜”的夜色中想到“在水一方”的伊人吧？
    但李紅劍知道那並不是霜，霜或許要比這白些，霜也要比這白影晶瑩剔透些。他隻是還走著。
    白影，難道就是黑夜的盡頭嗎？
    但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停下來的同時，雙目就緊緊地盯著月下的白影。因為白影與腳下的距離間，已不在有腳印。
    腳印的盡頭，或許才是路的盡頭。
    九餘恨也停了下來，停下來後，他也緊望著前麵的白影。
    寒風漸起，死寂的夜又感覺淒寒了許多。李紅劍依舊佇在風裏。
    死寂的夜，仿佛更死寂。
    就仿佛無垠的漆夜所帶來的，隻有寂靜，隻有死亡。
    而現在，豈不也是另一個死亡的開始。
    其實當李紅劍望及白影，看到地上殘葉與腳印散失後，他就已經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了。
    果然，白影不是霜，而是白衣。
    寒風漸起，就已將白色的衣角輕輕卷起。
    其實白影旁邊，還有一抹黑影，隻是淡月清濛，夜色殘淡，讓人無法覺察罷了。
    黑影是仰著淡月倒下的，他手中還握著一柄劍，漆黑的劍，吼中卻多了一道血痕。
    李紅劍並沒有翻起白影，因為白衣人的後頸，已多了一個很深很深的血洞。
    顯然劍是從白衣人的正麵刺進喉嚨的。
    如若用劍的人從白影後頸刺進，是以抽出劍時，必會暗帶幾分向後的柔力，白影斷也不會朝地倒下。
    快刀七子一定是死於冷豔夫婦劍下，但殺冷豔夫婦的又是誰？
    李紅劍凝望著冷豔夫婦，眼中甚而還有一絲驚訝的神色，如果在未看到快刀七子死前就已望到冷豔夫婦的屍體，他或許還不會有太多的意外。
    但冷豔夫婦即能在一瞬之間殺死“人快刀更快”的快刀三子，其出劍的速度自已不在快刀三子之下。
    但從冷豔夫婦死後的情形來看，冷豔夫婦又似死於同一人劍下，地上的確找不到第四個，抑或是多餘的腳印。
    使劍的人自不會讓冷豔夫婦同時死於“一劍刺吼”之下，但即使是先以“一劍封喉”，再以一劍刺進白影的喉嚨，其間出劍與收劍的速度若是慢上半分，冷豔夫婦斷不會容他有半分再生的機會。
    但冷豔夫婦確是死了，黑白雙劍都已鬆開了許多。李紅劍望著雙劍，驚異的神色中，又閃動出一絲不可置信和恐懼的意思。
    試問天底下用劍的人，能在一瞬之間殺死冷豔夫婦的，怕已屈指可數。就算自己、、、
    九餘恨卻突然曲，冷冷第望著黑影頸上的血痕。
    血痕並不長，九餘恨卻冷冷第注視了許久。
    李紅劍這時也注意到了死者頸上的那道血痕。
    血痕不僅很深，而且血痕的深度仿佛又相差很多。
    吼中結處有一脮軟骨，一般的劍定不會將吼中的軟骨生生劃裂，因為軟骨並不軟，使劍的人也不會劃的太深。
    殺死黑劍的兵器極像是刀，卻又絕不是刀。
    李紅劍突然又感到一陣恐懼。
    他慌亂地翻起白影的身子，冷望著白衣人的後頸。
    李紅劍倒吸了口氣，刹又將白影重重地放下。
    九餘恨似也注意到了白影後頸上的血洞。
    吼前的血洞似比後頸上的血洞兩倍還要寬，這種兵器，當然不是刀。
    但若殺死白影的兵器使劍，其前後間的血洞斷不會相差那麼大。
    九餘恨正正地望著李紅劍，李紅劍卻依舊漠在一旁，冷冷地“踹息”著。
    他的眼神似比黑影死時還要恐懼，他的雙手在冷冷地顫動著。
    就連他的鼻尖，都已慢慢沁出冷汗。
    他在擔心著。
    他究竟在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