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我搖搖頭，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
    真是可笑，居然開始幻聽了。
    “蕭南宇！”
    我捂住耳朵。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
    “蕭南宇！”
    我閉上眼睛，完了，這幻覺怎麼陰魂不散，我是不是已經被無休無止的工作和死機折磨的精神分裂了？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張誠的臉上烏雲密布，“我叫你幹嘛不回答？你覺得耍我好玩嗎？”
    “你，你怎麼來了？”我驚愕得看著他，“我以為是錯覺，是真的……”
    “好了好了。”他估計被我的呆樣逗笑了，平常沒什麼波動的臉多了點溫柔之氣，“你傻坐在這幹嘛呢？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我還有一點就做完了，可是……”我指著電腦，“死機了。”
    “你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張誠把我推到一邊，“我看看。
    張誠的側麵實在太過美好，在屏幕的熒光下散發著一種堅毅的美。突然發現，我還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的側麵，他的正麵，我也沒有留意過，現在想想竟覺得遺憾。
    “沒辦法，隻能重啟了。”張誠轉過來宣告死刑，我慌的語無倫次，“那，那怎麼辦？”
    “你想想，上次存盤是在什麼時候？”
    “半個小時，好像是在半個小時以前。”
    “還行，半個小時，我們兩個一起做應該很快可以搞定。”張誠的聲音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被他這麼一說，剛才的無力感一下子消失了許多，精神也振作起來，“好，我們一起做。”
    事實證明，十分鍾我們就做好了所有的圖。
    “幸虧是做平麵，如果是別的我就沒把握那麼快了。”張誠準備關機，我已經高興地拎著東西往外跑了。
    跑到一半，整個辦公室突然黑了。
    這下我整個人懵了，難道樓下保安以為沒人，把電閘拉了？
    “張誠！”我心裏一慌，匆忙往後摸去，突然撞到了什麼硬物，“砰”的一聲，膝蓋好痛！
    “別亂動，呆在原地，我就過來。”
    張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可是辨不太分明，我隻能順著著感覺摸過去。黑暗是恐慌滋生的溫床，失去依靠的時候更加讓人覺得害怕和無助，“你在哪裏？”
    “南宇，別動！”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可是好像離我更遠了些，我心裏一急，又撞到了什麼，這次是腰。
    我痛的直抽氣，想動也動不了了。手忽然被什麼抓住，我嚇地要大叫，已經被人緊緊抱在懷裏，“蕭南宇你這個笨蛋！”
    懷抱是那麼溫暖，我突然覺得很委屈，嚎啕大哭起來，“張誠你幹嘛罵我？我很痛，我很痛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耳邊傳來溫柔的低語，背後被人輕輕撫摸著，我覺得好安心，越安心反而哭的越大聲，“張誠你這個壞蛋，你為什麼不來給我送飯，我等你等了好久，你這個壞蛋！”
    “別哭了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一個人在這裏好難受，我不想做了我什麼也不想做！”
    “好好好，不做就不做。”聲音帶著寵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帶著如同積澱了幾世的溫柔。我隻覺得無比安穩，隻想這樣陷進去，陷進去，再也不要醒來……可是，我卻騙不了自己。
    我掙開他的手臂，黑暗中還可以看到他晶亮的眸子，“別騙我了……”
    “怎麼？”
    “我怎麼能不做那些討厭的事？我怎麼可能不見那些討厭的人？”
    “那你想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我噎住了，慌亂中他的麵容近在咫尺，鼻尖幾乎碰到我的，優美的唇在此時奇異地清晰起來，“我能怎麼辦呢？我隻能安慰你，用我知道的方式……”
    心突然如擂鼓般敲了起來……
    “誰在那裏？”一道光線突然刺破了黑暗，我條件反射地推開張誠，他被我推得退後兩步，聲音卻沒有絲毫波動，“加班的。”
    保安走進來遞我們一盞手電，“怎麼還有人呢？你們這些人，也太拚命了吧。”
    走在路燈下，我忽然不知說什麼好，張誠也是訥訥的，故意跟我避開些距離。不知道為什麼在黑暗裏，我卻能撒開臉說出那些話來，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憶。
    看來有句話說的沒錯，人在黑暗中是不知羞恥的。
    我轉頭悄悄看他，他穿了件單薄的襯衣，風正從領口灌進去，輕的好像要飄走似地。我忍不住哆嗦了下，開口道，“張誠，你冷麼？”、
    “不冷。”
    我低下頭，又回到了無語的境地。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我莫名的心慌，卻又說不出為什麼。我想起黑暗中的最後一幕，臉上禁不住發燒，我想不出他想幹什麼，也不願想。
    “小心！”身體忽然一緊，我已經被人攔腰抱了過去，“你不看路的麼？”
    我抬起頭，剛才居然直直就向電線杆撞了過去。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動畫，上麵的人撞到電線杆後變成一張紙飄下來，禁不住傻笑起來。
    “你還笑。”張誠似乎有點發怒。
    看到他生氣的樣子我禁不住笑得更大聲了。
    他被我笑的有些發愣，鬆開了手，隻是扯著我的袖子，“我拽著你，免得又撞上去了。”
    我的心突然被某種東西刺激了，張口的聲音竟有些發抖，“你剛才想怎麼安慰我？”
    他頓了一會轉頭看我，眼睛裏有微微的光，“你想知道？”
    我突然有些心虛，“算了，我不想知道。”
    沉默，像一張綿密的網，籠罩在夜空，將回家的路拉的幽深綿長。
    進屋的時候，張誠忽然看著我，“你在等我給你送飯？”
    “沒有。”我徑直走進去，關上房門。
    蒙在被子裏，我開始唾棄自己的軟弱。為了一點點小事又哭又鬧，像什麼男人？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張誠一定把我看輕了。蕭南宇，這麼大的人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撒嬌耍潑呢？張誠不是你父母，不是你兄弟，他隻是你朋友。你不斷地依賴他，卻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麼，如果再這樣，也許連朋友也做不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