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墨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雖然與他接觸並不是很多，卻依舊有些傷感。鹿華忻在我們麵前的時候都是一副幸福歡樂的摸樣，似乎他對裘千墨的衰弱一點都未留意到一般。
    我們離家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現在外麵怎麼樣了。在桃淵留了幾日我們便決定離開，讓我詫異的是鹿華忻竟然也打算離開桃淵，和熒猊與跡冉一同去域外，而裘千墨也沒有阻止。
    跡冉滿臉的陰沉，他看著鹿華忻嘲諷道，“我為何要與你一同去域外，你自己闖的禍便自己去了結，何必拉上我。師父在世的日子已所剩無幾，難道你就忍心將他扔下不顧？”
    “冉兒，你去吧。”裘千墨躺在床上，弱聲說完便止不住咳嗽起來。
    “師父，你沒事吧？”跡冉著急的蹲在床邊抓住床單眼含擔憂。
    鹿華忻溫柔的抓住裘千墨的手笑道，“墨，我要去了結自己的罪孽，你一定要等我。”
    我們識趣的退出了屋子，跡冉稍微猶豫了下也跟了出來。那間屋子原是裘千墨居住的地方，自從鹿華忻沉睡於那千年寒冰中後他便再也沒有住過。如今，再回舊居，卻是這番慘淡摸樣。
    “你就隨著華忻一起去吧，師兄並不想你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生死已成定局，便不要再讓他煩惱了。”宇謙看了一眼那間沉寂的屋子，輕聲說道。
    “師父教導我養育我這麼多年，我未能報答師恩。如今，在他彌留之際我如何安心離開？”跡冉憤怒的一拳砸在一棵桃花樹身，滿樹花瓣支離飛旋，落在他的頭上身上卻掩不掉他心中的悲憤。
    “跡冉，前輩讓你離開必定是不想看到你如今難過的樣子。生死是我們所不能掌控的，你不要太難過。”看著他那個樣子，心裏堵堵的，也許我不是那麼在乎裘千墨的生死，卻無法忽視跡冉那悲傷地樣子。
    “如果知道鏡花水月要用師父的生命來換得，我寧可不管天下蒼生的生死也不會去尋找。”聽著他帶著悔恨的話語，我隻能單調的安慰他，“不關你的事，這是前輩的選擇。如果再選一次，我相信前輩還是會這麼做的。看著自己心愛之人獨自躺在那冰冷的寒冰中，不比死來的痛快。如今，前輩與華忻前輩能夠再次相見，我想他們彼此一定已經很滿足了。”
    “身為局外人，我們隻能過好自己的生活，照顧好自己身邊的人。你雖然從小與你師父在一起，難道你還不懂你師父的痛苦嗎？與其做這些無謂的自責，不如按照他的安排來做，讓他……走的安心些吧。”司徒拍拍跡冉的肩膀，無奈的歎息。
    熒猊在旁邊許久說，突然開口道，“這些日子，和你們在一起，我很開心。以後不知還有沒有再聚的日子。”
    宎樾打量他許久，邪魅一笑，忽然閃身到熒猊的身邊說，“既然大家都要各奔東西了，也不介意我們一睹你的真容吧？”
    話音剛落，那塊冰冷的鬼麵應聲落地，一張蒼白的沒有的麵孔上那雙血色琉璃般的瞳孔有些呆滯的看著掉在地上的麵具，待反應過來，他已揮袖遮住臉，驚恐的吼道，“宎樾，你找死。”
    宎樾似乎早就防著熒猊出手，看到熒猊的動作，他便斜著閃到一邊，邊躲著熒猊的攻擊，他一邊玩笑，“長的挺漂亮的一張臉蛋，怎麼就忍心讓它不見天日呢？”
    “你們別打了。”我看著熒猊和宎樾打到一起也有些著急，司徒和無憂看到宎樾漸漸有落下風的趨勢便趨身上前，幾人糾纏在一起更加混亂不堪。
    許久，幾個人有些衣衫不整的分開，宎樾整整衣衫看著熒猊冷哼，“不就看了你的麵皮，值得我們如此大動幹戈？”
    “自從我戴上這張鬼麵就從沒摘過，你是第一個敢犯我禁忌的人。”熒猊冷冷的說完，撿起地上的鬼麵依舊戴上，那張臉瞬間便從妖邪變得陰森。
    無奈的看著他們，我隻好當和事老，“都是自家兄弟，別為了這種小事傷了和氣。”
    “雅生，你怎麼不說說你家宎樾那德行，要不是他觸了熒猊的忌諱，我哪用受這罪，我現在胳膊還疼呢。”司徒揉著胳膊朝我抱怨。
    “我隻用了三成力，以你的身手還不至於。”熒猊瞥了一眼過來，冷冷的甩了一句。
    司徒放下手來，搭著無憂的肩膀怒道，“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剛才還要殺要刮的，現在倒是來擠兌我了。”
    “司徒，你少說幾句。”瞧著熒猊的目光，我無奈的說道。
    “你這樣子長得可比雅生好看千倍萬倍了，怎麼還要如此遮遮掩掩的？”司徒刨根究底的問道，我黑著臉看向司徒，其他幾個人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就連宎樾都是如此。
    “你……”我徹底無語，他們一個個長得是英俊瀟灑，也不用如此的貶低我吧，這一群人，怎麼都是那麼不懂人情世故，這話多傷人！雖然我知道是開玩笑，也沒往心裏去。
    “你們一個個怎麼就那麼煩，我自從懂事就一直戴著這張鬼麵，對我而言，它就如同衣物一般是我不能丟棄的東西。”習慣嗎？怎樣的經曆才會讓一個人將隱藏自己的真實容貌當做一種如同吃飯穿衣一般的習慣？
    宎樾真的是太魯莽了。我心裏也是很不讚同宎樾的做法，但是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習慣這種東西就是要用不習慣來打破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越來越多的接觸，那麼，不習慣也將變成習慣。
    在鹿華忻蘇醒的第九日，我們一群人離開了桃淵。宇謙留下照顧裘千墨，司徒、無憂、宎樾和我準備各自回府。跡冉則臉色難看的跟著熒猊和鹿華忻一起去域外。其實這些人裏就我最閑，他們一個個都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尋思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是年少有為，我不能一直這般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我們一路跋山涉水，過了一月有餘終於看到熟悉土地，明明離開不是很久，卻已經開始貪戀那種凡世的平靜無塵。回來了，我以為我們終於要過上一段平凡卻幸福的日子，卻不曾料到，前路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