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了很大的雨，林夏從公車上下來的時候，一腳踩進了髒水裏，入秋的雨水已經有些冰涼，一下就從腳涼到了頭。但林夏卻隻覺得這是一種不太好的預兆。抖了抖腳，撐起傘朝著醫院的方向跑去。
    因為刮了風，傘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撐著反倒浪費力氣，林夏隻好收了傘。到醫院的時候，衣服和鞋子已經濕透了，身體就像是泡在冷水裏一樣，林夏不禁打了個寒顫，回過神的時候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劉哲凱已經站在他麵前了。
    “很冷吧，快進去屋裏，小心感冒。”劉哲凱引著他往他外公的病房走去。
    說實話，林夏很討厭醫院的感覺，到處都充斥著藥水的味道，讓人呼吸困難。但還是不得不來，不得不去習慣。
    “我外公最近情況還好吧，最近變天身體有沒有異常？”
    “暫時沒有異常，情況還是和以前一樣。”劉哲凱正說著，外麵一輛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擔架，醫護人員緊急護送著，後麵還跟著幾個神色慌張的年輕人，打扮有些怪異，跟林夏一對比，就有一種不良少年的感覺。
    “劉醫生，快過來幫忙！”那邊有個護士衝劉哲凱喊道。
    “噢，來了！”劉哲凱朝那邊跑去，不忘回頭交待道：“你先過去你外公病房裏等著，我忙完就過來！”
    林夏衝那邊點頭，卻看到從擔架上流下來一股股的鮮血，刺眼的鮮紅……胃裏一陣翻滾，林夏跑到洗手間吐了起來，一直吐到眼前一片昏暗，五髒六腑都似乎被清空才緩了下來，眼鏡鏡片上一片模糊，打開水龍頭拚命地衝了很久，直到那血紅色從記憶裏淡去。
    他不暈血，他隻是不想看到血。
    過了很久林夏才從洗手間緩慢地走了出來，那邊搶救室的人也出來了，一個個神色凝重，可想而知情況並不妙。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林夏隻聽到這一句，隨即從口袋裏掏出了耳機很快戴上，把音樂聲音開到最大，走到走廊盡頭坐了下來。
    搶救室那邊似乎有人開始鬧事了，對搶救的醫生拉拉扯扯的。果然是一群混混。
    他遠遠地看著，可能是因為被雨水打濕的緣故，耳機效果沒以前那麼好了，隱隱還是能聽到一些嘈雜聲。
    過了一會兒有警察過來將那幾個鬧事的人帶走之後，醫院裏安靜了下來。
    林夏拿下耳機，慢慢朝那邊靠近，劉哲凱已經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別過去！”劉哲凱將林夏攔住，不讓他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雖然很不想去看，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有個女的跳樓了，搶救無效死亡，那幾個人好像是她朋友。”劉哲凱說得很慢，而後又拍了拍林夏的肩道：“走，去你外公那邊。”
    林夏回頭看向搶救室，女人的屍體正在被送出來，門邊一閃而過一個身影，有點熟悉。
    “顧子期？”林夏轉過身叫住那個正朝那具屍體走去的人。
    顧子期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走過去掀開蓋在女人身體上的白布，而後又默默蓋上。
    雖然有點反胃，林夏還是走了過去：“你認識她？”
    顧子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晃了晃手裏的黑色手機道：“她就是小金。”
    起初還感到有些困惑，想了一會兒林夏才意識到，那天讓他去新東路的那條短信，署名不正是小金麼？
    “怎麼回事？”林夏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出去說。”顧子期朝醫院後麵的花園指了指。
    雨已經停了下來，林夏向劉哲凱交待了幾句後跟在顧子期後麵走了出去，身上還是濕的，全身都覺得很難受，走起路來也有些不自然。
    “算了。”顧子期突然停下來，回頭對林夏道：“你跟我來。”
    說著便帶著林夏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最後在一輛黑色小跑車前停了下來。
    “上車。”
    “去哪？”
    “上車就是了。”
    看得出來，顧子期是個能說一句絕不說兩句的人，林夏也不再多問，抖了抖腳之後上了車。說實話，經過上次被毆打事件之後，林夏覺得顧子期是個很危險的人，但是看著他又覺得這人並不壞。所以才會安心地上他的車吧，林夏自我安慰著，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害怕。
    車子開得很穩，但是也很快，快得林夏有點受不了。在大腦神經緊張得繃在一起的時候，終於來了救星，有交警將車子攔下了。
    “駕照給我看一下。”年輕的交警將手探進車窗。
    顧子期一言不發，從錢包裏拿出身份證遞到交警手上。交警橫了他一眼：“我要的是駕照！”
    “這就是駕照！”顧子期冷冷道。
    那交警接過身份證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從他後麵又走來一個交警，將身份證從那人手上奪過來雙手遞給顧子期，笑得很狗腿：“新來的，不懂事，顧少可以走了。”
    顧子期接過身份證豁達一笑：“沒事！”
    車子又開始急速狂奔。忍了許久林夏終於忍不住了。
    “你就不能慢點開？”
    “不好意思。”顧子期倒是不執著，很快車子就減速了。
    “看剛才那交警的態度，你是個大人物吧，怎麼還跟那些混混耗上了？”林夏半嘲笑半疑問道。
    顧子期不是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隻是淡淡道：“低調，低調！”
    之後兩人無話。
    車子一路開到中河花苑，直到跟著顧子期上了樓，林夏才忍不住問道：“這是哪裏？”
    “我的住處。”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說實話，林夏心裏有些緊張，因為完全不明白眼前這人的意圖，但心裏還是覺得他不會壞到哪裏去。
    顧子期看了看林夏，道：“你的衣服和鞋子再不換就該感冒了。”
    關了身後的門，顧子期走進自己房間裏打開衣櫃取出一身衣服，又從一邊底櫃裏拿出一雙鞋子遞給林夏道：“我看你身高跟我差不多，我的鞋你應該能穿。”
    見林夏半天沒反應，顧子期解釋道：“這些都是新的，我沒有穿過。”
    “哦。”林夏應了一聲，問道：“浴室在哪？”
    顧子期朝房間外麵一指，林夏會意，拿著衣服走了過去。
    換完衣服出來才仔細看了這房子，應該隻有他一個人住在這裏，生活用品都隻有他一個人的，擺設也很簡單，應該說幾乎是沒有什麼擺設，客廳的茶幾上隻有一套孤零零的茶具擺在那裏。
    顧子期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空洞，似乎在想些什麼。
    本以為他是個囂張跋扈的人，也許，隻是因為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