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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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
沒想到他突然開了口,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胡亂“啊?”了一聲。
“你餓了麼?”
什麼意思?我揣摩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能有什麼深意,他大概隻是單純地問我餓了沒有吧。
“還好。”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魚頭店,等下帶你們過去吧。”
我聽他語氣裏滿滿的人情味,簡直像另外一個人似得。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他的眸子,通透的黑裏有一點夕陽的紫色,我的心頓時咯噔一下,竟像要裂開了,趕緊回避開來。
完蛋了,現在連看他一眼都不能了,這幾天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幹脆隨便挑起個話題,“何總,怎麼您要住這種標間?按您的身份,總該搞個總統套房什麼的吧。”
其實這麼問我也是想當然,他便正色道,“又不是度蜜月,要什麼總統套房?公司出差有固定的規格,沒有人可以例外。本來你們應該是住三星的,不過因為我和張朔所以升到五星。”
感情我還是沾了他的光,我訕訕笑了一下,“嘿嘿,那我還真得多謝您。”
他又微微笑了一下。不知他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別好,笑容和話都前所未有的多,我整個人都有點恍惚起來。
“方力。”他又叫了我一聲,他一叫我的名字,我隻覺得耳朵也發熱起來。
“我上次說和你做朋友的事,是真心的。”
他這樣溫柔的語調,突然讓我有點恍然大悟。隻是朋友這個詞,卻讓我覺得無比諷刺。他也未免太自說自話了,他可以拿我當朋友,可他怎麼知道我也願意這麼對他?
隻是我難道還能希望什麼更多的麼?這已經是莫大的便宜了。
我立刻堆起笑容,“我上次不也說了麼?您要跟我做朋友,簡直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這也是實打實的真心話啊。”
他盯著我,似乎在確定我的真心程度,我便眯了眼睛對他笑,反正現在眼前他就是一條縫,我什麼也看不清楚,自然笑的坦然。
他終於站了起來向我走過來,好像有點高興的樣子,“那我們下去逛逛吧,我現在有點餓了。”
叫了張朔和王洛涵一起下去,這兩個人已經換了輕便的裝束,何小羽有點驚訝,我看他那死腦筋估計也沒想過帶公事以外的東西,其實我是有帶的,但他沒換我也不好意思換了。
正事要在明天才辦,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出去好好腐敗一下。雖說是上下級,但大家都是不到30的年輕人,聊著聊著氣氛也鬆散起來,特別是張朔和王洛涵,兩個人又穿著休閑裝,就像倆出來旅遊的小青年。
何小羽似乎對這地方很熟悉,三拐兩拐就帶我們鑽進一家巷子,完全不是我想象中什麼富麗堂皇的酒樓,就是個普通的路邊小店。
他這身衣服一進去,立刻引人側目。我心裏腹誹半天,好不容易公款吃喝,我還指著鮑魚龍蝦呢,就帶我們吃這個,你還能再小氣一點嗎?不過我看他也沒想過這麼多,卷起袖子便坐下,一臉從沒見過的生氣勃勃。
菜上來的時候還真是少見的紅綠分明,不過我見都是些家常菜便不大有興趣,張朔卻一臉興奮,“Shawn,這就是你在美國整天給我念叨的剁椒魚頭?”
何小羽高興地夾了一筷子給他,“那是,我吃過這麼多,就這家最正宗。”
旁邊的王洛涵驚訝地問,“張主任,您跟何總之前就認識了?”
“是啊,我們是在美國一起念MBA的同學。”張朔一下搭上了何小羽的肩,“如果不是Shawn非要我回來,我現在應該還在華爾街做金融分析師呢。”
見到他們這麼親昵的舉動,我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隨意夾了兩筷子塞進嘴裏,突然被嗆得地噴了出來。幸好我及時低頭,辣椒一下吐在地上,整個舌頭都麻了。
我的媽,也沒仔細看,怎麼就咬上這麼個朝天椒了?平時就不能吃辣,這麼一弄,鼻涕和眼淚像脫了線似地一下子飆了出來。
“哇哈哈,方力,你也太搓了!”張朔立刻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High臉來,我真想一腳踹過去,王洛涵扯了紙巾遞給我,我擤了一下鼻涕想去摸水,這才發現麵前的茶杯已經空了,何小羽坐在我左手邊順勢把自己的茶杯遞了過來。
我突然想到他剛才似乎喝了一下,一時竟有些發愣,他看了看我,“你不要?”
我心裏砰砰亂跳,抬起他的杯子,轉了一邊喝了下去。
他似乎也沒在意,隻是問我,“你還要麼?”
我想也沒想便點點頭,他回頭叫老板過來,又添了兩杯水。
這咕咚咚幾杯水下肚,我都快飽了。
吃了一會兒有些乏味,我突然意識到少了什麼東西。一拍腦袋,我說呢,幾個爺們兒出來吃飯怎麼能不喝啤酒?
把意見一提,隻見張朔看了看何小羽,“他不知道你啤酒過敏?”
何小羽擺擺手,我倒坦然地很,“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麼,不知道有什麼奇怪的?”
張朔捂著嘴笑,“沒有啊,我見你這麼緊張他,以為你對他了解的很呢。”
他這一說我便覺得有點麵紅,不過皮厚大概看不出來,何小羽的臉卻是真的紅了,“你瞎說什麼呢?”
張朔立刻壞心眼地笑起來,“開個玩笑嘛,那麼介意幹什麼,何總你臉紅個什麼勁?”
這家夥說話真是口沒遮攔,不過他大概仗著跟何小羽的關係特殊,一臉的肆無忌憚,何小羽果真不能把他怎麼樣,現在再板著臉也是毫無殺傷力。
我突然覺得這個張朔也算是何小羽的一個克星,不由得更加鬱悶起來。好像不管到哪裏去,我都是個配角。
亂七八糟吃完一頓飯,都過了10點鍾,張朔大手一揮,“去酒吧吧。”
我第一個反應是,“何總不是啤酒過敏麼?怎麼能去酒吧?”
張朔一臉奇怪地看著我,“他啤酒過敏又不是酒精過敏,你耳朵不好使嗎?”
我真想抽他一巴掌,我想著他啤酒過敏自然是酒精過敏,還能有什麼嗎?就算是別的你不能好好說嗎?就這麼說話還能當營銷主管,我看何氏可以關門大吉了。
王洛涵拉了拉我的手,小動物似得低聲說,“是啤酒花過敏啦,雖然比較奇特,不過跟酒精沒有什麼關係。”
我還真沒聽說過,“哦”了一聲,張朔已經把王洛涵拉到了前麵,我看他就是手賤,對誰都喜歡動手動腳。
這下把我跟何小羽甩在後麵,我跟他並排走著,氣氛一下安靜的讓人心慌。
“方力。”他的聲音忽然從幽靜中傳來,我心裏微震了一下,卻不知是不是該抬頭看他。
“方力,你是不是不高興?”
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問,我一時有些受寵若驚,過了半晌才道,“沒有啊,我高興的不得了。”
他又頓了一下,聲音沉穩下來,“高興就好。”
本來以為他是在關心我,可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來去,又覺得不過是在敷衍罷了。本來我以為自己還算了解他,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路無話,也不知怎麼走的,竟然找到了街角一間冷僻的酒吧,叫作desertrose。
其實何小羽應該是熟悉這地方的,可他竟然說沒有留心過酒吧,沒辦法,隻好得過且過了。
雖然外麵寒酸,裏頭倒別有一番情調。牆上裝飾著帶刺的球狀物體,顏色鮮活,大概是模擬沙漠植物的樣子。幽暗的燈光中有個滿臉風塵的女人在低唱,聲音渾厚沙啞,帶著點異域風情。
角落裏有一兩撥人在玩骰子,些許的喧鬧讓這裏多了點人氣。我們便也挑了個角落坐下,一人點了杯酒。
喝了兩口張朔就嚷著要玩遊戲,以前在公司真沒看出他是個這麼能鬧的主。我是無所謂,何小羽也沒什麼意見,王洛涵就是個牆頭草,所以我們立刻要了副骰子玩起來。
一開始玩的就是最普通的大話色盅,我看這個張朔就是個滿嘴花花的主,我自然也不甘示弱,果然幾輪玩下來,輸的最多的就是王洛涵,他這小腦子最容易被忽悠,其次是何小羽,他那個死腦筋有時候糾結過頭,我跟張朔就平分秋色,互相忽悠看哪個更勝一籌。
先是說輸了喝酒,我看王洛涵已經暈的不行,就說算了換了個懲罰,張朔就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王洛涵還沒說話,何小羽倒有點緊張起來。“能不能不玩這個?”
張朔見他這樣,反而來了興致,“為什麼不玩,還是何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何小羽麵上頓時有些尷尬,我隻覺得他未免太過老實,其實誰曉得是不是真心話?就算胡說八道別人也不知道,我以前都是瞎編著玩過去的。不過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我心生不忍。
我於是便也勸道,“那就別玩了,我們換個別的好了。”
張朔看了看我,又看看何小羽,一臉奸笑,“我看你們兩個倒默契得很嘛,方力,你還真是忠心護主啊。”
他真的每句話都說的想讓人把他脖子擰下來。
但我還真不能發作,雖說是一塊兒玩,這裏頭大小尊卑是天然就有的,我不會忘了。於是我笑道,“我不過是自己不想玩,那我們表決好了,少數服從多數嘛。”
張朔嘿嘿一笑,“那算了,不玩就不玩,那我們來玩吸星大法,你可別後悔哦。”
他這句倒像是對何小羽說的,何小羽一愣,“什麼叫吸星大法?”
我倒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以前在酒吧鬼混的時候跟人玩過。那是指一群人坐成一圈,由某一個人開始用嘴吸一張牌,然後把牌順時針轉給下一個人,如果牌在誰那裏掉了就要被罰喝酒。這個遊戲最大的樂趣不在於罰酒,而在於兩人嘴唇快要挨攏時牌突然掉了,然後兩個人的嘴唇就對上了。
以前玩的時候都是故意讓牌掉了然後亂親,真是超容易亂的一個遊戲。
果然何小羽一聽,臉便有些白,過了半晌王洛涵才好像反應過來,大叫了一聲,“啊,我不要玩!”
我見他這也太遲鈍了,忍不住想笑。不過何小羽沒發話,我也不好作答,反正對我來說什麼都好,玩哪個我也不會吃虧。
“沒別的可以玩了嗎?”
果然他還想掙紮,張朔有點不耐煩起來,“就這兩個,快點選一個啦,時間不早了,玩一會我們就要回去了。”
何小羽頓了一下,好像有點豁出去似得,“那就玩那個吸星大法好了。”
我本來以為他會選真心話大冒險,怎麼看,這個遊戲也要超過太多了,還沒回過神來,張朔已經坐到了我對麵,拿出一副牌。我本想隔著他跟何小羽,沒想到他居然很大聲地嚷了一句,“方力你坐到我對麵去,我才不想跟你親!”
我靠居然如此公然地嫌棄我,我也不好執著,隻得在他對麵坐下,轉頭看了下何小羽。“你真的可以嗎?”
他看了看我,淡淡道,“反正是玩遊戲嘛,有什麼關係?”
他這麼說,我便有些釋懷了。他都不介意,我在這裏擔心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