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糖套近乎道，“不知娘娘在東廂做什麼？姐姐可否給個指點，免得我觸了娘娘黴頭。”
    宮女笑得奸詐，“看不出來你還挺機靈的嘛，姬昭儀啊，又哭哭啼啼過來了，聽說在皇上那兒碰了釘子，正安慰著呢，你一去啊，估計一準兒的得觸黴頭……”
    唐小糖裝作害怕地抖了抖，道，“那……那我先不去了，我一向膽子小。”宮女看她機靈又膽怯，心裏也起了玩心，神秘兮兮道，“喂，你們家娘娘最近是不是跟那個妖妃走得很近？”
    妖妃？！
    為什麼下麵的宮女們不是喊她狐狸精就是喊她妖妃？！
    唐小糖幾乎哭出來，麵上卻隻能裝出一副怯懦的模樣，小小聲道，“也不是太經常啦，隻是偶爾的……”
    “她們都說些什麼？”宮女繼續逼問。唐小糖想，不說些有用的估計這小丫頭也不肯輕易放過自己，隻好也神秘兮兮道，“好像在研究什麼駐顏秘術，你把這個秘密話兒告訴你家娘娘，一準兒的得賞，因為姬昭儀已經知道了，她卻絕不會告訴自己親姑姑！”
    宮女一聽能得賞，兩眼發光，口中直道，“當真？”
    唐小糖趁熱打鐵，道，“當然是真的，不過你也要告訴我一個秘密，不然以後我可不跟你來往。”宮女一疊聲道，“好，你說，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唐小糖拍拍她肩膀，小聲道，“那我問你，三天前，你們娘娘是不是偷偷帶回一個小宮女，而且將她藏起來了？”宮女立即謹慎地盯著她。
    唐小糖道，“你放心，我隻是一時好奇，隨便問問。恐怕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已經親自在找人了，說是找到的，有厚賞呢。”
    “真的？”宮女一說完，又忙捂住嘴巴。看來已被端妃封口。
    唐小糖怕問多了露餡，隻好道，“算了，我估摸著兩位娘娘氣也該消了，我去碰碰運氣吧。”
    剛走了沒幾步，後麵就聽到另一宮女搭訕的聲音，“這位姐姐，你家娘娘在嗎？我是含灩宮的，貴妃娘娘讓我來……”
    “怎麼又來一個？有事也不一次說完。”
    “又來？還有誰啊？娘娘隻叫我一人過來了啊……”
    “那個啊，剛進去，在前邊，咦？人呢？”
    “……”
    唐小糖躲在花木叢後，待人嘀嘀咕咕走過去，才暗暗鬆一口氣。門口的宮女定然已經發現自己不是含灩宮的人，說不定要向端妃告密狀，謹慎起見，看來今天不能查了……
    小心翼翼回到淨緒齋，唐小糖一放鬆情緒，立即便感覺到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還未來得及卸妝，一頭栽倒在床上，直接睡過去。
    唐小糖這一睡，直到第二日下午才醒來。
    宮女進來稟報道，“貴妃娘娘請闌嬪娘娘一醒就速速去清杉宮一趟。”
    “清杉宮？”唐小糖一字一字重複著這個名字，立即從床上爬起來道，“快給我收拾。”
    也不知出了何事，貴妃竟通知她去清杉宮！難道是匆匆有消息了？還是貴妃被駐顏藥的事給絆住了？
    但兩者確實都需要她去解決。
    唐小糖隨手指了一名宮女跟她走，小宮女立即屁顛屁顛跟著，看起來還異常興奮的模樣。唐小糖平時外出，除了帶匆匆，其他的一個不帶，今天第一次帶她們，看她還挺樂意的。
    堪堪到達清杉宮，還未進去，就聽到裏麵鬧哄哄的聲響。隔著叢叢花木，隱隱看到幾個衣著鮮豔的女子，應該是妃子。
    唐小糖對宮女道，“你悄悄的去看看，發生了何事，快去快回。”小宮女立即跑過去了。
    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喘著道，“端妃娘娘與明妃娘娘吵起來了……”
    唐小糖微微訝異，“因為什麼啊？”這端妃一向嚴謹自持，可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出格的事的人。
    小宮女道，“好像明妃娘娘的貼身宮女被端妃娘娘宮裏的人打了，明妃娘娘找上門來討說法，端妃娘娘不承認，罵她是瘋狗，然後兩位就吵起來了……”
    唐小糖心裏笑得抽筋，麵上卻一本正經道，“你留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待會把情況彙報給我。”
    小宮女忙點頭。
    唐小糖趁她們都在院子裏鬧騰，尋著沒有人把守的地方悄悄溜進清杉宮內，小心查探了幾處宮殿，卻都不像是會藏人的地方。
    正毫無目的地往前走，忽聽前麵有細細的說話聲，忙閃進廊外的花樹後。
    “親姑侄又怎樣？臨到分好處時照樣會內訌！”
    “沒錯，姬昭儀也就白白長了一副好皮囊，不還是留不住皇上的心？倒是那個狐媚子迷得皇上神魂顛倒的……”
    “別說了，快走吧，她那個難伺候的丫鬟又要罵人了……”
    唐小糖又被罵了一頓，但好歹也聽到‘丫鬟’消息，於是，悄悄跟在她們身後。
    二人拐過回廊，一直向遠離正殿的方向走，最後七拐八繞，在一個偏僻的小屋前停下。四周看了看，正要開門，門卻忽然從裏麵開了。
    “昭昭昭儀娘娘，娘娘金安……”兩人驚了一跳，撲通撲通跪下行禮。
    姬望月冷冷掃著她們，“你們來做什麼？”
    二人道，“給裏麵的人送飯。”姬望月道，“不必送了，我奉姑姑之命要把人帶到前遠去。”兩人互望一眼，一左一右攔住道，“昭儀娘娘，這人是我們娘娘的，除非娘娘自己來提，我們可不能隨便放人！”
    姬望月恨聲道，“莫非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兩人麵露為難道，“請昭儀娘娘饒過奴婢們，若是人丟了，無法跟端妃娘娘交差啊……”
    唐小糖正在考慮要不要現身，隻聽房子裏已傳來大罵聲，“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賤蹄子，連昭儀娘娘的話都敢違逆嗎？說什麼不好向端妃交差，我看你們是壓根不將別的主子放在眼裏吧？你們瞧著昭儀是侄女，又是新來的，就故意欺負人！我還不知道你們的臭毛病……”
    底氣十足，還很能搬弄，看來匆匆在這裏沒有受苦，唐小糖心落下一半。
    姬望月自進宮以來，不但名分不算高，也不怎麼受寵，平時還要處處受這個姑姑壓製，早已心存不滿，現在聽匆匆在旁邊一煽動，自視甚高的女子立即大喝一聲，“反了你們！本宮今天非帶走不可，看你們能怎麼樣？出了什麼事由本宮擔著……”
    “嗬，翅膀硬了啊，望月，你已經敢這樣忤逆姑姑了？”端妃不知從何處過來，正好將走出來的姬望月與匆匆堵在門口。
    姬望月看到她氣息一窒，整個人也沒了剛才的怒發衝冠。
    端妃懨懨瞥她兩眼，道，“姑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誰知你竟這樣愚蠢。不但試圖給皇上下藥，還相信那什麼子烏虛有的駐顏術？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宮裏這麼多年，從沒有一個人敢對皇上做手腳？因為曾經做過手腳的人都死了！”
    姬望月似乎嚇得不輕，急忙跪下，直道，“姑姑，我錯了，我隻是喜歡他，想讓他多看我一眼……可是，他為什麼偏偏喜歡那個女人……為什麼？我不甘心……”
    唐小糖聽到這裏，已經不忍心再聽。她原先隻覺得姬望月是個自私自利又愛慕虛榮的女人，現在卻突然發現她隻是想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可以讓他多看她一眼……
    她從未真正感受過這樣的愛，愛到卑微，但她同情她，從前對她的敵意也瞬間土崩瓦解……她從來無法恨一個為愛瘋狂的人，她對他們心存敬意。
    唐小糖慢慢後退，腳下的響聲驚動那邊的人，端妃冰泠泠的目光立即向這裏射來。唐小糖隻好現身出來。
    “啊！小姐！”匆匆大叫，正要跑過來，卻被人攔住。
    唐小糖微微矮身行禮道，“見過端妃娘娘，昭儀娘娘，娘娘千歲！”
    驀然看見她，姬氏姑侄二人神色俱都陰晴不定，但端妃最快恢複鎮定，一字一句道，“闌嬪這是不經本宮允許，私闖清杉宮了？”
    唐小糖淡淡回敬道，“端妃這是在皇上的皇宮裏，欺下瞞上，私自關押人嗎？”
    端妃冷厲的目光狠狠盯著她，唐小糖也絲毫不懼地迎上。直到端妃冷哼一聲，敗下陣來，口中卻強硬道，“你在做什麼小動作，希望別被本宮抓到什麼把柄，不然，到時候……”
    唐小糖眨了眨眼，笑道，“到時候一定任憑端妃娘娘處置就是了！端妃娘娘放心，其實像我這樣一沒家世二沒靠山的人，根本不足為懼，也翻不出什麼大風大浪，等到皇上厭了，還不是任端妃娘娘處置？所以呢，娘娘要稍安勿躁！”
    端妃好似聽不出話裏的諷刺意味，給她一個‘還算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示意身後的宮女放人。
    匆匆立即衝過來，唐小糖伸手拍拍她肩膀道，“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