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你去找漣貴妃，讓她想辦法將你送出宮，就說我會給她一半解藥。”唐小糖借梳妝之名將匆匆拉到內室，悄聲道。
    匆匆哽咽道，“小姐，這怎麼行？我要跟小姐在一起……”
    唐小糖咬牙道，“聽話，你先走，然後我才能走。我們在宮外會合！”心裏卻想，若是皇帝有所察覺，說不定自己與離岸都要死無全屍。
    好不容易將她勸下，唐小糖讓她給自己收拾。然後毫無異狀地跟著離岸走出淨緒齋。
    匆匆等她走後，抹了抹眼淚，快速向含灩宮跑去。
    唐小糖走在夜色籠罩下的宮道上，或許是為了避嫌，離岸離她足有一丈遠的距離。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穩健，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動容，他也確實做到了，無心無情，從糖糖小苑一直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走得極慢，心裏忽然想若是就這樣逃跑了會怎樣。
    離岸若有所覺，迅速回頭看她一眼，步子也稍有遲緩。唐小糖幾乎以為他會停下來，對她說，我帶你走。
    她靜靜等著……
    但是，迎麵走上來兩名太監，當先的一個唐小糖認識，正是皇帝身邊的初田。
    初田上前笑道，“奴才見過闌嬪娘娘！皇帝怕路上有個閃失，特意命奴才來迎呢。”這話說得殷勤備至，旁人看起來都像是皇帝對這位妃子關心非常。
    唐小糖卻能想象出那個人說這話時那微揚的唇角與饒有興味的邪惡眼神。
    離岸突然道，“請初公公帶她過去！”說完，逃一般飛快走了，甚至根本沒有注意自己未用敬稱，而是用了‘她’。
    唐小糖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扯出一抹苦笑。他終是棄自己而去……
    她被帶到帶到偏殿，卻未見到那個人。她心裏裝著滿滿的心事，一會兒想漣貴妃是否會遵守約定，匆匆是否會安全出宮，一會兒想離岸去了何處，一會兒想待會怎麼應對……腦子裏攪成一團漿糊。
    她坐在桌前，看著銅漏發出清脆而空曠的聲響，仿佛整顆心也被挖空。不知等了多久，終究耐不住困意，枕著手臂打起瞌睡來。
    再驚醒時，竟發現已躺在寬大的床上，旁邊那人正目光專注地望她的臉，完美的手指還在她臉上緩緩遊移……
    “你……你……”唐小糖慌忙爬起來，下意識後退。
    那人見她如此，微皺了皺眉，淡淡道，“侍寢吧。”偉岸的身軀斜臥在枕上，以手支頭，動也未動。
    ‘侍寢’的意思就是妃子取悅皇帝，唐小糖已從德妃與嬤嬤那裏聽到，但她如何做得出這樣的事？
    “怎麼？”皇帝的臉色變冷，那幽深的瞳孔也直射她驚恐的眼底。
    “沒……沒有……”唐小糖慌亂地湊過來，要扒他衣服，但他像石像一樣躺著一動不動，怎麼脫得下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一團亂，悠悠道，“不知道先脫自己的嗎？”
    唐小糖下意識護胸，卻根本遮不住因侍寢而特意穿的絲薄亮紗衣下，那玲瓏誘惑的身段，徒然使自己顯得做作。
    他嘴角彎出一個冷酷的線條，“又不是第一次做？還裝什麼？”
    唐小糖如聞晴天霹靂，整個人僵住動彈不得，他竟然知道自己與離岸的事？那他今天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麼？羞辱自己？向自己問罪？
    他看她神色變幻不定，時而驚恐，時而痛苦，不由有些好奇，等她突然說出，“你……你怎麼知道？”時，已經有些訝然！自己做的事自己會不知道？看來不知道的是她而已！
    心裏驀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裝出一副冷嘲的神色，道，“你覺得這宮裏的事有哪一樣是可以瞞得過孤？”確實沒有，包括她對漣貴妃做得那些小花樣，包括她讓自己的婢女跑去含灩宮，但隻走到禦花園已經被人劫下……
    除了她沒有說出口的小彎彎腸子。
    唐小糖的心沉到穀底，索性一閉眼，攤牌道，“那……那你能不能放我和離岸出宮？”
    如果是第二個人說這句話，此時此刻，她已是一具屍體。他冷冷盯著她，微微眯起的眼睛裏，是細碎的寒光。那毫無感情的眼神，讓唐小糖身子縮了縮，牙齒也在不由自主打顫，有些後悔自己竟貿然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她不提離岸，或許離岸會完好無損，她這一提，即是害了他……
    仿佛也察覺不好，唐小糖忙道，“雖然……雖然我跟他……雖然我也喜歡他……但是我隻是朋友的喜歡，沒有別的，什麼都沒有，真的，你相信我……”說著，手也不自覺拽住他一片衣角，眼裏的哀求意味極濃。
    他微微一怔，已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第一次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麵上卻仍繃得緊緊的，悠悠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身為秀女竟然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他竟沒有喊打喊殺，也沒有什麼震怒神色，讓唐小糖頗有些驚訝，忙道，“不是的，是我……是我不小心中了毒，他……他為了給我解毒才……才……”
    “哦……”他這聲‘哦’意味深長，唐小糖聽得心裏七上八下。
    他看她秀致玲瓏的身子趴跪在自己身邊，手還不自知地捉住自己衣角，水光瀲灩的眼裏盛滿小心翼翼的光澤，不覺下腹一熱，想起前兩次的美好經曆，抬手攫住她尖俏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
    見他沒有絲毫生氣的模樣，唐小糖不禁愣愣地，顫著的唇裏也吐出不可思議的話，“你不罰我麽？你不介意麽……”
    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再配上她那副小心討好的模樣，他哧一聲笑出來，揚唇愉悅道，“當然要罰，罰你三個日夜起不了身……”
    說著，探手一抓，她身上薄紗已被全然褪去……
    唐小糖再醒來時，眼前是層層疊疊的帷幕深帳，窗外薄薄的月色罩著輕軟的宮紗，有種淡薄的意味，腦海裏也不自覺浮現出那張詭譎莫測的臉。
    下意識動了動身子，竟是全身散了架一般，無法組合到一起……費了好大勁才堪堪抬起一隻手，腕上竟不知何時被換了繃帶，白紗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想來是睡覺時不小心掙動弄傷……
    微微側身，正看見瀾煙山河的屏風一角，隱隱露出一大片散開的衣擺與散落在衣上的烏發，隨意，又帶著莫名的蠱惑……原來，皇帝竟在那裏換衣。
    唐小糖麵上一紅，連忙瞥開眼，但那人已經披著鬆散的寬袍拂開層層紗帳進來了……
    感覺到身邊氣息一熱，那人坐在床邊，白玉般的手指在輕輕撫弄她散在枕上的烏發，唐小糖能夠察覺那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脖頸、鎖骨，緊張得連手指腳趾都不敢動一下。
    “我……我要回去……”唐小糖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已柔得如要擰出水來。
    似乎看出她的緊張，那人展開袍袖搭在她身上，輕笑道，“急什麼，才剛入夜呢。這可是第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