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臥在榻上的男人正由美貌婢女親手喂葡萄，身上隻著一件涼薄的絲綢，四肢隨意舒展，露出兩條健美長腿。
    伺候在側的婢女時不時偷瞟上一眼，腰肢也軟得撐不起來，男人卻是無動於衷。
    一個膽大的婢女指尖微動，葡萄送入唇邊時，竟輕輕撫過男人冷酷的薄唇。沒有人看到男人沉碧如古潭的眸子驀然閃過細碎的冰淩。
    婢女以為那人默許，麵上一喜，正要再有所動作，隻聽榻上傳來低緩的聲音，“初田，把這個人賞給太監們。”
    “是。”珠簾外的太監低應一聲。
    那名婢女頓時麵色刷白，撲通一聲頭磕在地上。其他婢女也以額觸地，一動不敢動。
    男人擺了擺手，殿內的人全都默默退出，地上昏去的人也被悄無聲息拖走。
    “皇上，那個人被送來了……”被稱為初田的太監猶豫片刻，又稟報一次。
    男人隻是意味深長地“哦……”一聲，卻並不急於品嚐。
    忽然側過身，以手支頭，饒有興味道，“好看嗎？”
    初田記得皇太子十四歲時要的第一個女人，曾被一名侍衛偷偷誇了句好看，第二天那侍衛被亂刀砍死。雖然那女人很快就被丟棄。
    見他沉默，男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再追問。
    外麵細細碎碎的呻吟傳進來，男人竟有些被挑動，隻道，“送進來吧。”
    被一襲薄薄的巾布從脖頸一直裹到腳趾的少女，凸凹玲瓏，堪稱完美，麵孔尚顯稚嫩，但紅得幾乎滴血的情潮與因情欲折磨而流出的紅淚卻驀然多出幾分妖冶，盡管他見過無數的美人，也不得不讚一聲這確實是最勾動男人的一種。
    “下去吧。”男人的眼底閃過星星點點的亮光，隻不過這亮光卻帶著些惡意。
    少女被放榻上，其餘人都低著頭退出去。
    男人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用指尖挑開白錦，裏麵是一隻不安扭動的煮熟蝦子。似乎感覺到旁邊有人，蝦子不住地喃喃，“好難受……好難受……”
    手指撫上那柔軟的紅唇，她竟自覺含住，還用雙手抓住咬齧，男人身軀一震，驀地翻身覆上那不盈一握的纖細……
    白錦上開出豔麗花色，男人刀削般的唇勾出一抹譏笑，低聲道，“艮王果然夠大方……”
    女子似乎聽到這個稱呼，竟有一瞬清醒，睜開眼睛看他時，含煙的黑珍珠帶著濃情過後的倦怠，還有被弄痛的委屈，微微嘟起的唇都仿佛在撒嬌……
    天生的尤物。
    “你……你……”
    話未出口，已被男人狂肆的激吻吞噬殆盡。
    唐小糖醒來時，房間依舊是陌生的，身邊的婢女也是陌生的。這次不是門窗緊閉的簡陋房間，而是微顯奢華。
    唐小糖正要坐起身，卻發覺身體酸痛得厲害，一下跌回枕上。唐小糖疑惑地掀開衣服，看了看，也沒什麼傷。
    “好奇怪……”唐小糖嘟囔著，也沒在意。
    “我這是在哪裏呀？匆匆呢？”唐小糖問旁邊立著的婢女。
    兩婢女麵無表情地上前給她行禮道，“唐姑娘這是在秀女苑，伺候秀女們的婢女是由管事們統一配給的，不能用自己的……”
    下麵她們在說什麼唐小糖已沒在聽，隻被‘秀女苑’驚懾得五髒六腑都錯了位。
    過了好一陣子，才喃喃著道，“秀女苑……不是在皇宮麽……”
    兩婢女相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她為何如此說。
    “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唐小糖抱著頭痛苦地回想。
    她與匆匆離開青崮山，行了半日，下馬在一個小茶攤喝茶，然後就沒了知覺……
    不對，應該還有什麼被她錯過了……
    茶攤上還有別人，記得是幾個穿黑衫的男子，當時並未仔細看，現在想來，其中有一人的身影十分熟悉——是離岸！
    那麼，就是他把自己弄進宮的？
    她隻記得被關在一個封閉的房間出不去，剩下的越來越模糊，最後自己怎麼會與匆匆分開，然後在這裏已是完全不記得。
    唐小糖隱隱察覺事情好像脫離思想範圍，她是想來京城，但隻是為了找離岸……卻不知自己為何竟變成了秀女！
    她努力壓下心裏的驚慌，道，“可以把管事的喚來嗎？”
    管事的沒有來，進來的卻是以姬望月為首的一大群釵環裙繞。看著一隻手支在榻上，眼裏還帶著些朦朧睡意與惶然的絕美女子俱是一愣，一時竟無一人說話。
    唐小糖這才想起自己的容貌，忙從榻上爬起來要下地，誰知四肢使不上力，剛到榻沿險些摔下去。
    “我……我怎麼了？”唐小糖已經有些驚慌。
    婢女一左一右扶住，不答，隻道，“唐秀女要什麼？可以讓奴婢們代勞。”
    “鏡子……給我鏡子……”唐小糖機械地道。
    半人高的精致大銅鏡很快被抬來，那映入鏡中的臉讓唐小糖一看就知道應該是燕無雙真正的臉——因為與燕無歡那張狂濃豔的輪廓有三四分相似，隻是更顯柔和與妖豔。
    與一般美貌比起來，仍舊帶著逼人的勾魂誘惑，若說姬望月是富貴端莊的牡丹，這樣的容貌卻更像枯骨紅蓮，帶著地獄的妖邪，引人沉淪……
    這樣張揚的容貌一直是唐小糖最討厭的一類，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不得不頂著它存活！
    在場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沒想到原先毫不起眼的女子如今竟突然變成傾城美人，一個個露出或忿恨或驚異的複雜神色。
    姬望月慢慢踱步上前，秀美的指尖在她臉上微微滑過，笑道，“真沒想到小糖原來有這樣的容貌……”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你在路上裝作普通人混入我們中間，恐怕就是打探底細吧？那鄭秀女與梁瀟竹是不是你害的？”咄咄逼人的語氣。
    唐小糖愣愣看過去，是一臉受騙神色的葛氏姐妹。
    其他曾經見過她的麵紗女，褪去麵紗，全是清一色的嫉恨敵意。
    “我不知道……”唐小糖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姬望月假意維護道，“小糖當初跟我告別是為什麼來者？以後小糖去了哪裏？”
    自然是要來京城……如果這樣說，定然使她們誤會更甚。
    唐小糖隻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待人都退出去，唐小糖強裝平靜的臉立即垮下來，倒頭跌在榻上，握了握手指，她確信，連體內的武功也被封了！
    她現在不但容貌惹女人嫉恨，身體也變成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沒有絲毫自保能力，不被那些女人們吃了才怪……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她盡量平靜地問旁邊的侍女。
    侍女比她更莫名其妙，一個道，“我們來的時候，唐秀女就在這裏啊。”
    唐小糖深吸一口氣，“我可以見見管事麽？”
    侍女道，“管事要到晚上才有空來我們這裏看看，白天一般不會來的。”
    擺擺手讓她們下去，唐小糖一個人坐在榻上發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是普普通通的溟小池麽？怎麼此時竟變成燕無雙？
    她隱隱感覺到似有一雙手在暗中操縱這一切……
    那以後她是誰？燕無雙？還是唐小糖？
    身上的疼痛像被人狠狠打過一頓，也不知哪裏來的……
    唐小糖慢慢從榻上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後搖搖晃晃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