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害怕事情鬧大被父母知道，第二天，明月就胡亂找了個借口，回到月光上班。
    一天，兩天，三天，路明輝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到了第四天晚上，莫磊出現在月光，開了間包房，叫服務生請明月過去談談。
    去包房途中，明月被夏錦洋的一個朋友絆住了，那人明顯喝多了，拉著她的手，囉囉嗦嗦說了很久，直到一起來的朋友把他拽走，她才得以脫身。
    走進包房，莫磊一手夾煙，一手端著酒杯，兩條長腿伸到了茶幾上，液晶顯示器上正循環播放著“陪你一起老”。明月隱約記得這首歌的歌詞，內容是與歌名完全相反的意思——不能陪你一起老。
    莫磊將煙灰抖落在地上，“嫂子，隨便坐吧。”語氣不溫不火，也沒改變姿勢。
    明月看到茶幾上有一瓶威士忌，就叫服務生拿了一個杯子和冰塊，然後才隨意地坐在茶幾上，從銀桶裏夾了冰塊放入杯子，再緩緩倒上小半杯威士忌。
    莫磊將杯子伸到她麵前，她就笑著將剛才的舉動重複了一遍。
    莫磊輕輕晃了晃酒杯，眯起眼睛看著明月，“有時間就給輝哥打個電話吧，他現在挺難的。說眾叛親離是嚴重了點兒，不過，看這勢頭也快了。”
    明月直接想到了事情的導火索，“他弟弟傷得很嚴重麼？”她平時問保安，得到的答案從來都是“放心吧，沒事。”之類的敷衍。
    “不嚴重。”莫磊輕描淡寫地說。
    明月鬆了一口氣。
    莫磊又繼續說道：“隻不過折了一條腿。”
    明月剛放鬆的神經馬上又繃緊了，橫眉立目地指責：“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其實真不算什麼大事，但他是輝哥的弟弟，剛好他爸媽又在這兒，剛好又有人沒完沒了地揪住這事兒不妨，輝哥就不好交代了。”莫磊頓了一頓，笑，“說完了。”
    “你覺得我做點兒什麼比較合適？”明月有些氣短地問道。
    “等這事兒過了，就好好地跟輝哥過吧。”莫磊將雙腿收起，腳登在了茶幾的邊緣，“你讓他丟這麼大人，以身相許也不過分。要是換了我，先奸後殺。”隨後，還應景地冷笑幾聲。
    這人說話的水平，讓明月開了眼界，由此聯想到，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要麼會被哄得很開心，要麼就會被氣個半死。
    莫磊掐了手裏的煙，把手伸到腦後，摸到了燈擎，有一下沒一下地胡亂按著，包房裏就開始不斷地變換著光線。最後，燈光定格在了暖色調。他將手收回，又點上了一支煙，吐出煙霧，才又說道：“其實，這次連濤子都覺得你做得過分了，一幫兄弟，也就我一個保持中立。輝哥到家，就被倆老人訓得找不著北；到公司，兄弟們都冷著臉；你這禍害吧，還這麼沉得住氣，好幾天也沒個動靜。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就過來跟你聊聊，喝兩杯。”頓了頓，他又開始聲討，“你說你一個女的，沒事兒逛逛街溜溜酒吧不是挺好麼？你家裏也不缺錢，花錢找樂子都不會？打架就那麼好玩兒啊？看喜歡你的人難過就那麼過癮啊？”
    明月不服氣地咕噥著：“跟你們比起來，我也就是個業餘的，當然不上道兒了。”
    莫磊忍了一會兒，還是笑出聲來，“你真有的說。”
    冷怡冰喝一口酒，含了一塊冰塊在嘴裏，語聲含混不清地問：“你跟喬諾，吹了嗎？”
    “吹了，幹嘛不吹。”很顯然，莫磊不喜歡這個話題，指了指門口，“你買單，沒問題吧？”
    明月不無感激地說：“當然，要不要送你一瓶我私藏的威士忌？”雖然說話堪稱惡毒，卻總算是出自好意。
    “行，我帶回去喝。”莫磊也不推辭，伸個懶腰，隨後，身軀更深地陷入沙發。
    “莫磊，”明月想起喬諾的哭泣，猶疑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感覺，“喬諾其實特別舍不得你，最好還是別分手吧。”
    “有戀愛就有失戀。”莫磊揮了揮手，“你有這份心，不如去看看輝哥。滾吧，禍害。”
    明月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這不是為你好嗎？混賬東西。”
    莫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隻不過愛上了一個人，不再愛一個人，有什麼錯？”
    這種事，誰能說出個對錯呢？明月神色黯然地離開了包房。
    站在走廊裏，回味了一番莫磊的一席話，她直奔電梯，下樓後穿過大堂，快步離開了月光。
    坐出租車到了廣場，站在路明輝新接手的酒店門前，明月記下了酒店名稱：燈火。
    燈火，很溫暖的一個名字。
    拿出手機，撥了路明輝的號碼，才意識到他也許並不在這裏，接通之後就先問他：“你在哪兒？”
    “在酒店，剛睡醒。”路明輝的聲音的確有著剛睡醒的慵懶。
    “我在你樓下，能跟你見個麵、道個歉麼？”是由感而發，她卻把一句話說得十分別扭。
    “你還會道歉呢？”路明輝聲音中有笑意，“上來吧，我在3208。”
    乘電梯到三樓，走到房門前，剛要伸手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的，她就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是普通的雙人標準間，路明輝正躺在裏側的單人床上，手一下一下按著電視遙控器，每個頻道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十秒鍾。幾天不見，他下巴上的小胡子冒了出來，雖是剛睡醒，眼底卻布滿血絲，比之以往，平白老了幾歲。
    路明輝轉頭看到明月，就笑著伸出手，“過來。”
    明月剛坐到床邊，他就坐起身來，狠狠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想死我了，小東西。”
    沒有責怪，沒有牢騷，甚而，所有的不快都像是從未發生，他的笑容，隻有更加溫暖。
    明月伸手摸著他的小胡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一點都不帥了。”雖然是取笑的口吻，心頭卻很是酸楚。
    路明輝摟著她，笑，“一會兒我就變回去。”
    “聽說你這幾天受苦了？”
    “就是累，沒事。”他依舊不提她為他製造的麻煩，“想我沒有？”
    明月老老實實地說：“總想著你什麼時候去月光興師問罪。”
    “不管為什麼，也算是想過。”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下巴抵著她的肩頭，“今晚別走了，好麼？”